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京都十九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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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非腦袋裏嗡的一聲,身子搖搖欲墜。
    紀柔兒連忙將他扶住,關切的摸了摸他的額頭。
    “我沒事,現在是什麽時辰?”
    自打跟隨在劉墉身邊做幫手以來,榮非就從未接手過如此脫離自己掌控的案子,見餘慶之仍舊一副樂嗬嗬的模樣,便忍不住湧起一股怒氣。
    這家夥明明心裏也很著急,否則不會耗費巨大的代價使用傳送法陣,可仍舊一副不緊不慢的從容模樣,也不知他是裝出來的,還是本身就是個慢性子。
    “大概酉時了吧。”
    紀柔兒歪著頭想了一下答道。
    “戌時一刻。”
    餘慶之從袖子裏掏出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看了一眼後說道。
    戌時一刻也就是晚上七點十五分,距離後天中午十一點還有不到兩天的時間。
    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從擁有數百萬人口的京都裏找到隻有拳頭大小的玉璽,這案子的難度堪稱地獄級別啊。
    榮非忍不住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部電視劇。
    若是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把這樁案子寫成,書名就叫《京都十九時辰》。
    “抓緊時間去現場吧,我百分百破案的聲譽不能毀在這裏。”
    榮非強壓著怒意對餘慶之說道。
    當當當。
    有人在外麵敲響了房門,隨後一個很尖的聲音傳了進來。
    “可是餘總捕回來了?”
    “是我,魏公請進。”
    房門被推開一條縫隙,一個老太監探頭進來看到餘慶之後長出了一口氣,從門縫裏擠進來,返身關上房門,小跑著來到餘慶之麵前低聲道。
    “哎呦我的餘總捕啊,你可算是回來了,陛下那邊都問雜家三遍了。近日各方修士雲集京都,五絕大陣缺了你這個陣眼,陛下睡覺都不踏實。”
    說完看向榮非和紀柔兒,將兩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遍後,目露懷疑之色。
    “這二人便是你找來的幫手?看著乳臭未幹的小樣,靠譜嗎?”
    “有誌不在年高,在下八歲協助師父辦案,至今破獲大小懸案、疑案共九百三十二件,無一冤假錯案。汾城榮非,見過魏公。”
    麵對老太監的質疑,榮非不卑不亢的拱手答道。
    “口齒倒是伶俐,隻望莫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哦。”
    魏公公撇嘴說完,便拉著餘慶之催促道。
    “總捕快些去守著陣眼吧,這裏交給老奴就好。”
    “好好好,魏公莫催,我這便過去。”
    餘慶之慢條斯理的點頭應道,隨後又對榮非交代道。
    “玉璽丟失幹係重大,皇宮之中也是知者甚少,切忌謹慎行事,不可走漏風聲。魏公是司理監掌印太監,會與你述說詳情和在宮內行走的規矩禁忌,你有什麽需求也盡可說與魏公。
    柔兒姑娘不適合在宮中久留,便於我一同去陣眼逛逛吧,也正好見識一番京都繁華。”
    “那便麻煩餘大哥了。”
    榮非在身後悄悄捅了一下紀柔兒後腰,紀柔兒會意,點頭答應。
    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這是二人自小便達成的默契與共識。
    二人被郭瀟堵在小巷裏,紀柔兒毫不遲疑的獨自跑路便是如此。
    雖然餘慶之保證過即便找不到玉璽,也不會把榮非怎樣,但這裏京都,是大晏的權力中心。
    緝仙司總捕的保證並沒有太多的說服力。
    紀柔兒隨著餘慶之步行離開皇宮,一路之上不停地在心中告誡自己,要從容,不能給榮非丟臉,可一雙美目仍控製不住,時不時的四處觀瞧。
    無論是家鄉惇州還是後來定居的汾城,都隻能算是鄉野之地。
    氣勢威嚴的大晏皇宮、盔甲鮮明列隊整齊的禁軍、似乎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商鋪和長街上摩肩擦踵的人潮。
    紀柔兒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快要不夠用了。
    路過一家水粉胭脂鋪時,裏麵的店小二正向一位貴婦兜售新到的貨物,聽聞小小一盒胭脂竟然要一百二十兩,紀柔兒心中便是一突。
    在汾城時,榮非和紀柔兒因為要攢錢購買功法和靈藥,所以十分節儉,一年的花銷大概也就是十幾兩。
    可即便如此,在汾城也已經比大多數百姓家庭過得體麵許多了。
    可在京都,那麽小小一盒胭脂竟是足足抵得上兩人十年的用度。
    榮非說得對,京都米貴,久居不易啊。
    計算著購買功法和靈藥後剩餘的幾百兩銀子,夠二人在京都生活多久,紀柔兒表情沉重的跟著餘慶之走進一棟四周空曠,門前有禁軍把守的宅院。
    院子外麵戒備森嚴,裏麵卻是無甚出奇之處通。三進的院子占地頗廣,亭台樓閣布局得當,環境優美安靜。
    來到二進院,找了個房間讓紀柔兒放置帶來的行囊,隨後招呼她到院中的涼亭裏就坐。
    “柔兒姑娘初至京都,觀感如何?”
