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陰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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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非此時所處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挖掘過的痕跡,墳包也隻是煙霧彈。
    布局之人真正要隱藏的恰恰就是擺在明麵上一眼就能看到的東西。
    墓碑!
    榮非從土坑中跳出來,轉到無字墓碑前麵仔細打量,隨口朝花妖問道。
    “你可有名字”
    “奴家叫蘭兒。”
    花妖嬌滴滴的答道。
    “你既然有名字,那你姐姐應該也有名字。做戲做全套,布局之人堆墳立碑這些繁瑣之事都做了,為何卻不刻上名字所以他真正要隱藏的其實是這塊石碑,不刻字也許是擔心對石碑造成破壞導致無法發揮作用。
    真是心思縝密啊,鳳天南的講述中隻以那個女子代稱,你的講述中以姐姐代稱。不提名字便是無名,即是無名自然也就無需在墓碑上刻字。真是個厲害的家夥!”
    榮非一邊稱讚布局之人厲害,一邊舉起手中佩刀。
    可想了一下後卻還是沒有劈砍下去。
    布局之人費盡心思將石碑放置在這裏定然所謀非小,在沒有搞清楚石碑來曆和作用之前,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以免造成不可預知的後果。
    ……
    見到李駉等人帶著第一批進入鎮子的同僚出來,讓顧風霄鬆了一大口氣。可目光掃向眾人身後卻是沒見到榮非的身影,心中便又是一沉,抓住候淳華的胳膊追問道。
    “榮頭呢沒找到”
    候淳華麵露難色正要解釋,一旁的李駉卻是將攥在手心裏的那片樹葉遞給顧風霄。
    “你看看這可是榮頭的字跡。”
    顧風霄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接過樹葉借著月光看去。
    隻見樹葉表麵被畫出橫豎歪斜的痕跡,這些痕跡組成兩個字——安好。
    跟隨榮非已經有些時日的顧風霄,立刻認出如此醜陋不堪的字正是出自榮非的手筆。
    如此一來,顧風霄和眾捕才算放下心來。留在鎮口繼續等待,幫助李駉給吃下入夢蕈的六個同僚催吐。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際露出魚肚白,初陽躲在雲層之中欲欲躍試之時。
    眾捕再次變得不安起來,心道莫不是大人遭遇了何種意外,正商量著再去鎮中尋找的時候,便見一個臃腫的身影從鎮子裏朝這邊緩緩走來。
    “是榮頭!”
    眼尖的李駉高聲喊道。
    身影漸進,眾捕看到來人正是榮非。
    不過榮非此時背上卻是背著一人,手中還提著一個失去一條手提,雙腿上長滿許多根須一樣東西正嚶嚶呼痛的怪異女子。
    “大人!”
    “榮頭,您可算出來,兄弟們都在擔心您呢。”
    眾捕連忙迎上去招呼道。
    榮非現將提著的花妖放在地上,而後目光一次掃過眾捕,見雖然有幾人氣色虛弱但人數卻是不缺,滿意的點了點頭。
    聽過顧風霄講述完眾捕這邊的經曆後,榮非命令道。
    “風霄帶著三人去後山林中守住一塊石碑,切忌保持十丈以上的距離,發現有任何人或亂七八糟的東西意圖接近,能擒則擒,擒不住便殺了。老侯帶領三人守住鎮口,不準任何東西進去。”
    而後從儲物玉環中取出半顆清靈散交給李駉道。
    “帶著餘下的兄弟去鎮中,試試能否將那些行屍救治過來。”
    “頭…”
    嗅到清靈散的清香之氣,本還有些困倦的李駉立即精神一震,看著榮非遞來的靈藥,遲疑了一下後說道。
    “鎮子裏的那些鬼東西多半已經治不好了,而且即便救治過來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這般珍貴的靈藥豈不是浪費了。”
    榮非聞言微微一笑,將靈藥塞入李駉手中。
    “活不活是他們的事,救不救是我們的事。盡人事,看天命,無愧於心。”
    言罷,榮非將花妖提在手中,背著鳳天南的屍體揚長而去。
    李駉顯然沒把榮非的話聽在耳中,嗅著手中靈藥的清香,望著榮非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滿是惋惜和不舍。
    浪費如此珍貴的靈藥,頭真是太…太不會過日子了。
    “小李子,可還記得那日大人收留咱們時寫的那行字。”
    正欲帶人去後山的顧風霄看到李駉的表情,便猜到了他心裏的想法,走過來照著他肩膀錘了一拳笑問道。
    “大丈夫行事,論是非不論利害。”
    李駉想也沒想直接脫口答道。
    “便是如此了,救與不救關乎是非,浪費與否便是得失,從今往後我等緝仙司眾人皆要按此宗旨行事。榮頭說的好啊,盡人事,看天命,無愧於心。發人深省,著實妙哉,榮頭若是為儒生,日後必定成為大儒,可惜就是字寫得太醜了。人無完人,聖人誠不欺我。可惜,可惜啊。”
    顧風霄搖頭晃腦的離開,李駉盯著手中的靈藥怔怔發呆,嘴裏則是不停的嘀咕——論是非不論利害!
    許久過後,李駉攥緊拳頭,目光堅定的看向身旁等候的三名同僚。
    “走,救人!”
