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起靈雲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欲祭司
字數:6426 加入書籤
積鬱數月的怒火終於在此刻爆發,此前在洛安村,林冬九連麵戰紅衣的資格都沒有,隻能隱下仇恨,狼狽而逃。
他每暗忖其中事故,雖知斂起鋒芒實為明智,但也自覺懦弱,恨不能那日便手刃了悲天怨,替小丫頭和無辜村民報仇。
但今日不同往昔,他的實力幾乎是有了一個質的提升。
雖說以築基強殺化嬰很是牽強,但他借小胖的寶扇,在扇中法則的壓製下,可是實打實的重創了悲天怨。
現在體內餘力尚存了三分,傷勢雖重,但由於境界的提升,不滅涅槃經的運轉更為迅速,一股股暖流在六條主脈的加持下飛速流遍全身。
暖流每經之處,斷骨複痕,傷口結痂,筋脈重連,待傷勢好轉不過須臾,到時鹿死其手誰又可知!
悲天怨自不可能認為林冬九會殺死他,但林冬九修為實力提升之快令人咂舌,想必也是在秘境中撈了不少好處。
何況他每憶起那日為林冬九傳功的詭異場景,還有那似覺眼熟的漆黑符文,更是恨不得立即宰了林冬九以絕後患。
他已經不指望能在林冬九身上套出什麽秘密,隻想趕緊殺了林冬九,然後拿回天羅噬魂傘離開此地。
他在葬龍山脈耗費的時間太久,靈雲國那盤大棋雖已到收尾時刻。
但越是結尾,棋盤上的局勢越是瞬息萬變,他身為弈棋人,已經耽擱不起了。
不過林冬九又豈能如他所願?
今日一戰,他必殺悲天怨!
但見林冬九金瞳流轉,頭頂神光激蕩,身上氣勢滔滔,殺威浮現,無形的氣場席卷而出,在場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一滯。
林冬九一聲暴喝,身後符文鎖鏈飛騰,狂舞如蛇,手上青光乍現,以意控劍,寒芒如電般從劍尖迸發,化作無上劍意,攜開山之勢向悲天怨一劍斬落。
悲天怨持棍迎擊,魔霧如瀑般從杖頭噴出,不過迎麵而來的劍芒霸道無匹,勁力非凡,兩者相碰之下,一軟一硬,高下立判。
天擎般的魔霧瀑布被劍芒從頭斬裂,似砍柴的利斧,一斧下去,若是方位適中,巧力得當,自然毫無阻擱,柴木便被輕鬆地從頭到尾劈成了兩半。
眼見劍芒沒有絲毫停滯般地襲來,悲天怨臉色一變,眼中終現一絲慌亂之色,忙抬手阻擋。
他的手臂已經被他煉製成了與身體相連的武器,真正做到了什麽叫得心應手。
又聽一聲尖銳的刺耳聲響起,悲天怨的白骨手臂飛上天空,他最引以為傲的武器就這樣被林冬九像黃瓜一樣斬斷了。
而他自己也被劍芒波及,像斷了線的風箏,整個人失控似地倒飛了出去。
若不是劍芒斬斷白骨手臂後威勢被抵消了一大半,否則這一劍足以將他攔腰斬斷!
林冬九見悲天怨如喪家之犬一樣蜷縮在地,但他還在掙紮爬起,連忙再強催劍勢,絕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我的魔骨...我的魔骨!你砍了我的魔骨,我要你死!”
悲天怨半伏在地,臉色如瘋如狂,慘白的嘴唇劇烈顫抖,兩隻眼睛瞪得幾乎要從眼眶中掉了出來。
他的身子忽地一抖,幹癟的身軀開始膨脹起來,又聽“噗”地一聲,他的身子又像泄了氣的氣球似的,吹起地上無數沙塵。
緊接著,無數隻怨靈從他身體中爬了出來,就像一個人的身上長了成百上千個腦袋,看得人說不出的驚悸、惡心。
這些都是慘死在悲天怨手中的無辜凡人,他將這些怨靈禁錮在體內,就算死了也不讓他們解脫。
林冬九看著變成怪物的悲天怨,眉頭大皺,他忍住胃中翻騰,手中的劍更是毫不猶豫的斬下。
悲天怨的身體如同融化了一般,變成了一大坨黑乎乎的粘稠液體。
飛出的劍芒砍中悲天怨的身體,卻如陷入了沼澤泥潭之中,沒有掀起絲毫波瀾。
那怪物千百顆腦袋一齊聳動,俯趴在地似蓄力般,忽地一躍而起,灑落一地黑水,散發出嘔人的惡臭,朝林冬九直直撲了過去。
林冬九頓時打了一個激靈,他倒不是怕這怪物,隻覺得自己若沾上這怪物身上的一滴黑水,怕是不洗掉兩層皮都不能罷休。
林冬九甚至收起了青光劍,他可不想讓自己的愛劍也沾上這腥臭的液體。
隻見他身形疾轉,堪堪躲過那惡臭怪物襲擊,腹內靈力爆發,兩顆火種在他身旁兩側幽幽浮起,一顆幽白,一顆赤紅。
林冬九一口精血噴出,微風拂過,兩顆火種突然炸起衝天的焰炬,飄忽的火光逐漸凝實成兩條盤纏在一起的火炎巨龍。
刹那之間,二龍合一,似山巒的身軀掀起狂熱的颶風猛衝而下。
花果山如同變成了火焰山,甚至連地上散落的灰燼都再次重燃,將花果山化作了火海,給人無以立足之地。
火龍撲到怪物身上瞬間爆炸,而那怪物身上的黑水似最好的助燃劑一般,整個身軀都被燃起的大片火焰吞噬。
無數惡鬼被點燃煉化,發出震天的哭嚎,一時花果山宛若人間煉獄。
待大火燃燒殆盡,怨靈再無聲音傳出,悲天怨也恢複成了原樣,隻不過他的身軀被天地異火燒成了焦炭,隻剩下一顆腦袋還在掙紮蠕動著。
林冬九已來到他身前,悲天怨看向他,目光中充斥著怨毒,僅剩的神智讓他的嘴角高高咧起,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冥王終臨...靈雲國...邪邪邪...要起風了...起風啦!”
