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金作城高百尺,百花作苑落深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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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不見亮一行人就起來了,男子簡單打理了一下兩個娃娃,就挑著擔子,開始上路啦。
    兩個小可憐還沒睡醒呢,嘟嘟囔囔的,又在筐裏睡過去了,男子笑著,手上也盡力控住擔子,讓它晃得平一些。
    就這般緊趕慢趕,周葉青終於在太陽疲軟落盡之前,看見了遠處高聳的城門樓子。
    男子抹了把汗,心意滿足,腳下步子不覺間又是快了幾分。
    “小兄弟,快點走,到了到了。”
    周葉青跟在男子後麵,又是歇幾腳的工夫,終於到了這萬金城了。
    城門高聳,有些威嚴,泛著暗金之色,但不是金銀,更像是銅鐵一類的金屬,它約莫高有數十丈的樣子,很有壓迫感。
    周葉青望著這城門樓子,四處環顧,眼神最後定格在了城門匾額上。
    萬金城。
    就在周葉青打量城樓的時候,男子挑著擔子已經在排隊進城啦。
    “小兄弟!你快過來,天黑關城門就進不去了。”
    周葉青被男子喚回神來,連忙跑過去,排站在了男子身後。
    此刻兩個小可愛已經睡醒了,趴在筐邊上一臉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事物和過往的行人。
    “阿玉阿寶,咱們馬上就可以看到娘了,要乖啊,不要亂動哦。”
    男子含著笑色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自豪幸福寫滿了他的臉上。周葉青跟在男子身後,也不懂這進城有個什麽流程,於是留心打量起來。
    隻見城門下有一隊人持兵握槍,分站城門兩側,其中一人為首,察看要進城的人。而排隊的人手中都捏了個小錢,走上去就放到為首的身前木箱中去,就是個買路錢。
    周葉青前後看了看,每個人手裏都捏著小錢呢,頓時有些為難起來。
    他以前在山上用不到什麽錢,也隻是聽凰青兒說起過有這麽個東西,下山來後,一路上也沒有接觸,那陳氏夫婦給他的,周葉青又沒有動,這就導致現在身上空空,掏不出個買路的小錢來。
    “小兄弟,這個你拿著,等下好進城去。”
    就在周葉青深感為難的時候,男子卻恰好轉過頭來,遞給他一個小錢。
    “伯伯......”
    周葉青確實需要,但是他也知道男子並不富裕,這一個小錢可能就是他的多少汗水和莊稼,便猶豫了,不忍心拿。
    “沒啥事,你快拿著,一個小錢發不了什麽財,又不等它吃飯。”
    男子看出了周葉青眼中的猶豫,寬心的說道。
    這兩天同行,男子聽了周葉青的話,以為他就是一個人去找他阿姐而已,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便是猜到了周葉青身上大概沒有什麽錢物的。
    周葉青看到越來越近的隊伍,想了想,最後還是接過男子手裏的小錢。
    “伯伯,我受你一個錢幣,有機會定會還你的。”
    男子聽了周葉青很是鄭重的話語,略微還有些尷尬的憨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接過了,其實他並沒有想著要一個孩子還他什麽,隻是為了讓周葉青心安罷了。
    領頭的隨便盤問了幾句,便放行了,周葉青也終於來到了這萬金城中!
    城中寬闊,道路白牆黑瓦,青石作街,周葉青和男子繼續前行,直走拐角,又是好一番問路折騰,才到了萬金城的中心處,此刻華燈初上,已是入夜時分啦。
    百花樓就在那裏。
    周葉青和男子來到百花樓不遠處,麵色不一。
    男子是將要與分別三年的妻子重逢,心中懷喜,麵色釋然。但周葉青在看到百花樓的一刻,麵上就有些沉重了。
    這百花樓坐地甚是廣闊,給周葉青一種先前見的城門樓子在它麵前都顯得小巧的感覺,百花樓成英紅之色,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且樓體上生花色,栩栩如生,各不相同,花藤纏繞,爬滿了一整座樓,想必這就是它名字的由來吧。
    “小兄弟,我要去尋孩子娘了,你可是要隨我一起去。”
    男子眼中掩飾不住的激動,撇過頭來問道。
    周葉青一頓,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對男子說是來找阿姐的,有些不自然的回道:“伯伯你先去吧,我和阿姐說好了,在外麵等她的。”
    “噢噢,那好吧,這個你拿著,去買點東西吃吧,別餓著等啦。”
    男子又掏了幾個小錢硬塞給周葉青,不等他拒絕,便是挑著兩個女兒快步離去了。
    看著手裏的幾個小錢,雖然不多,但是周葉青依舊覺得很溫暖,抬頭望著男子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裏,周葉青有些遺憾湧了上來。
    可是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來解決事端的,與男子同行實在是多有不便,弄不好還會害了他們一家,之前陳氏夫婦就已經被他連累,這樣的事情,周葉青絕對不可能讓它再發生了。
    “伯伯,若是還能遇見,我一定會還你這個人情的。”
    周葉青喃聲言語,隨即轉身離去。
    男子挑著擔子,不多時便來到了百花樓前。
    入夜了,百花樓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男子一個莊稼漢,哪裏見過這樣子陣仗啊,一時之間手足無措起來。
    倒是樓上的一個女人,輕衣薄紗,濃點嬌唇,吆喝攬客,美豔異常。她許是有些喊得累了,半截藕臂慵懶的撐著頭,無意間瞥到了樓下的男子。
    “喂!莊稼郎,你來這裏幹嘛啊?快些走開,不然你少不了要挨頓打了。”
    男子左右看了看,這才初醒似的察覺到是頭上在說話,鬧了個大紅臉。
    “我是來找孩子娘的,她在百花樓裏做活呢。”
    那女人聽到男子的話,竟是笑出聲來,像是得了個絕好的笑話。
    “孩子娘?你要找幾個啊?”