    ……
    走出十餘裏,榮非找到一處依山傍水地勢開闊的所在,挖了個坑將鳳天南的屍體掩埋入土。
    砍下一截粗木削成木板,用自己醜陋不堪的字跡在木板上刻下狂刀鳳天南的字樣。
    將木板插入墳前充作墓碑,朝著新墳輯禮三拜,辭別這位對自己有著授藝之恩的一代豪俠。
    一路趕至京都附近時,榮非從儲物玉環裏取出一件衣物將花妖嚴密包裹起來,以免進城後引發不必要的誤會。
    這隻名喚蘭兒的花妖其實也蠻無辜的,剛剛修煉有成化作人形,就被神秘道人掠到潭溪鎮充作任務nc,潭溪鎮的人命和鳳天南的亡故與它其實沒有太大關係。
    可它畢竟是隻妖,總不好放任不管。
    榮非覺得有必要問問餘慶之的意見,看看緝仙司之前可否有過處置妖物的先例用來參考。
    進入京都城內,榮非直奔玄武胡同。
    餘慶之正在院子裏專心致誌的打著太極拳,對走進來的榮非視而不見。
    榮非見狀也不出言打擾,去到石桌旁坐下,打開手中提著的大布囊將花妖也放了出來。
    花妖一露頭便欲要抱怨,可在看到餘慶之後卻是打了個哆嗦,閉緊了嘴巴躲在榮非身後。
    可即便如此,身軀仍是不停的顫抖。
    此時餘慶之練拳的情景與三日前又是有所不同,動作行雲流水渾然天成,整個人無論是眼神、表情、動作散發著超然於物外的氣質。
    最神奇的則是無論動作緩慢還是激烈,都未造成空氣的流動,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一套拳打完,餘慶之收起架勢,來到對麵石墩坐下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榮非一眼問道。
    “這套太極拳真不是你所創”
    “不是。”
    榮非搖頭否認,見餘慶之滿臉不信的表情,不想與他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連忙岔開話題,將在潭溪鎮中的事情詳細講述了一遍。
    餘慶之聽聞之後從袖中取出紙筆讓榮非將無字石碑的樣式畫出來。
    待榮非畫好,餘慶之盯著潦草的畫麵沉吟半晌,而後提筆在紙上畫上兩橫一橫三條線代表斷崖,又在斷崖正對的方向畫上一個方框代表京都。
    “你是懷疑這東西會對京都不利”
    餘慶之盯著畫圖問道。
    “以前看過一些雜書,書裏麵曾提到過利用風水陣勢掠取王朝氣運的說法。布局之人若單單隻是想要隱藏石碑其實有很多更穩妥隱蔽的方法,沒必要費盡心力搞出那麽多事情。所以我猜測那處斷崖應該是一種風水格局,而石碑處就是風水陣眼。至於到底是有什麽作用,或者是否與風水陣勢有關,目前還不敢妄下定論。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覺得這件事情還需慎重對待。”
    榮非答道。
    餘慶之聞言點了點頭,沉思片刻後將手深入袖中,摸索了好一陣才取出一本破舊泛黃的古籍。
    “早在修行之法未創之時,世間曾有一段英傑輩出、群星璀璨的時代。墨、法、道、儒、兵、名等等學說流派繁盛一時,那段時期又被稱為百家爭鳴。
    百家之中便有陰陽家學派,此學派以陰陽五行學說為根基,研究陰陽五行與人、事之間的關聯。其中便有一種法門成為風水學。
    可惜修行之法創立之後,陰陽學派日漸沒落,最後與其淵源頗深的道家融合,到了如今卻是無人再以陰陽家自居了。”
    榮非接過餘慶之遞來的古籍,翻閱過後卻發現這隻是一本關於百家學說的簡介,並不是自己以為的陰陽學派著作。
    “傳聞陰陽學派中擅長風水學的術士,可以借助天地之力幹涉甚至改變世間大勢。此類傳聞雖然多數有誇大之嫌,但空穴來風必有因,卻是不可不防。陰陽學派消失已有兩千餘年,是否有精通風水秘術者遺存…咦,怎地卻是把他給忘了。”
    餘慶之突然拍了一下石桌說道。
    “餘大哥莫非有相識的陰陽家”
    “那倒不是,不過若說這世間除了乾坤觀以外還有何人對陰陽家略有了解,除卻他外便不做第二人想。”
    “人在哪裏可否方便上門請教。”
    榮非急切問道。
    “人倒是離得不遠,不過時辰尚早,待吃過早飯再去找他也不遲。”
    餘慶之慢悠悠的說道。
    “餘大哥,此物極有可能涉及國運及萬民的安危,小弟覺得宜早不宜遲。”
    餘慶之因為性子的關係表現的不緊不慢,可榮非卻是一刻不弄清楚那石碑的來曆和作用,心裏便要多忍受一刻抓心撓肝的煎熬,忍不住出言催促道。
    “有道理,那我現在就去,去去就回。”
    餘慶之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身影便化作一縷清風原地消失不見。
    “呼!嚇死奴家了,這人是誰,怎地隻是遠遠瞧上一眼便嚇得奴家大氣都不敢喘。”
    餘慶之離開後,躲在榮非身後的花妖這才敢冒出頭來,拍著胸脯心有餘悸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