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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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麵前還帶著少許稚嫩的麵龐,鄧鎮心中七上八下。
    鄧鎮知曉妻子會連累他,但……
    “休妻?還要鬧大?”
    朱尚炳聽到這帶著疑問的語氣,麵上的笑容一成不變甚至眼裏多了幾分玩味。
    十五歲的身高自然無法與眼前人平視,但身上的氣勢卻令他暗自咽了口唾沫,不禁在心裏思索。
    秦王如何養出這麽個兒子?
    兩人久久無言,朱尚炳也無暇在此處多留,隻給了一句話。
    “自然,舅舅若真還以為這隻是休妻那等真是昏了頭,這是在向上位表態,而犯錯自然是表達誠意,鄧家軍中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也不必打啞謎。”
    信與疑,生或死,僅在一念之間。
    若現在不動手,再晚些就來不及了。
    鄧鎮來到家祠,對著父親的排位沉默許久,在三根香燃盡時發出聲長歎。
    將鄧愈去世前給他的短刀留下,供奉在案前眼神複雜,望向它低語。
    “那便賭一把。”
    ……
    公府。
    看著跪在他跟前的李茂,朱尚炳懷疑走錯了地方。
    偏偏李善長就坐在最前麵,他雖年老發須盡白,但那雙眼流露出的精明依稀可見當年帝國之狐的風采。
    那…此為何意?
    “世子殿下,老夫這不爭氣的次孫胡鬧,你可不要介意。”
    年沒過去多久,此刻的風最是磨人懂得李茂打哆嗦。
    他紅著眼看向朱尚炳,其意不言而喻。
    但他麵對的是帝國之狐,又不是自家便宜老爹,能插科打諢逃過一劫,求情的話何其艱難。
    “李大人,你家孩子是被我牽連,先送他回去吧,這要是染上風寒落下病根總歸心疼的是你。”
    聞聲裏麵那位雖然沒有回答,但已示意管家將李茂帶走。
    此處丫鬟仆從全部散去,隻剩兩人。
    四目相對,他們都露出笑容。
    “明人不說暗話,世子直言便可。”
    朱尚炳從來時那眼睛除卻停留在李茂身上片刻,便刻意定格在他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前者聽到這些話,並沒有急著說出來。
    而是坐到李善長左邊,在最上方陳放兩把椅子,按照李善長的身份理應坐在左邊,如今卻空出來。
    想必也是等候許久。
    “樹倒猢猻散。”
    五字脫口而出,李善長笑容收斂望向朱尚炳,後者麵上並無戲謔之意,甚至眼中還夾雜著憐憫。
    全家除卻嫡孫兩人,無一幸免。
    屋內陷入寧靜,李善長望著眼前的茶杯失神。
    朱尚炳因走訪多家起了幾分倦意,他本想伸個懶腰誰知被聲音打斷,李善長將心中的疑問說出。
    “為什麽?”
    他好像比方才蒼老了幾分,就連眼神都黯淡下來。
    朱尚炳本想把丁斌說出來,但轉念一想精明半生的人哪裏會想不到。
    將欲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下,他抬頭與李善長四目相對。
    “功高蓋主,居功自傲。”
    八字擲地有聲,砸在李善長心底。
    功高蓋主……
    他算計了很多,偏偏漏了帝心,忍不住自嘲。
    “李善長呀李善長,你宦海浮沉多年,結果倒應了那句,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七十七歲,倘若聰明點不太多動作,本可以安享晚年。
    但……
    朱尚炳搖了搖頭,他無力回天,最多隻能提點幾句。
    他隻是秦王世子,能力有限。
    張良聽到李善長的自嘲忍不住長歎口氣,有些惋惜。
    “可惜了,聰明是真,但瑜不掩瑕。”
    等過了許久,大笑聲才平息。
    失魂落魄的李善長站起身來,他看向朱尚炳慢慢靠近。
    隻聽撲通一聲。
    他跪在朱尚炳跟前,因為年老後背佝僂。
    風燭殘年。
    “還請世子殿下救李家一命。”
    李善長怎會不知他死已成定局,自然沒有奢求苟全性命之事。
    聞言朱尚炳看著眼前人,沉默許久。
    雖然知道這段曆史,但並不代表能有解決辦法。
    忽然他餘光看向側麵的水池,有些為難不知如何開口。
    “下官已得瘋病砍殺數位仆從,後失足落水,其子李祺回濠州定遠守孝,家產充公。”
    李善長三言兩語決定結局,了結這崢嶸一生。
    在角落,朱尚炳看見了李祺,當今駙馬。
    後者本想開口,但那位不是何時來到他身邊。
    領著他畢恭畢敬對朱尚炳行禮。
    “恭送世子。”
    聞言朱尚炳轉身離開此處,坐上了馬車。
    臨行前留下個警告的眼神,對李善長,也對李祺。
    倘若李祺一根筋,去和臨安公主相商,自掘墳墓。
    他什麽好處都沒拿刀還惹一身騷,得不償失。
    “李善長,希望你能懂事點。”
    朱尚炳之所以走這麽遭,自然是未雨綢繆。
    他能感覺到朱元璋的過分關注,在有所動作前必須手握底牌。
    而李祺自然不願相信黃口小兒之言,認定此子年齡尚輕哪裏能通曉這些事情,可換來的是一巴掌。
    身為獨子,他從未挨過打。
    今天是破天荒的頭一遭,看著眼前滿臉無奈地李善長。
    隻聽他說。
    “祺兒,倘若他說的是胡話,爹怎會分不清。”
    那些話看似無稽之談,但他跟隨朱元璋多年也摸的清些許脾氣。
    上麵那位當真會這麽做,胡惟庸便是前車之鑒,他怎能不信。
    李善長抬眼看著麵前的李祺,搖了搖頭。
    “祺兒,按照我那句話做吧。”
    “李家…隻有這條活路了。”
    ……
    奉天殿內。
    朱元璋看著錦衣衛遞上來的折子,略微皺眉望向身邊的杜安道。
    後者不明所以,往上瞧了眼當即哽住。
    去曹國公府上前,居然勾欄聽曲。
    這……
    “世子年輕氣盛,倒也不是問題。”
    豈料話音剛落,折子重重被摔在桌上,那位已已麵沉如水。
    大有要動手的架勢。
    他見狀隻能悻悻閉嘴站在旁邊,不再吭聲。
    朱元璋眼神複雜,想到朱尚炳勾欄聽曲就氣不打一處來,雖然這小子騎射了得,但居然學著紈絝子弟流連秦淮煙花處,成何體統!
    還指望這小子逆天改命,如今看來不如照原計劃進行。
    想起與張翼之女的親事,朱元璋拍桌而起扭頭吩咐杜安道。
    “通知下去,幾日後大擺筵席,咱要把老二家那小子的親事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