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一柱念頭起,紅燭一炬盼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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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葉青走上前,細細打量起這個“女人”來。
這人偶麵容秀氣,小嘴小眼小鼻子,看麵上痕跡,是很年輕的樣子。她眼睛一開一合,不知有何道理,眉間好似還有一點紅色,但是時間久遠,都已經淡了,看不清是什麽。兩耳各有一根係物,周葉青伸手撚下來,發現是薄紗一類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做甚用的,除此之外,便沒有什麽奇特的了,木偶的頭發隻是半披半縛,插了一根銀簪子,稀鬆平常。外麵的冷光打在它身上,使得多了一分柔弱孤寂之感。
周葉青看了半晌,再沒發現還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也是有點泄氣了。如此看來,出去的門路並沒有在這木偶身上,他還是要去殿外走一遭的。那外麵是什麽情況,這可就難說咯。
周葉青興致不高,很是無精打采樣子,他眼神垂落,無意間便瞟到了木偶位於手臂上的兩行字。原來那兩行字是寫在它手臂上的,女子之身不可外露,所以才用那大紅蓋頭給遮住。“這木偶還挺害羞啊。”周葉青木著臉打趣說道。
隻見那左臂上寫:“陰陽得顯,太陰借道,燃吾一隻引魂香。”右臂上言:“幽冥化道,太陽慈悲,留吾一隻還魂燭。”周葉青心中默念著,眼睛也在動,果然!這木偶左手執清香,右手捏紅燭,正應了臂上言語。
“引魂香?還魂燭?引誰的魂?又是還誰的魂?”周葉青盯著木偶手中的香燭,喃聲自語。忽然他腦瓜靈機一閃,跳出個想法來。
“這引魂香不太妙,引來引去恐怕都不行。”隨即眼神一轉,周葉青看著紅燭,有些欣喜。“但是這還魂燭可真是個寶貝,若是我拿在手裏,還的不就是我了嗎?”
少年思來想去,覺得就是個可行之法,還陽之道啊。畢竟如果可以生,那他當然要活下去了,不會有人選擇死吧。
這般想著,但沒過多久周葉青又焉了下來。“這萬一要是如我所想便好,那萬一要不是,還了個正主兒來,那我豈不是要一輩子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了?說不定還要當牛做馬.......”
周葉青很是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點燃,麵前的紅燭就像是黑心店鋪的奸商老板,胸有成竹,它知道總會有人按捺不住的,它隻需要等待。
少年橫坐在殿中,不時看向木偶,不時又看向門外,他其實並不想去外麵。其一就是這個地方詭異非常,能不走還是不走的好,其二便是,每當周葉青看向外麵的時候,心中總是沒底,無端的就有一種像是從高處踩空落下的感應,直覺告訴他,那外麵不平凡,可能有去無回,但是周葉青並不想這樣,他還有牽掛呢。
幾番回首往複,周葉青最終還是選擇來到木偶身前,但是他並沒有將紅燭拿下,他想了個折中之法。若是這紅燭真的有效,那正主還陽,他也會還陽,大家各不相欠。若是不行,那便算了,他最壞也不過去那門外走一遭罷。假如隻有正主還陽的話.......那我就再死給她看!
打定了主意,周葉青也釋懷了,自己都已經是身死之人了,還想這麽多幹嘛。還魂重生本就是逆天而行,他要是有這個運氣,也是命中注定的,若是沒有,那他可就不怎麽開心了........
周葉青伸手上前,握住木偶的右手,與它同拿一燭。“仙姑姐姐,我可沒有拋棄你啊,萬一你醒了可別不認賬噢!”再次言明了自己的立場,說了些好話,周葉青這才起手想要點燃道火。
可尷尬的一幕發生了,連打了好幾次,別說道火了,就是個火花星子都沒看見.......
周葉青也急了,這都是演的哪一出啊?“欸?欸!火來.......來!.......火........”周葉青手指不停作勢打動,但是沒有回應。
看著空空如也的指尖,周葉青也呆滯了,緩緩看向木偶,好像在說這可不怪我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木偶與他相對,麵無表情,猶如在回語,小兄弟你行不行啊........
又再度嚐試了幾次,周葉青這才恍然大悟,自己人都死了,還喚什麽道火?!而且這是陰間地,本就喚不來陽間火的。
想到這裏,周葉青頓時意興闌珊了,喚不來火,點不燃燭,他別無他路,隻有去殿外碰碰運氣了。“仙姑啊,不,仙姑姐姐,想是我們沒什麽緣分,我沒本事點燃你的燭啊,你且再等等,等你的有緣人吧。”
周葉青又將落在地上的紅蓋撿起,拍了拍灰塵。“你這蓋頭我幫你放回去吧。”“我走啦。”小心翼翼地將紅蓋放了回去,周葉青還細心地幫它把手臂露出的地方遮蓋好,做完這些,少年才向著殿外走去。
就在周葉青將要走出偏殿的時候,耳中突然傳來了聲聲悶響,眼前豁然亮起。極為不適應的眯著眼回身看去,隻見殿中的燈燭無人掌點,都燃了起來,殿中也變得通明刺眼。
但是周葉青卻並沒有因為這突來的光亮有什麽喜色,相反他此刻如墜冰窟,驚駭不已。因為那本來端坐在殿中的紅衣木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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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黑水湖變了,水色都清亮,透白的光色落了下來,在水窪的黑炭和他身旁的煙影之上。
“阿爹.......阿爹.......你來尋我了嗎?”那煙影像是遊離在此界之外,隻是輕聲喚著,在湖底界域飄蕩,沒有目的。
道望峰上,大殿之中,有五人在。
“這麽說,天脈之怨解了?!”墨軒看著門檻處,吃驚而言,也不怪他此般失態,畢竟怨氣糾纏千年,如今有了了結,是該高興的。
老頭還是那一身衣服,靠坐在大殿門檻上,望著遠處出神,不時嘬一口酒。見老頭沒有理會,墨軒也不生氣,自顧自地笑了。
“既然天脈怨氣已了,你便不用再做守山之人了,在宗內任個長老,收徒傳道吧。”
老頭轉頭看著坐在中位的白須老者,嗤笑了一聲,滿是嘲弄意味。“鬆宗得解,我亦得解!這紅塵世間,我哪裏都去得。”言罷,他晃晃悠悠的起身,提著葫蘆,下山去了。
殿中幾人被這言語一堵,麵麵相覷,也都不說話,任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