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草木百死回,塵中紅顏語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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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日初升,那亮黃的光芒總是溫暖的,兩人麵對著它,跟個篩子似的,打著哆嗦......
    昨晚沒什麽準備,火堆熄滅的早了,周葉青和老頭被夜裏的寒風好好收拾了一晚上,大概這就是在人家廟宇裏胡搞亂搞的代價吧。
    “都.....都怪你,你沒事......弄......弄人家的幡幹什麽啊,小孩子家,就是手賤......”
    周葉青聽著老頭抱怨的話,歪個嘴巴,抖得更凶了。
    “你還抱著豬在人家神壇下麵睡覺呢,你怎麽不說怪你?我好歹還說了一聲來著~”
    兩人在山頭,即使兩條腿纏得跟麵條一樣,還不忘互相推卸著。
    初升的太陽動作實在是太慢,周葉青被凍的受不了啦,牙齒在嘴裏打架,吐了一口白氣。
    “老爺子~你就不能施個法嗎?再這樣我可能挨不過去了。”
    老頭也是凍得麵色僵木,胡須上都有冰花了,哆嗦著甩了旁邊一眼,周葉青像個鵪鶉一樣蹲在那裏。
    “這是果報,你以為是什麽~我要能和它動手,高低射個太陽下來給你抱著~好好呆著吧你。”
    “那咱們還要等多久啊~”
    “太陽是純陽之火,等它升起來就好啦~”
    “上次你不說我也是......也是純陽什麽的嘛,還說撒尿可以解陰氣,現在管用嗎~”
    周葉青嘴巴都冷的麻了,剛擠出這麽句話來,身上頓時又寒了幾分,眼睫毛上都出現冰花啦,他剛要問老頭是不是也感覺冷了的時候,就看見老頭唰~一下也蹲下來了,一張臉凍得發青。
    “你猜有沒有用?”
    “嘿嘿嘿~沒有。”
    “混小子~管好你的嘴,要是再亂說話,咱倆今天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無名山頭上,萬物初醒,但是一老一少兩個“鵪鶉”蹲在石頭上,老的衣服沒了半截,腰間整整齊齊的沒了好大一塊,像穿了個長袖馬甲。小的呢,一身的金邊佛家真言,圍了個滿滿當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佛門出了個俗家羅漢呢。
    “老爺子~你打算去哪裏啊?”
    昨日老頭說他要下山遊曆,幾十年了都在山上,如今自由了,要活個真我。
    “不知道~走到哪裏算哪裏吧。”
    “當日你說隻要我幫你,鬆宗定然不會虧待我的話還作數不?”周葉青還是想上鬆宗學藝的。
    老頭聽到周葉青詢問起來,知曉了他的想法,眼中有些遺憾,但是萬般自有定數,不可強求,老頭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道:“自然是算數的。”
    周葉青嘴巴僵咧著,像是在笑,隻是有夠難看。
    “老爺子~謝謝你一路保我,但是我身上還有事情呢,所以我想上鬆宗學本事,咱們就此別過吧。”
    老頭沒有說話,他望著升起的太陽點了點頭,算是個回應啦。周葉青也是被冷得受不了啦,團抱著身子,安靜了。
    日至正中,老頭站在山上,看著那在下山路上給自己揮手的少年,不舍和感傷。他不是不想留下這個混小子,隻是很多時候都看一個緣字,他們幾番相遇既是有緣,但是混小子誌在鬆宗,這緣也就成了流水緣啦,強求不得。
    “他要是回頭,就是與我有緣,若是沒有,混小子,好生保重啊。”
    周葉青順著山路下來,手捏著老頭給的青銅葫蘆,十分欣喜,有了這個信物,自己就可以拜入鬆宗了,當日黎婉容排山倒海的手段可還曆曆在目呢。
    “娘親,我學好了本事,一定會來找你的。”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周葉青就到了村落邊啦。
    老頭立在山頭,望著混小子的身影漸漸消失,遺憾之色爬滿麵容,解下葫蘆就欲斷個愁腸,卻又瞥見遠處混小子的身影又跑出來了,酒葫蘆捏在手中一滯,老頭很驚喜,但隨後就變成了驚嚇。
    “快!抓住他,偷豬的賊下山來了!!!”
    “不!這個隻是小豬賊!那個扛豬的老豬賊還在山頭呢!!!”
    “快!要跑啦!放狗!放狗!”
    周葉青鬼哭狼嚎的順著山路奮力的往回跑,不時回頭間,隻見到村裏的男女老少捏著棍子扛著鋤,氣勢洶洶的又衝上山來了。
    “不是我偷的!你們放過我吧~”
    周葉青邊跑邊喊,極力表明自己的身份。
    “不是你偷的你跑什麽?!”村民裏一個大嬸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叉著腰說道。
    周葉青苦著臉回頭,看到眾人手中的大棒子,腳下跑得更快了!
    “你說我跑什麽?!”
