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晨色陰邪附,靜意拳罡含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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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凡是枉死之人,心中怨恨難消,不入陰地,難入輪回。需找一生魂替之,方得輪轉。
娘親給他講過一個故事,說是之前有戶人家,一天清晨,那家男人照常去打水,走到井邊,忽然聽到隱隱有人在叫他,他四下尋找,卻也沒看見那裏有人,所以全當是自己幻聽而已。但是奇怪的事情就開始了,自這天起,每晚入夜,這戶家中雞鴨就開始不安,十分躁動,門前黃狗更是朝著院外狂吠不止,並且在這之後經常聽到敲門聲,但是開門之後卻又不見人影。至此,男人精神開始有些虛弱恍惚,直到有一天早晨,他照例打水,忽然聽到井中有人在叫他,非常真切,男人探頭看去,隻見到井中有個人在翻騰著,男人大驚,連忙伸手去拉,後來被發現的時候,那男人肚子大的像麵鼓,連眼珠都白了,他已經死去多時。人有陽氣護體,一般鬼怪不敢動,但它們會用一些辦法影響,讓人陽氣虛弱,乘虛而入,就好比這家的男人。
回想起之前種種,周葉青心中又氣又恨,氣自己為何如此大意,沒有發現阿嬌的變化,又恨那精怪之物,竟然找上她。而此刻阿嬌已經走到了河邊,就在她往日站著的地方,本來是向右斜伸的手,此刻慢慢轉向前方,向著河中!但是這時阿嬌的身體不動了,有些顫抖,像是在抗拒,手就這樣前伸著,僵持著,突然,她又向前邁了半步,小小的身體開始不斷的顫抖著,就像狂風中的一葉風箏。顯然,她堅持不住了。
而這一幕剛好落入周葉青眼中,一直以來,阿嬌都是跟在他後麵,可可愛愛的,他都舍不得欺負半分,而今又是哪裏來的小鬼,敢加害於她。周葉青腦海中回想起第一天他出去,阿嬌在洞邊目送他的場景。那眼神之中又有多少害怕和無助藏在裏麵呢,再一想到這幾日天天如此,她又該多麽惶恐不安啊。
霎時間,周葉青睚眥欲裂!手捏錘形,靜鬆罡氣附於拳上,腳上一怒而起,直殺向那河中!
周葉青雙拳有光,在河中不斷衝殺,一拳出,如遊龍出海,蕩起半條河,濺出水花落成雨,虹帶才聚卻又散,打得河中埃塵翻騰,幾欲升空,久久不散。直至精疲力竭,他才從水中緩緩走上岸,來到阿嬌身旁,俯身蹲下,為她拂去頭上水珠。看著麵色憔悴,眼中全無神采的阿嬌,周葉青無言,他伸手輕輕將她抱起,向著山洞走去。
將阿嬌安頓睡下後,周葉青麵對火堆坐著,盡是憂慮之色。剛才他一番激鬥,本來是想震懾河中之物,但是看阿嬌的情況,並沒有好轉,而且現在為止,他也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在加害阿嬌,所謂枉死索命,不過是他的猜測。
洞外逐漸開始變暗,周葉青眼神也隱隱有些銳利。
“大頭........哥........哥......”虛弱著,斷斷續續的聲音。連忙來到阿嬌身旁,看著半閉著眼,但是口中還在呢喃著的人兒。
周葉青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沒事沒事,我在呢,不怕啦不怕啦,阿嬌乖啊。”
這聲音就像是給了她底氣一樣,不再呢喃諾諾,她沉沉睡去,神情是那樣的安穩,就像,她的身邊有了一個英雄。
夜半悄然而至,不時有著不知名的叫聲,打擾這份寧靜。周葉青坐在火堆旁,麵對著洞口,不時看看躺在幹草上的阿嬌。某一時刻,一陣涼意幽幽飄進洞來,周葉青眼色一凝,寒光四起。他起身將上衣脫下,來到阿嬌身旁,為她蓋上,又將白鈴和青羽分放在阿嬌身側,做完這些,又為她掖了掖衣角,看著此刻睡得很安穩的小可憐,周葉青心中平靜了許多。
他轉身向著洞外走去。身站在斜坡上,便已經看到河中有一物了,周葉青徑直來到河邊,注視著那水下的陰影。不多時,河水開始沸騰,水中咕嚕咕嚕往外吐著氣泡,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
