第35章 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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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沈戈因發燒而潮紅的臉和堅定的目光,陳宏不禁心生佩服。
    烏沙鎮裏的人,除了他家陳四爺外,陳宏以前隻佩服一個人,那就是人品和才學都非常出色的東竹先生。現在又多了一個,就是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字。
    沈戈無父無母,是從泥坑裏爬出來的,但他卻比很多有父母教養的孩子活得還體麵。東竹先生失蹤,他的家人四處找尋是基於血脈親情,烏沙鎮的人跟著鎮裏鎮外地翻找是基於同鄉的情誼,但隻有沈戈這個跟其他人一樣受過先生恩惠的孩子,竟豁出命地追著可能與先生失蹤有關的安自遠,跑出來了上百裏。
    這,就是體麵。
    就憑這這份體麵,陳宏想交沈戈這個忘年交。而正是基於這樣的心裏,陳宏願意跟他交個底。
    “安自遠不是一般人。”趁著生子和馬三叔都沒進來,陳宏壓低聲音道,“林姑娘在樹林裏救下的鮑爺後,我家四爺讓我等四處搜尋追殺鮑爺之人的來曆和下落。就在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十六那日,陳府有人竟發現安王世子陳炯明到了烏沙鎮……”
    什麽?沈戈的眸子瞬間瞪圓,“宏叔說安自遠……”
    “你且別急,聽我繼續說。”陳宏繼續道,“得了消息後,四爺派人暗中跟蹤,待此人在時宅門前下車,陳府的人才發現他認錯了。安自遠雖然背影、感覺和側顏都與安王世子很相似,但他倆的容貌很是不同。安王世子年近而立之年,因安王妃已逝,他下巴留了短須。而安自遠沒有留須,年紀瞧著也安王世子小幾歲。”
    沈戈皺眉,“不相關的兩個人,不可能這麽像。”
    “我等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猜測安自遠可能是安王世子的表親。”陳宏繼續道,“因此人來的時機太過湊巧,鮑爺懷疑他與追殺之人有關。於是第二日安自遠離開時,鮑爺派人假裝馬頭山的山匪,刺探安自遠的底細。當時我也跟著去了,不過是埋伏在暗處,沒有動手。”
    “就在我們的人與安自遠的人交手時,忽然跳出四個灰衣人齊攻安自遠。你也知我曾當了多年殺手,那四人的招式和速度,一看便知是江湖殺手,出手就要人命。”陳宏說到這裏頓了頓,似乎是在回憶當時的場景,“這四人出其不意,傷了安自遠的腿,一翻混戰之後,四人中兩人被殺,兩人敗走。我們的人也借機敗走。”
    沈戈立刻道,“我說怎麽安自遠乘馬車離開烏沙鎮後,又該乘船追上來,跟在漕船之後,一起到了祁縣!到祁縣的晚上,安自遠沒有下船,還從船上往江裏潑了一盆血水。過了子夜,有兩個黑衣人從水裏摸上船行刺,不大一會兒就被殺了扔進江裏。”
    “若他真是安王家的親戚,範根元畏懼他也就說得通了!”沈戈想通了這些,又皺起眉頭,安自遠為何要抓東竹先生,難道是奉了安王的命令?不應該啊,安王抓先生做什麽?
    陳宏又道,“上船不大一會兒就被殺了的,一定不是在烏沙鎮外行刺安自遠敗走的兩人。那兩人功夫都很高,不會輕易被殺。沈戈,我曉得你有些本事。但你可曉得,安自遠身邊的人功夫有多高?”
    沈戈低聲道,“我昨晚與其中一個交過手,我雖不敵他,但舍命相搏,也有三兩分勝算。”
    所以你今天晚上,搏的就是這三分?這孩子還是太年輕了!
    陳宏繼續道,“你交手的那個,是方才要偷襲你的那個?”
    沈戈回道,“不是,是後來從堂屋裏衝出來的那個。他昨晚被我刺了兩刀,也砍傷了我的胳膊。”
    “這兩個,是安自遠四隨從中功夫較差的。你可知另外的兩個,隨便拎出一個來,合你、我和馬慶林三人之力,或許能勉強對付,況且安自遠的功夫也不弱。”陳宏說到此處,不禁後怕,“還好我來得巧,若我晚來一會兒,說不定你們就都完了。你今晚冒失了,都已經知道先生還活著,你更該從長計議才對。”
    沈戈不是個死心眼的,他心悅誠服地點頭,“宏叔教訓的是,是我托大,差點害了三叔和生子。您怎麽又折回來了?”
    “別提了!”陳宏苦笑,“昨日後晌林姑娘救出親人後,我騎馬返回烏沙鎮,半路遇洪水躲避不及,抱著一塊浮木飄了幾十裏,又被衝回來了。四爺曾吩咐,若我等在外辦事遇洪水來不及返回,或去臥龍堤上遊的同安縣,或去下遊的宣州城。我想著既然衝毀了郝連寨,便尋一尋林姑娘的下落,護送她們一家返回宣州,不想林姑娘沒尋找,卻遇著了你小子。你可知林姑娘的下落?”
    沈戈一聽,忍不住笑了。
    “林姑娘。”寺廟後院小菜園內,一身白衣的安自遠抬手,示意林如玉把手裏的豆角給他。
    “多謝。”林如玉把手裏快握不住的一大把豆角遞了過去。
    林如玉手裏的一大把豆角,到了安自遠手裏,卻隻是小小的一束,安自遠將豆角握在手心,身體微微前傾,含笑問道,“林姑娘為何如此畏懼在下?”
    林如玉身體一僵,誠懇回道,“恩公誤會了,小女子對您敬重有加,沒有畏懼。”
    安自遠自是不信,半開玩笑道,“沒有畏懼?你我第一次在烏沙鎮相遇時,姑娘可是怕得把碗都摔了呢。”
    他已經認出了自己,林如玉並不意外,她低頭盯著從身邊飛過的螢火蟲,“當時小女子剛剛死裏逃生,若驚弓之鳥,聽到陌生聲音就害怕緊張。並非隻畏懼恩公一人。“昨日在郝連寨相遇,恩公派人幫小女子救出了母親和弟弟,小女子感激不盡,對您便隻有敬重。除此之外……”
    林如玉頓住,抬起濃密的睫毛,露出一雙美眸,坦蕩地望著安自遠,“若說有旁的,便是因為您是外男,又年長小女子許多,所以小女子在您麵前謹遵晚輩的禮數。不過小女子禮數沒有不好,才讓恩公有此誤會。”
    長輩?安自遠握緊手中豆角,表情瞬間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