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鬆瞧了眼身後合上的門，小聲道：“你別看金校醫這麽女性化，他以前可是一頂百的戰士，軍裏很有威望，沐中將和他都被並稱為戰神後裔，可惜精神力沉寂了。”
    程一依好奇問：“其中有什麽糾葛嗎？”
    “我認為沒有糾葛，因為金校醫多次跟我們說是意外。”譚鬆默默鼻子說：“曾經有網傳說沐鼻子中將妒忌金校醫，鬧得很大。後來金校醫站出來澄清，並且指著現在軍部任職的某個老頭子罵他故意網上放水軍挑撥離間，動亂軍心，網上黑子這才消停了。”
    那就行，如果有沐中將的鍋，她可能就要從新考慮下之前要不要合作了。
    程一依又問：“那精神力沉寂的意思是精神力不能恢複嗎？”
    “比這個嚴重點。”譚鬆捏著食指的一節示意道：“據說會影響壽命，所以精神力一定要慎重地用啊。”
    程一依低頭思索，想自己過往生涯中是否遇到過差不多症狀的人。補藍石既然起作用，或許她能救治也說不定。
    譚鬆回頭見她越來越慢，落在三米後，催促道：“快點走，萬教官捏時間很準的。”
    想問題想到一時間入了迷程一依回神，忙不迭頜首，小跑跟上去。
    譚鬆拿著程一依的體檢報告一起回到機房。
    萬教官正好根據資料在給各個學生組隊，他看到程一依的資料後，看看程一依，又看資料，反複三遍，他問譚鬆：“沒測錯？”
    譚鬆：“絕對沒有，我也在旁邊看著，她通關了。”
    萬教官神情複雜，學校招都難招回來的精神力特長生，猝不及防就有一個出現眼前。如果被學校知道他不拉攏，少不得又來陰陽怪氣。
    他斟酌片刻，先讓譚鬆代替他位置給同學分組，然後招手喊程一依跟他走到一邊。
    兩人麵對麵，萬教官能看到程一依的發旋，他矮了矮身，彎下腰，視線盡量與她平時，“小同學，有興趣轉係嗎？”
    程一依茫然，顯然沒料到萬教官會拉攏她轉係，“嗯？可是我對機甲維修係更感興趣。”可玩笑，機戰係一幫高大個明天對轟，不是練體能就是打架，根本不適合她好麽。
    軍隊裏SSS精神級的戰士不少，光網上公布的就有兩三百人，背地裏肯定不止這個數。應該沒必要讓她這個體質D的轉係吧。
    萬教官猜到她在想什麽，“SSS精神力的人雖然不少，但整個宇宙加起來不足千人，不是每一屆都有這樣的生源。他們基本都是天生的機甲師，如果你願意轉係，我可以做主免掉你學費。學校的機甲也可以免費租借給你使用。”
    如果是程一依沒錢時說，她會很心動，現在她的小店火了，不太想去機甲戰鬥係找虐，她更想磨練陣法。
    拒絕道：“女孩子打打殺殺不好，我想做個溫柔的美女子，很抱歉……”
    話音未落。
    “不願轉係也行，你多修一門吧。機甲維修係的課程很多和機甲戰鬥係的互通。”看著驚掉下巴的程一依，萬教官感覺有些好玩，但他依然端著表情，“就算你不轉係，學校也會逼你轉的，隻要維修係的科目不合格你自然就能轉過來。
    程一依抽抽嘴角，說憋屈吧她沒感覺萬教官在威脅，這有可能是事實，軍隊缺人，聯邦高等學院負責輸送人才，校長主任齊上陣勸說學生轉係的例子不少。
    說願意吧，她不想輕易屈服，程一依還想搶救一下，“我能選擇退學麽？”
    萬教官背著手，淡定道：“可以，你舍得？”
    程一依很想問候學校祖宗十八代。
    她雖然不太在乎原主怎麽想，反正她又沒奪舍，原主死了她才接管的身體。但原主一心想考上聯邦高等學院，好好畢業找份好工作。
    修真重修心，程一依有種預感，如果她不能替原主完成心願，修為怕是再難寸進。
    見她不高興地撇嘴，萬教官笑著道：“這樣，隻要你答應修雙門課程，機甲戰鬥係的選修課不用上，除了前麵說的免費，還能減免你住宿費和每年資助你二十萬。”
    天上掉餡餅，程一依感覺有貓膩，暗自警惕：“有前提條件嗎？”
    現在的小女生都這麽不好糊弄了嗎？
    萬教官緩緩開口道：“也就，隻需要參加大學實體機甲聯賽而已，個人或團體賽拿前三。”
    那是什麽東西？聽著不像和平好友的比賽。