    老頭站在山頭上,看著下麵被一群村民追得抱頭鼠竄,但一直沒有還手的少年,滿意的笑了。
    “強者的刀永遠麵向更強者,對於弱者,起刀既是斷刀。”
    酒葫蘆懸空而起,吐出一口快哉風,瞬間山上的老頭不見了,山道上被追趕的少年也不見了,隻留下一群人望著四下空曠的山野,疑惑互望。
    九天之上,一個黑白葫蘆在雲間遨遊著,裏麵還有人在說話。
    “歪~老爺子,咱們去哪啊?”
    “這個嘛......我也不清楚。”
    “別啊!我還得去鬆宗呢,你給我丟下去。”
    “你這麽執著去鬆宗幹嘛啊?學本事老頭子我也可以教你啊?”
    “教我?你是教我喝酒呢,還是教我半夜去扛人家的豬啊?!”
    “嗯?!朽木不可雕!老頭子神通法這麽多,你就光看見這了?”
    “不然呢?!”
    “不如你給我當個徒弟吧,管保你以後不弱於鬆宗這輩弟子便是,如何?”
    “你會把這個葫蘆給我嘛?”
    “嗯.......不行~”
    “切~不當!”
    “嘿嘿嘿~你小子現在被我裝到了葫蘆裏,跑不掉咯~”
    “欸~你幹嘛!混小子你放開我的胡子~快放開!”
    “哦謔謔謔謔.......”
    黑白葫蘆蕩走九天,在雲中遠去,一老一少的聲音卻一直沒有停歇。
    ...........
    雛鷹已長,幼子拔高,山中草木百死回,塵中紅顏語滄桑。
    街上喧嘩,熱鬧非凡,一處酒家更是人聲鼎沸,但其中又夾雜著不和諧的聲音。
    “這老頭怎麽又來了?沒錢還來喝酒,搞得亂七八糟得。”店家看著邊角處已經酒醉的老頭,一片狼藉,嫌棄的說道。連聲叫夥計把他弄出去。
    小夥計一聽也是很為難,猶豫著沒有上去。這老頭已經來這裏很多次啦,每回都醉成這個樣子,但是吧,他又還有點手段功夫,店裏的小夥計每次都被他戲耍。
    “掌櫃的,要不還是等他的小徒弟來吧,咱們要是上去趕他,驚擾了其他客人就不好了。”
    掌櫃的看了一眼滿座的酒樓,又看向那橫倒側歪著的老頭,歎了聲氣,一甩袖子走了。臨走時還落聲道:“多跟那小子要點桌錢!”
    小夥計彎腰點頭,連聲迎合,唯恐惹了上麵的黴頭。直到店家走了才抬起身來,無奈的看了酒醉的老頭一眼,便又忙和去了。
    一直到下午,遠處才有個青年來了,小夥計看到他頓時喜出望外,桌子也不擦了,急忙跑出來。
    “小哥你可算來了,我這眼睛都望穿啦。”
    青年一身簡約裝扮,不似富貴樣,身長八尺有餘,是氣宇軒昂,一張臉俊而不精,但雙眼有神,自有一份傲氣在。此時他像是剛剛打完架一樣,身上多有泥土,手上骨節處還有紅腫未消。
    來了近前,青年也不多話,從懷中掏了銀子遞上,便進了酒樓直直向著醉酒的老頭去了。
    “歪~老頭,起來啦!”
    橫爬在桌上的老頭子聽到青年的聲音,身上抖了一下,才紅著眼睛撐坐起來。
    “搞定啦?你看看你,一個王八精就給你搞得灰頭土臉的,丟死人了。”
    青年斜眼瞪了老頭一眼,伸手搶過老頭麵前的杯子,順手就將裏麵的酒水倒了,轉而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
    “我能怎麽辦?那個王八蛋死死咬住狗娃的魂不鬆口,我破它的口不成,還給他鑽到河溝裏麵去了。”
    老頭一翹胡子,望著被倒的酒,有些埋怨似的看了青年一眼,但也沒說什麽話,不開心的端起熱茶喝了一口。
    “這麽說就是沒搞定啦?”
    “嗯。”
    “無礙!且看為師去給你找回場子!”
    老頭猛地站起身來,但是到底還是喝醉了,搖搖晃晃的就要倒,還好青年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
    “老頭你行不行啊?可別到時候去給人家加菜啊。”
    老頭一聽青年的挖苦急了,一把甩開被扶的手,連聲說道:“加菜?!不是我吹牛,今晚咱爺倆高低得喝碗王八湯!不然我睡不著覺.......”
    老頭說完就向著酒樓外麵去了,青年則是先對著小夥計歉意一笑,看著一片狼藉的地方,腦瓜生疼,在懷中摸了半天,才又拿出點錢來,遞給小夥計。
    “朋友,對不住啦。”
    解決好老頭的爛攤子,青年這才出了酒樓,但剛一出來又是瞬間頭大。
    老頭在街上耍起酒瘋來了,抱著一個婦人的腳就叫人家女菩薩,嚷嚷著要給人家看個全相?!
    婦人被抱住了腿,急得差點哭出來了。
    “啊!!!老流氓啊!!!”
    青年一手扶額,假裝沒有看見,這太丟人了,隨他去吧。卻又聽到老頭在喊:“徒兒快來!把這個女菩薩也打包帶走,等下給她碗王八湯喝!”
    “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