    男子一聽臉紅心慌,急了。“這位姑娘可不興亂講啊,我孩子的娘自然隻有一個的。”
    女人見男子這般窘迫模樣,笑得更是開懷,眼色嬌媚。
    “這可就說不定了,你要是多有些金銀細軟,要多少個娘也不是不可以啊。”
    “哪怕我......你也是可以要的。”
    若是換了其他人,哪裏受得了這話語挑逗,巴不得轉身就是遊龍戲鳳了去,但是男子老實,隻覺得這女人說話好生無禮,亂了倫常。
    男子不願理睬了,將擔子拉到旁側,安撫了兩個女兒,就進了百花樓。
    樓台上的女人也不氣,帶著莫名的笑意,趴在欄杆上。果然,不多時,裏麵傳來了吵鬧聲。
    “哪裏來的臭要飯的!滾出去!”
    男子被兩個體型壯碩的人架著,丟出門來,摔得一臉是血。兩個娃娃也被這陣仗嚇到了,放聲哭了出來。
    “帶著你的狗崽子趕快滾!要是擾了生意要你好看!”百花樓中,出來一個管事的,一臉嫌棄的看著男子,斥責道。
    男子躺在地上,摔得半天回不過氣來,但他看見這管事的,一咬牙還是掙紮著坐了起來。
    “爺!是我啊,當時你來村裏,說是要家眷,我孩子娘就跟你來了啊。”
    “當時說不是三年嗎?現在時間到了,我是來接她回家的。”
    男子眼中光亮,但不是之前那麽純粹了,言語有些討好。
    “回家,接她回家嗎。”樓台上的女人,聽到男子說他來是為了要接他的妻子回家,知曉了莊稼漢的來意,她一時間沒了笑容,變得失神起來。
    管事的斜眼多看了男子幾眼,似乎在回憶什麽,好一會了才有個明悟的樣子。
    “哦,是你啊,沒想到你還真就找過來了,也不知道是該說你聰明呢還是傻。”
    男子本來都已經爬到了兩個女兒身邊,想要安哄,但聽到管事的這話,便慌了神啦,連忙又踉蹌著來到管事跟前,急言道。
    “爺,這話什麽意思?說好的三年啊,孩子娘隨你做個家眷,如今期滿了啊,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
    管事的頗有些玩味樣子,看了看男子,又再瞥眼看了看擔子裏的兩個女娃娃,壞笑著說道:“孩子娘倒是孩子娘,就是這麽多年來,不知道她肚子裏有多少個男人的孩子了,你說是哪個孩子的娘啊?!”
    管事身後的看客哄堂大笑,噓聲四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到這來找孩子娘?是來找老鴇媽子的吧!”
    “我看啊是他自己想找個大奶媽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著周圍人的嗤笑調侃,男子僵立在門前,麵如死灰。
    事到如今,即使他再笨再木訥也明白了當年妻子是來了個什麽地方,他的妻子哪裏是當什麽家眷啊,明明就是進了豺狼虎豹的嘴啊。
    “怎麽會這樣呢!不是說好的隻是當家眷嗎?不是說好的當家眷嗎!!!”男子崩潰了,猛地上前一把抓住管事的衣襟,狂聲質問!
    管事的被男子這麽拉著質問,麵上也是掛不住了,於是喝聲道;“給我拉開!什麽東西?!敢跟我動手!打!給我打!”
    身後兩個壯漢凶神惡煞,上來便拽開了男子,抬手一巴掌,打得他口中血肉模糊,男子還在叫喊著,他要帶妻子回家。
    樓中有人見男子這樣子,越發來了興趣,出聲喊道:“何管事!那個小娘子是誰啊?我倒是有心幫襯幫襯。”
    管事眉頭一翹,低眉順眼的諂笑回道:“回爺的話,就是那個玉寶兒!”
    “哈哈哈哈哈今晚空了,給我排上!爺我去好好調教調教。”
    “還有我!也給我排上!換個口味。”
    “我呢!也排上去。”
    “....................”
    樓中叫喝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短短一會,不下數十聲。
    男子被兩個打手打得半死,但是他也聽到了樓中的談話,口中含血,麵上青腫,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站起來,男子隻好跪著哀求道。
    “各位爺,你們放過她吧,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放過她......”
    樓中的人左擁右抱,酒入美人口,我入美人口,看男子就像在看戲,不亦樂乎,別有一番風味。
    管事眼睛骨碌的轉了轉,嘴咧著笑了。“今晚門不關!他不要找孩子娘嗎?那就讓他看個夠!千人枕,萬人騎,好個入味的美人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罷,就聽見樓中傳來女子的哭喊聲,嘶聲裂肺,在反抗,又盡是無奈。男子被這聲音點醒,大叫著衝上來。
    “玉娘!玉娘!我來了,我來接你回家啦。”
    樓中女子聽到聲音,更是肝腸寸斷。“禾生!禾生!!!”
    就喊了兩句,樓中她的聲音就變成了痛呻,伴隨著響亮的肉體碰撞聲。
    “啊!!!!!”禾生睚眥欲裂,癲狂的要衝進去,但是兩個打手就像是天塹一樣站在門口,擋在了他和妻子中間。
    午夜中,百花樓前,男子趴在地上,氣息淡淡,兩個娃娃放聲大哭,趴在筐邊上,小小的手向著男子空抓,樓中女人的痛苦之聲呻吟不斷,充斥在眾人的笑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