    程一依試探道：“我能知道原因嗎？學校應該不缺學生報名吧，為什麽非要我參加比賽，如果拿不到好名次呢。”
    “你不知道？”萬教官略微驚訝。
    程一依抱著手臂翻了個白眼，“我必須知道？”
    也對，來自偏遠星球，有些當地常識沒法知曉也說得過去。萬教官想了想，解析道：“學校這百年沒有在大賽中進入前三，如果後年的比賽再拿不到好名次，學校可能會掉個檔次。要知道，學校之間也存在競爭，頂尖的好苗子難找，就算有，也很早就被其他財大氣粗學校拉攏了。你體質雖不算好，但隻要身體健康，練一練還是能拉上來的。身為機戰係的老師，遇見了，自然要上供。”
    這話說得，像拿人放供桌當祭品一樣。
    大學實體機甲聯賽每三年舉辦一場，學校這百年來沒進過前五，好幾次還跌出前十，再拿不到好名次的話，麵子裏子都丟光。
    近來報考聯邦大學的學生素質更是遠遠比不過第一星區和第七星區。
    程一依眉眼彎彎，搓搓手指猥瑣道：“教官，我們學校能不能也財大氣粗一下下？”
    萬教官好笑，隔個星河係都能聽到她打的盤算，“我也想呢，正經點，跟你說認真的。”
    “我也很認真跟你說的。”程一依收起開玩笑口吻，“教官，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不擅長戰鬥？”
    “安心，不可能，在我手裏的學生就沒有不會打架的。”萬教官見她態度有點鬆動，再接再厲：“如何，要進機戰係嗎？贏了比賽，學校還會額外獎勵百萬。”
    程一依對百萬星元沒興趣，她努力半個月就賺來了。
    但她看著萬教官不耐煩擼起袖子，警惕後退半步，“你要幹什麽？”
    萬教官：“幹什麽？你再不答應我把你扛到校長室讓你和校長好好聊天。”
    你是不是玩不起。
    校長是個三百歲的老頭子，氣一氣都怕他嗝屁了。
    程一依叉腰盯著他。
    萬教官依然故我，非要她現在給個答案。
    兩人互相對峙。
    萬教官那眼神越來越危險。
    程一依先慫了，“行行行，不過我想低調，教官能不能不向外公布我的精神力等級。”
    “你不說我們也會隱瞞。”萬教官比她還怕公布開去，別的學校來撬牆角怎麽辦，程一依的精神力數據必須死死摁住。
    意見達成一致後，兩人一前一後回到機房。
    萬教官端了一張嚴肅臉，程一依也一副苦瓜臉。
    其他同學見此，以為程一依的體檢結果很不好，所以才被萬教官拉去談話。
    有人探問過譚鬆，譚鬆口風緊，什麽也沒說。
    這讓某些不懷好意的人更確鑿了程一依體檢數據不好的猜測。
    麥萱儀看好戲似的小聲跟旁人說：“有些人看著體麵，內裏其實什麽也不是，垃圾星來的廢物，穿件昂貴的衣服包裝自己就以為高人一等，不過如此。精神力沒有B吧。”
    同學A：“程一依來自垃圾星？”
    麥萱儀表情興奮，“可不是，跟特招生一路貨色，跟她在一個班我感覺能聞到垃圾味，好臭。”
    麥萱儀的語氣跟博物館見過的那位胖子不出其右，充滿爾等凡人不配為伍的俯視和不屑。
    程一依耳力又上一層樓，剛走過來就聽到了，但她無視之，心裏牢牢記住這個仇。
    可她沒理，不代表別人不介意。
    絕的還是同學A人回複，同學A諷刺d“特招生招你惹你啦，做人少說閑話，說事精。”
    程一依差點忍不住拍手叫好。
    麥萱儀卻滿頭問話。
    她造謠還沒完呢，怎麽突然她成了話事精。
    隻見同學A站轉身，悠然站到特招生那邊，雙眼滿是諷刺，好像在說，看吧，某些人才是狗眼看人低的，隻看穿衣不認臉。
    麥宣儀鬧了個大烏龍，臉上熱氣騰騰。她懷疑程一依這人有些邪門，明明在她有在論壇說程一依的來曆，論壇上的人仿佛沒看見似的把帖子石沉大海。
    在學校張貼板貼上程一依來自垃圾星的大頭貼，下一秒就被清潔機器人發現，告她張貼板亂貼廣告，罰款一千。
    然後這回也是，半天時間失敗三次，讓人有些無處下手，足以說明有多邪門。
    旁邊的周淺媛冷著臉，覺得麥萱儀這條狗腿子不中用，造謠造到正主之一麵前，一個字，蠢。