“為何多管閑事。”音調平淡。聲音雖是人語,但全然不似人聲。
周葉青雙眼微縮,細細凝神看去,這才發現那水麵間有一張人臉,想必是它在出聲。說那是人臉,也隻是像,因為這臉比正常大了數倍不止,並且因為它不曾露出,而是躲在一層薄薄的水麵下,月夜之中,一副青黑之色。周葉青也著實被這一幕嚇了一跳,他畢竟也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娃娃,哪裏見過這等怪異之物。周葉青不敢言語,怕著了這怪東西的道。那人臉也沒有動作,在水麵間若隱若現,一人一物就這般隔空對持著。
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看著那東西沒有動作卻也不退,周葉青心中想著。“它難道在牽製我?”突然一個念頭,有些不妙。周葉青越想越驚,越驚越疑,看著那河中依舊沒有動作的人臉,周葉青知道不能再等了,腳上一動,罡氣驟起,煌煌虛影如槍似箭,一連十二記,擊擊入水,也不等人臉反應,轉身就走,向著山洞。河中頓時翻騰異常,混雜奇怪沉吼,不知何意。
周葉青心中焦急,眨眼便到洞前,一眼看向洞中,直要他差點當場魂飛魄散!隻見一道銅綠色煙氣,此刻正籠罩在阿嬌頭上。
“你找死!”周葉青暴怒而動,身起拳出!擦著阿嬌鼻尖而過,拳風帶起她的頭發,露出蒼白的臉頰。綠氣如有靈智,散身躲避,此刻周葉青捏拳已至,一時間,地動山搖。
眼見一擊未中,周葉青也不追擊,隻是將阿嬌護在身後,靜鬆化罡,戒備其旁。果然,不多時,那綠煙又慢慢聚合現形,周葉青看著,手中罡意狂暴,大有出手之跡象。那綠煙似是猜到周葉青心中所想,滾動著向後飄了飄。周葉青見到綠煙這樣,也是微疑,但手中罡意不散,一段安靜。
“你且放心,我並未想傷害於她。”綠煙突然發聲,打破了洞中沉寂。
聽到那綠煙竟然口出人言,周葉青不由想到那河中的青黑人臉,手中拳罡愈盛。
“你這人幹嘛不聽說啊?都說沒惡意了,你怎麽還拳頭越捏越緊,光圈越來越大呢?!”那綠煙向著周葉青,邊退邊說,有些急了。
“你與那河中人臉不是一夥的?”周葉青想了想,問道。
像是極為看不起一般,話中帶著蔑視,綠煙激動著喊:什麽啊!那等陰穢之物如何能與我相比!哪怕看一眼它也受不起,又何來一夥之說?見此回答,周葉青又是問道:你說你未想傷害於她,這是何意?你認識她?說著指了指阿嬌。綠煙沉寂了片刻。
“我與她有因果,你不便知曉,你隻需要知道,我確實不會傷她。”聽得這個結果,周葉青不太滿意,但也沒有多說,隻是又問道:剛才你在做什麽?說到這裏,綠煙突然氣憤不已,直衝近前喝道:你這人怎麽回事?剛才若不是我在,她恐怕此刻已經生魂被勾,身死道消啦!隨便就被騙走,當真無用。
周葉青一驚,連忙查看阿嬌,隻見她此刻額頭冷汗密布,臉色慘白,小手一片冰涼。那綠煙飄過一看,大叫不好:“那陰穢東西又開始勾魂了!”
周葉青此刻慌亂如麻,他對於這樣的情況全無頭緒,急忙出聲問道:你可有辦法救她?那綠煙又是一陣沉寂,“不行,此刻我身不全,不能施法,但是我能保她三日,三日之後我也無計可施。”說著,綠煙開始翻滾蠕動,隻見綠煙的一部分漸漸分離出來,向著阿嬌的頭上飛去,最後逐漸安靜化形,就像一個嘴巴張開的凶獸之首。隨著阿嬌帶上這個有些像帽子一樣的綠色獸首,也慢慢平靜了下來,臉上有了些血色,小手也慢慢有了溫度。
後半夜,火堆前,一人一煙。
“你知道那河中是什麽嗎?”周葉青率先開口。
“那是河中精怪得道,吃了人身,但那人身不甘如此,怨氣難消,精怪被怨氣奪了身,也就是現在這樣。”綠煙解釋著。
“那我在河中所見的巨大人臉又是什麽?”
綠煙又言:“那證明其中怨氣已是極盛,可以在體外寫化了。”
“這仙山靈地一般的地方,怎麽會有這樣的東西。”
“陽盛極衰,陰盛極陽,這有什麽奇怪的。”
一人一煙有一語沒一語的交談著,直至天邊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