    餘慶之揮袖在涼亭中央的石桌上拂過,一壺清茶、兩隻茶杯、一盤鮮果、一盤造型精致的糕點便憑空出現。
    “嗯…富貴迷人眼,囊中羞澀多。”
    紀柔兒想起榮非曾經念叨過的一句話,稍加改動說了出來。
    “嗬嗬嗬,京都物價確是貴了些,柔兒姑娘一語中的,果真是蕙質蘭心。”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也是榮非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紀柔兒聞言立刻警覺起來,手掌縮回袖中握緊了火銃。
    “餘大哥是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嗎?”
    “哈哈,還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你們兩個。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兩件事。”
    餘慶之伸手入袖取出一個玉瓶和一卷素色棉布放在紀柔兒麵前。
    “第一件是先前就與榮非約定好的,治好你雙手的舊瘡。這是冰肌露,隻需塗抹在疤痕上,用棉布裹嚴,三日後疤痕盡消,恢複如初。左右現在無事可做,你便自己塗抹上吧。”
    雙手舊瘡一直是紀柔兒的心病,需要常年戴著手套惹人非議不說,單是陰天下雨之時,骨頭裏麵好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般的痛癢酸麻,就非常人所能忍受。
    還有每次看到手上的舊瘡,就會回想起當日自己被野狗啃噬的畫麵。
    既然是約定好的事情,紀柔兒也就沒必要客氣,將玉瓶死死攥在手中。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嘛,倒是我的臨時起意。不知柔兒姑娘可有興趣修行?”
    “修行?我嘛?”
    “對啊,我這裏正好有一種修行法門特別適合柔兒姑娘。”
    餘慶之說著,從袖中抽出一本功法秘籍遞了過去。
    “誅仙箭!”
    紀柔兒念出封麵上寫著的功法名字。
    “八百年前捕神能夠立於修行界最巔峰,所依仗的便是三樣東西。捕神訣我已經答應給了榮非,這本誅仙箭再交給你,也算是相得益彰。”
    ……
    大晏皇宮內,榮非目送紀柔兒和餘慶之走遠後,這才跟著魏公公朝禦書房走去。
    走出幾步後,榮非若有所感,扭頭朝身後看了一眼,卻見剛剛四人出來的房門此時卻是變成了一堵紅牆。
    “嘿嘿,障眼法而已。傳送法陣所在乃是要地,要防備一些別有用心之徒潛入破壞。”
    魏公公解釋道。
    這時一名小內伺急匆匆跑來,在魏公公耳邊低語了幾句。
    魏公公聽完,拉著小內伺去到一邊嘀咕了半晌,小內伺又一路小跑著離開。
    “正好陛下此時不在禦書房,咱爺倆抓緊時間過去。”
    禦書房門前有四名體型魁梧的禁軍侍衛,見到魏公公後連忙行禮。
    “小崽子們站了一天也累了,去值守房吃點東西,歇一歇。這邊有雜家看著,等叫你們了再回來。”
    在皇宮裏擔值,一看家世忠心,二看是否心思機敏。
    家世忠心好理解,必須的是祖上三代無劣跡的清白人家子弟,這樣皇帝和嬪妃晚上才能睡得安穩,不用擔心腦袋搬家。
    心思機敏卻是為了保護他們自身,聽話聽音,知情識趣才能活的長遠。
    侍衛們也不多問,道了聲謝後離開。
    二人推門進入禦書房,榮非目光掃視全屋,發現跟在電視裏看到的差不多。
    魏公公將房門關緊,有仔細檢查房間裏各個角落確認無人後,這才將玉璽丟失的經過講述出來。
    “陛下平時都是慣用私印,隻有在內閣遞上來重大國事或官員任免的折子上才會用到玉璽,因此玉璽慣常都在交泰殿由專門的侍衛保管。
    七日前,大概巳時,內閣遞來一批折子,陛下便讓雜家去交泰殿取來玉璽。午時過半,陛下批過部分奏折後便在禦書房用了午膳,之後去禦花園散步化食。雜家和馬公公陪著陛下一同前往,禦書房外邊則有一隊禁軍侍衛把守。
    待到未時陪著陛下回來時,原本放在桌案上的玉璽便不見了蹤影。雜家和馬公公將整個禦書房找了個遍,都恨不得挖地三尺,卻還是沒能找到玉璽。
    陛下便叮囑雜家和馬公公莫要聲張,暗中找來餘總捕交由他負責尋找玉璽的下落。結果餘總捕找了整整三天還是一無所獲,如今隻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小家夥你的身上了。
    後日便是祭天大典,四絕聖地、大小修行宗門、各地藩王、封疆大吏,甚至西南蠻族都派了使臣進京觀禮。介時陛下要親筆書寫祭天禱文並加蓋傳國玉璽,若是被人知曉傳國玉璽丟了,陛下失了顏麵是小,朝廷威嚴受損也是小,某些別有用心之徒趁機謀逆才是大啊。”
    “敢問魏公,能否明言別有用心之徒到底是誰?”
    “雍王朱成。”
    魏公公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