    可教官已警告地看過來，麥宣儀不敢再隨便散布謠言，牽強扯著嘴角對周淺媛諂媚道：“媛媛，我還有辦法的，你別生氣。”
    “我生氣什麽，我什麽都沒叫你做，也不知道你在幹什麽。”周淺媛搖曳纖腰，款款而過，嘴唇幾乎沒動，聲音輕輕飄進麥萱儀耳裏，“再失敗一次，你們的貨品以後不要指望運進第四星區。”
    麥萱儀低頭，眼神閃過陰鷙，低聲怯懦道：“我知道了。”
    填好資料，接下來就是分組。
    萬教官的分組不知道按照什麽標準分的，程一依分到和萊爾一組。
    程一依不情願地別開頭，想跟教官說換個人。
    萊爾大手罩住她腦殼，“走，教官說今天要教會你們安全上艙和認識機甲所有功能。”
    程一依掙紮想告狀，但萬教官此時被幾個不安分的新生纏住，他們也想換個搭檔，原因都是想要譚鬆學長指導。
    萬教官咆哮，“追星的全部滾，這裏是學校，又不是養狗場任你們挑選。”
    真蛋疼，譚鬆那小子作業加兩倍。
    被隱喻成狗的譚鬆背後一涼，他扶了下脖子，嘀咕：“也沒汗啊。”
    程一依抖了抖，看來此路不通，她還是乖乖遵從安排吧。
    萬教官的教學方式非常簡單粗暴，直接讓學生第一堂課就進行模擬訓練，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看書不如上手練，練多了自然會了。
    順便還能查看學生每個人的天賦和進度，一舉兩得。
    萊爾雖然好勝，但人很細心，他詳細告訴程一依考試的模式，如何按規定安全升艙，姿勢規範等。
    “駕駛機甲有具體章程，考機甲師證時要筆試。五百條安全駕駛和星際交通規則都要記，老師不會講課。維修師在三年級前要考到初級機甲師證。升艙不能單腳踩環，要雙腳……”
    萊爾說了快半小時，程一依聽得雙眼打圈，打了好幾個哈欠。
    迷迷糊糊間才被允許登艙。
    成功登艙後，程一依做好安全措施，坐在駕駛艙內，萊爾依然話嘮不停。
    程一依一次都沒打斷過他，任他說完。
    萊爾問她：“有不明白的地方嗎？”
    程一依：“沒有。”
    萊爾：“真沒有？”
    “我真的都記住了。”程一依把從登艙前要注意的事情簡化一下，徐徐道來，條理清晰。
    萊爾對程一依的省心程度分外認可，“既然如此，你可以上手試試了。”
    首次駕駛用的是虛擬全息艙，模擬百分之五十的實體感受，對精神力和體質負擔不大。程一依坐進駕駛艙，有些緊張，按照教程操作，姿勢很標準地操作，一套流程做完。
    全息艙遲遲沒動靜，她思考自己錯了哪一步。
    萊爾在外麵可以看到程一依狀態，他很負責任，看得出程一依狀態不對，立即叩叩艙門，按開通訊儀，“動一動。”
    突然被外麵萊爾的聲音一嚇，程一依記起來自己忘記開精神鎖了，連忙開鎖放出精神力。
    精神絲傳入機甲體，機艙立刻亮起。
    精神力與機甲合而為一。
    很奇妙。
    程一依感覺身體各個部位都得到延伸，並且得到了機體的視覺與聽覺，成了一個參天巨人。
    用程一依能理解的角度，就是精神進入了傀儡身體一樣，不過傀儡技術比過去遇見的更高深，她去世前都沒人能做出像機甲這種有著可怕攻擊力的傀儡。
    科技果然是第一生產力，星際人民的武裝水平的確遠超玄學世界的想象。
    心念一動，程一依驅使著機甲緩慢向前走。
    穿過黑暗甬道，踏進鳥語花香的景色中。
    全息中的風景十分迷人，夢幻的粉色櫻花在眼下熱烈綻放，隨著機甲前進，花瓣飛舞盤旋，徐徐落下，美得窒息。
    程一依走了兩千米，前方出現一台半透明機甲做新手指導的示範動作。
    駕駛員必須按要求做到百分之八十模仿度，不然就得重來。
    程一依深呼吸一下，學著示範機甲的動作，抬手擊掌，三百六十度轉動“胳膊手腕”。
    每款機甲配置不同，彈頭有很多都在兩臂內，遇到前後夾擊的情況，學會靈活轉動機械臂，有利於多方位防禦和攻擊。
    之後歪頭、跳躍、跑步等一係列動作。
    後麵的示範動作越來越難，翻滾、腳後噴氣式突進、抽刀、射擊……看起來簡單，但控製機甲的時候卻不是那麽回事，不僅要提前想下一步要怎麽做，還要隨時注意環境變化，如果後麵有一棵樹，可動作要求又是讓你後翻滾，那你得注意換個角度，或後翻滾時偏離不要撞上。
