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過河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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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幾日皇宮內風平浪靜,除了偶爾東宮與麟德殿有些鬧騰外,都如尋常那般。
    但在這天夜裏,東宮燈火通明,有群人氣勢洶洶正往麟德殿走去。
    正在練字的朱尚炳放下手中筆,剛揉了揉手腕外麵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小宮女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滿臉急切地說道。
    “不好了世子殿下,陛下和太孫殿下都來了!叫您去解釋一下。”
    解釋?
    他滿臉錯愕地看向門外,瞧見許多的太監後點了點頭,收斂起麵上的神色儼然一副處事不驚的模樣。
    今晚倒要是誰耍的花樣。
    隻見大殿內坐著三個人,最上麵的朱元璋麵色陰翳,濃眉緊鎖不知為何事煩心,而在他左邊的則是穿著明黃褻衣,滿臉擔憂的朱允炆。
    而右邊,則是朱樉,此刻正對著他擠眉弄眼不知道什麽意思。
    對此他不由得在心中長歎。
    “不知皇爺爺為何事突然來此?”
    朱尚炳率先開口,詢問麵前人究竟是為什麽來。
    豈料迎麵而來便是一個杯子,砸破了他的額角,鮮血直往外冒。
    那副模樣嚇壞了朱允炆,他連忙伸手製止。
    朱樉也是立刻擋在兒子跟前,防止再被傷害。
    好幾次上麵那位想要動手都被提前攔下。
    見狀,他再也無法壓抑怒火怒罵。
    “你個畜生!這孩子居然敢毀了標兒的遺物!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膽大妄為不敬尊長,要他何用?”
    與以往三人插科打諢完全不同,這次是真的怒極了,朱元璋踹了朱樉幾次還沒解氣。
    那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原來就是已故太子的遺物。
    朱尚炳還是頭回看見。
    他下意識望向朱允炆那邊,仍舊是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但眼睛已經渾濁不堪。
    是高估了,也低估了。
    “並非孫兒所做,這些事情不能信口雌黃,平白斷定,還請皇爺爺還孫兒清白。”
    在大概了解事情後,朱尚炳直挺挺跪下,不卑不亢地說道。
    他的目光似有若無飄向朱允炆那邊,仿佛在說已經知道了誰才是始作俑者。
    宮中有誰恨不得除他而後快?
    朱允炆,朱允熥。
    後者早已結仇自然是毋庸置疑,但前者……
    興許是被利欲衝昏了頭,早已不是當初仁厚的模樣,現在的他更多的也許是對位置的執著。
    罪魁禍首定是二者其一。
    又或者兩人聯手。
    “不是你?那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不是你?”
    朱元璋聽聞抬頭,質問底下的朱尚炳,並且甩出一個香囊。
    這是鄧氏死前為他繡的,一直戴著。
    原先以為掉在何處,不曾想在今日等著他,還真是意外。
    朱尚炳漠然看向朱允炆那邊,此刻後者已將擔憂的表情收斂,是陌生的冰冷,兩人對立已水火不容。
    “此物的確是孫兒的,但此事並不是孫兒所做。”
    他目光炯炯,毫不猶豫對著朱元璋否認。
    但換來的卻是一聲怒喝。
    朱元璋聽到這句話更是窩火,大聲斥責。
    “那日你曾去東宮,那些宮人難道眼瞎?若非朕思念標兒,還不知你這孽孫做的事情!居然還敢讓允炆隱瞞。”
    隱瞞?
    過河拆橋罷了。
    他目光看向朱允炆那邊,四目相對間各懷心思。
    好一個堂堂正正的皇太孫。
    朱尚炳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態度依舊強硬抵死不認。
    “是孫兒做的,孫兒自然會認,不是,即便打死也不會認。”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但朱元璋是何人?他正在氣頭上最見不得這般態度。
    當即對著外麵的侍衛大喊。
    “既然如此,拖出去杖打三十,看看是不是如他所言。”
    有人歡喜有人優。
    朱尚炳的臉上寫滿無奈,隻是一笑隨著侍衛走了出去。
    而朱樉,從始至終跪在那,一聲不吭。
    仿佛在以沉默做抗爭。
    隨著外麵聲音響起,時不時傳來幾聲悶哼。
    他終於開口。
    “還請父皇,削去兒臣藩位,貶為廢人,放我們父子回鳳陽,高牆也好別處也罷,隻要不是在皇宮就行。”
    說罷將代表藩王的玉牌放下,閉上雙眼聽候發落。
    秦王父子,皆是鐵骨錚錚。
    杜安道見之眼中帶著幾分欽佩,但更多的是擔憂。
    果然。
    朱元璋聽聞怒極反笑,指著朱樉的鼻頭痛罵。
    “逆子!你們父子一個個都巴不得氣死咱?是以為咱不會對你們動手是吧?好!你們好樣的。”
    在這瞬他的確起了要削去朱樉藩位的打算,但還未將話說出口。
    一道明黃的身影便跪在大殿內。
    是朱允炆。
    他大聲為秦王父子向朱元璋求饒,眼裏滿是煩憂。
    “皇爺爺息怒,皇叔與尚炳隻是一時糊塗,切勿因此生出嫌隙。”
    在殿外受刑,聽到這話的朱尚炳扯出一抹冷笑。
    朱元璋便是看中了這份‘仁厚’嗎?
    實在是德不配位,難怪被朱老四取而代之。
    偏偏這些朱元璋並未看出,聽完後點了點頭將怒火收斂了些。
    而恰巧二十杖已經打完,朱尚炳被打的皮開肉綻,臉若金紙。
    “你可知罪?”
    朱元璋居高臨下,望著狼狽地朱尚炳開口質問。
    但後者雖然淪落至此,卻並沒有鬆口的打算。
    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紅牙,模樣有些滲人,嘴裏吐出四字。
    “孫兒不認。”
    杜安道於心不忍,閉上眼不再看。
    而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上麵那位聽完,冷哼一聲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怒焰滔天。
    直接下旨,定了朱尚炳的事。
    “好塊硬骨頭,傳旨下去,將秦王世子禁足三月,不得外出,三月後完婚。”
    聽到此處,朱尚炳已不知該說誰過河拆橋。
    是假仁厚的太孫朱允炆?
    還是那個利用完就跑的朱元璋。
    也許兩個都有。
    他艱難地爬起來,用餘光看了眼佛口蛇心的朱允炆,心中暗諷與他那該死的母親如出一轍,隨後踉踉蹌蹌走回房內。
    朱樉麵色複雜地看向朱尚炳,仿佛麵臨著很艱難的抉擇。
    但最後不了了之。
    腦中傳來幾位大佬急促的問候,朱尚炳的心突然暖了許多,半開玩笑地說。
    “幾位,我真的頂不住了。”
    “要不咱們還是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