嘴裏嘔出大口的黑血,悲天怨在瘋狂的笑聲中斷了氣息。
林冬九終於鬆了口氣,神識卻捕捉到一個細微的黑影從悲天怨的天靈悄悄竄出,直衝天際。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那道逃脫的黑影,手上的焚幽火剛要打出,卻見小胖比他動作還快,擲起扇子便給那道黑影打了下來。
似乎是覺得自己沒怎麽出上力,小胖拿回扇子訕訕道:
“這鬼東西好像是那老魔的一縷殘魂,按理說那老魔不到凝神境是沒有元神的,但這縷殘魂竟然比元神還要凝實,跑的飛快,我猜是魔殿的某種秘術。”
“林兄,你打算怎麽處置它?”
“滅...等等!”
林冬九止住話語,眼睛一轉:“一縷殘魂...估計是給魔殿通風報信的手段。”
“胖哥,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保住這縷殘魂,我留它還有用。”
“留這鬼東西有什麽用...”
小胖嘟囔了句,但還是拿出了一個小葫蘆:“你用這個裝吧,應該能留它幾年。”
“謝了,胖哥!”
林冬九取出那縷細如發絲的殘魂,塞進了小胖送他的小葫蘆中。
“跟我你還客氣什麽。”
小胖擺了擺手,道:
“林兄,你到底和不和我去皇城?你不去,我可走了啊!”
林冬九笑道:“胖哥,你還是先回宗門報個平安吧。我估計,他們都認為我們已經死了。”
小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撓頭笑道:“我的生命玉牌還在我師父手裏,他知道我沒死的。”
林冬九眼睛一亮:“對啊,生命玉牌!”
如此說來,師傅與如雪她們應該知道我沒死才對!
念及此處,林冬九拿出幾粒丹藥,道:
“先治療一下傷勢,然後咱們就去皇城玩玩,正好我暗中調查一下殷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還有...那紅衣老魔一直嘀咕什麽起風了、起風了,我倒要看看,魔殿究竟能刮出什麽邪風。”
...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葬龍山脈之間隱現一道白影在林間穿梭。
那道白影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她身穿一襲冰藍色的仙裙,恰到好處的尺寸勾勒出她玲瓏的身姿,臉上一層薄紗遮擋住了她的容顏,隻露出的一雙攝人心魂的冰眸。
而那雙明媚的眸子中,此時卻充滿了疲憊。
她來到秘境開啟之地,將準備好的材料擺在地上。
在開始布陣前,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右手,似仍感昔日唇間餘溫留存,目光中閃過一絲堅定與決絕...
而在某處陽光照射不進的陰穆大殿中,搖曳的青燭在冰冷的玉壁上投下三道蜿蜒匍匐的黑影。
三人皆以魔氣掩麵,讓人看不出他們的容貌,其中兩人身穿大紅長袍,半跪在地。
一人站在殿前,身著華冠鶴氅,玉袍朱履,紐扣絲線皆以金銀替,說不出的窮奢極欲。
他留給二人的背影森然肅冷,似與大殿的黑暗冰冷融為一體,佇然不動下,唯有腳下凝溢的魔氣在暗燈割碎的光影下縈繞飄蕩。
幻真幻實間,冰冷的地磚上似站著一群有了生命的小人,恣意舞動,顯得格外詭豔妖異。
三人如石像般靜默著,一時間,大殿安靜的針落可聞。
“悲紅衣怎麽還沒有到?”
站著的人終於開口,聲音冰冷嘶啞,鏗鏘中又帶著陰柔,光聽聲音,難以讓人分辨男女。
“奴家也快兩個月沒見到他了呢,估摸他是玩忽職守,又跑到哪個女人的肚皮上去了呢。”
一個嬌柔欲滴的女聲傳來,聲音裏夾雜著些許媚意,聽得人骨頭都為之一酥。
“咳咳!”
另有一深沉的男聲傳來:
“兩個月前,悲紅衣和落霞宗的人起了衝突,他還向我們借人手去通往落霞宗的路上設伏報複。
據手下報,悲紅衣這兩個月一直守在葬龍山脈,但是否還有其他變故,屬下不知,等下我派人去調查一下。”
“嗯...”
站著的人半閉的雙目忽然睜開,沉聲說道:“不用了,悲紅衣已經死了。”
跪在地上的兩人對視一眼,雖有魔氣纏麵,但還是能依稀看出對方的驚愕。
“你們三位紅衣,唯有他的修為最低,若不加緊修煉,他就是你們的下場。”
“你們身上都留有我的秘術,身死而魂不死,屆時他的殘魂回來,給他找個人讓他奪舍,若是回不來,盡快找人替補缺位。”
站著的人聲音冷漠,似乎死的不是一位紅衣,而是路邊的雜草。
“靈雲國雖為彈丸之地,但也是對你們的一場考驗,二十年彈指一瞬,收場的時候可不要讓我失望。”
“除了靈雲國,南靈域還有幾十個世俗大國,留下近百位紅衣待我去考核,短時間內,我不會再來這裏了。
你們這些紅衣,誰的成績最好,便可跟隨我左右,進入主殿...”
聲音越來越縹緲,那人的人影也越來越淡,最後像一縷青煙似的徹底消散了。
地上的兩位紅衣俯身,齊聲道:
“恭送,大欲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