    撞了就代表一連串動作重來。
    程一依精神力運用再好，也不得不多練幾次才適應。
    全套基礎隻練了一次，全息艙便響起警報，自動打開艙門。
    人豎著進去，差點橫著出來。
    程一依嘴唇發白，急不可耐爬出艙，萊爾迅速遞上一個塑料袋。
    她飛快打開塑料袋，“嘔嘔嘔”蹲角落大吐特吐。
    好幾個進艙玩的同學跟程一依差不多，嘔到麵無血色。有些嚴重的，更是抱著腦袋蜷縮在地。
    程一依默默提起靈氣，才好受點，“萊哥，這是怎麽回事？”
    萊爾被程一依一句萊哥說得身心舒暢，“你身體不行，其他抱著腦袋的那些是精神力鍛煉不夠。不會有事，全息艙有安全檢測設置，過一會就會好。”
    程一依無語，萊爾真的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報複她那句不行，死要麵子。
    吐完人舒服多了，就是胃空空，想吃東西。
    小挎包裏有幾塊巧克力和牛肉幹，程一依問：“我能吃一點東西嗎？”
    “適當吃點可以，機甲駕駛課學生容易造成低血糖，萬教官不會管。”萊爾道。
    學校的老師還是挺人性化的，程一依幹脆坐在地上，掏出兩塊密封袋裝著的巧克力，她遞給萊爾一塊，“吃嗎？”
    看著黑啾啾的，萊爾疑惑：“這是什麽？”
    程一依一時間失語，星際時代有巧克力吧。
    “零食唄！吃不吃，不吃拉倒。”
    萊爾一把奪過，“吃。”放嘴裏使勁嚼，嚼著嚼著，他舍不得吞下去。還挺好吃的，很甜又有輕微的苦，香味非常特別。
    程一依不似萊爾那樣一口咬沒，她隻咬掉一角，讓它在舌頭上慢慢融化，絲滑香甜，美食就該如此令人愉悅。她吃完順手查了一下巧克力，星際時代巧克力不叫巧克力，叫黑朱，原料十萬每公斤，生產成黑朱甜塊二十萬一斤，產量不高，屬於特供食品，有價無市。
    萊爾舔舔牙縫，“這是什麽零食，怪好吃的。”
    她顧左右而言他道：“我今天還要繼續練習嗎？”
    萊爾不在意地說：“不用。”不過吃人嘴短，他誠實建議：“坐全息艙都沒撐過半小時，太差勁了，你需要加強訓練。”
    程一依：“……”好好的學長怎麽長了張嘴。
    萬教官來回踱步檢查，見新生們都進入了狀態，不是吐就是抱頭痛哭，他很欣慰，又是一屆天真無邪的孩子，需要多鞭策進步。
    四個小時的課程結束，新生們解散，程一依和三年級的學姐學長被留下。
    程一依雙修兩門功課的安排非常迅速辦理好，她之後的訓練由萬教官安排。
    拿到課程表的那一刻，程一依被流不出的淚水模糊了眼眶。
    課程表不僅擠得滿滿的，還有訓練要求。
    第一個星期負重十斤，第二星期負重三十斤，三個月後負重到五十斤。
    程一依頭有些暈。這是要壓死她的節奏嗎？她體重才八十斤。
    可她沒辦法抗議，除非退學。
    迫於萬教官強力要求，程一依從此刻起要一直戴著負重環。
    負重環在機房就有現成，萬教官拿給她的，兩個手環和兩個腳環，四個細細的金屬就重達十斤，戴上後身體明顯一沉，程一依哀怨：“教官，我長不高就賴你。”
    萬教官老神在在：“孩子啊，看周圍的學長學姐，說這句話你不心虛嗎？你長不高不能怪我，隻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程一依微笑：我謝謝您了。
    萬教官背著手，“你們這一屆，有望角逐大學實體機甲聯賽的總決賽。我要求不多，後年的選拔，會在全息網上先預選一遍，預選人數合計五千人，你們在座每一個都必須入圍。入不了圍的，論文雙倍交。”
    “不要啊！慘了慘了！”
    “教官行行好，排進前一萬名行不行？”
    機甲戰鬥係最怕什麽，最怕寫論文啊，讓他們每天打打殺殺可以，安靜下來寫論文就很淦。能想象機甲戰鬥係寫什麽論文嗎？題材都難找，何況萬字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