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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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殿內。
    “交代你的事情都辦了嗎?”
    朱元璋揉著眉心邊翻閱手上折子,邊詢問在旁邊磨墨的杜安道。
    後者聽聞連連點頭,隨後從袖中拿出絲帕。
    上麵筆墨所寫的,正是李善長與同黨。
    看著裏麵的鄧鎮,朱元璋眼神一凜,指尖敲打桌麵遲遲沒有發聲。
    等到蠟燭泣紅淚,他這才開口。
    “按照原先定的辦吧。”
    杜安道看向他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說出。
    兩人主仆多年,陪伴許久。
    即便杜安道未開口也知道他想講什麽,他從底下拿出草擬好的聖旨。
    將其攤開,最顯眼的莫過於皇太孫三字。
    “陛下,您這……”
    他看著這聖旨,不知該如何講。
    即便早已心知肚明,但現在為時尚早,隻怕對朱允炆不利。
    當杜安道將顧忌對朱元璋說明,後者反倒大笑出聲,指著他說道。
    “你不懂,這個時候恰恰是最好的。”
    朱尚炳在外征戰,帶走的都是紈絝子弟。
    若沒有他點頭授意,怎麽可能任由其集結,這是要把武將給牢牢攥在手心裏,正是戰亂死幾個人也是正常的。
    就連支持朱允熥的淮西勳貴都去了不少,憑他與藍玉如何能和朱允炆爭。
    與文官為伍本處於劣勢的朱允炆,現在反倒轉憂為安。
    而掌握淮西勳貴自以為太孫之位,為囊中之物的朱允熥斷然也不會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瓦解。
    走一步,看一百步。
    杜安道暗自倒吸口涼氣,欽佩眼前人。
    不愧是能坐上那個位置的,原先他隻當是看重秦王世子的能力,不曾想別有深意,所有人都被瞞在鼓裏。
    隻是……
    想到名單上的鄧鎮,杜安道眼中劃過絲擔憂。
    在這太孫之爭中,最為無辜的便是秦王世子,沒有半點好處還被派遣去掃清蒙古殘部。
    饒是他都於心不忍,情不自禁開口道。
    “陛下,秦王世子那邊您打算……”
    話未說完便被隻大手打斷,他麵色更加嚴肅。
    對著杜安道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而後躺在榻上。
    將心神聚集在腦中,他再次來到帝王模擬器。
    隻聽。
    【叮——】
    【朱允熥的命運已刷新】
    見狀朱元璋陷入深思,咱也沒有做什麽,為何此子再度產生變化。
    他眼中滿是好奇,點開朱允熥的選項,裏麵居然多了好幾種。
    而模擬時間也從幾分鍾變成了半個時辰。
    【廣澤王朱允熥】
    【模擬選項一,藩王】
    【模擬選項二,懸壺濟世】
    【推演時長:半個時辰】
    驚人的變化讓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在心中感慨。
    咱孫兒這是撞大運了嗎?
    他二話不說直接模擬,當看到眼前這幕朱元璋瞪目結舌,再瞄了眼時間,氣得說不出話。
    【洪武二十五年,你隨藍玉刁難朱尚炳,甚至唆使藍玉部將對新兵下死手,徹底激怒朱尚炳,他不顧勸阻將你雙腿打廢】
    【同年,你因為身有缺陷與皇太孫的位置失之交臂,痛恨朱尚炳從此苦心鑽研毒術,為報一箭之仇】
    看到這朱元璋麵色鐵青,眼中有殺意洶湧。
    他知道兩個孫兒之間的矛盾已鬧的不可開交,但將他廢了……
    但最後卻釋然了,萬物皆有因果。
    早晚是要償還的。
    朱元璋深吸一口氣將怒意平息,繼續往下看。
    【洪武二十八年,你遇上了個醫女對她一見傾心,但她無意間看見你研習毒術,道不同不相為謀,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你備受打擊放棄毒術改學醫】
    【洪武三十年,你免費為貧苦人家治病,被雲遊的神醫看中,他醫好了你的腿,身邊人唆使你報仇,你放棄了隻留下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便離開應天】
    【而後,你踏遍五湖四海,一路懸壺濟世,救人於水火中,也在途中遇見當年的醫女,永結琴瑟之好】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看著畫麵中原本執迷於皇太孫之位的朱允熥,逐步放下他不禁麵帶笑容,直至最後兩人舉案齊眉,他睜開雙眼不再看。
    沒想到朱尚炳陰差陽錯,居然讓朱允熥的命運更改。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他苦笑了聲,想到方才的一閃而過的殺意有些心虛。
    忽然。
    朱元璋坐起身來,眼神複雜望向東宮那邊,喃喃自語道。
    “倘若是演武場,莫非就在這幾日?”
    殊不知此時,演武場上。
    幾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大漢就站在那,俯視底下的新兵眼中滿是輕蔑。
    在充滿不甘的目光中,望向氣定神閑的藍玉詢問道。
    “將軍,接下來要幹什麽?”
    這些人都是被他領來的,都是從沙場上下來的精兵。
    那齜牙咧嘴的模樣引得不少紈絝子弟不爽,卻又因為打不過隻能站在旁邊。
    藍玉聽聞抬起頭來,眼中滿是玩味語氣夾雜著不屑,陰陽怪氣地說道。
    “世子殿下不是對這些新兵信心十足嗎?那就看看他們幾斤幾兩,夠不夠格,別讓殿下空歡喜一場。”
    眾人齊刷刷將目光放在藍玉身上,有過幾次經驗他也不在乎這點臉麵。
    下一刻那幾位壯漢吆喝叫罵,說這裏都是廢物。
    隨後有人站了上去,可即便訓練再好也隻有一個月,更何況這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在軍營裏都是佼佼者。
    三下五除二被打趴下,臉上全是血。
    “放肆!”
    李茂看不下去了,他站到最前麵,身軀與上麵之人形成鮮明對比,他還是個半大小子,哪裏夠那位打。
    眼見著拳頭就要砸下,藍玉見到那陌生又熟悉的麵容連忙開口。
    “給我停下!”
    好在收手,否則悔之晚矣。
    藍玉鬆了口氣,心有餘悸地望向李茂。
    這可是李善長的兒子,要是打壞了是真要出事。
    眾位紈絝意識到最有效的辦法,五十人抱團站成一排猶如銅牆鐵壁。
    看著眼前這堵人牆,本來對他們有偏見的寒門子弟呆怔,隨後上前眾人肩並肩擋在那些人麵前。
    可……
    “你們不自量力。”
    那群人本來手足無措不知怎麽辦時,看見寒門子弟自己上前,抬手就要打下去。
    怎料一道白影以驚人的速度出現,朱尚炳騎著白馬麵色冷峻,長槍在月下泛著寒芒,藍玉與他對視仿佛陷入寒潭中,全身僵直。
    在鄧銓的講解下,他知道了前因後果。
    朱尚炳看著地上重傷的人,再看向台上驚慌失措的幾人,皮笑肉不笑。
    “你們不如與我過幾招,看看我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