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獵手的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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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解決之法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但在執行的過程中必須借助到獵手的力量。
我用手機聯絡到了獵手,他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昨天晚上他說要去外麵追蹤調查霧之惡魔的觸須,難不成他一宿都沒有睡覺嗎?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他問。
“我希望你回天河市安全局一趟。我已經調查出了那個神秘術士的真實身份,也掌握了找出他下落的方法。接下來我打算直接把他找出來殺掉,而你的法術必不可少。”我簡短地說,“以及,現在城市裏霧之惡魔的觸須分布情況怎麽樣?數量是多是少?”
雖然詢問天河市安全局也是一樣,但是我更加想要從獵手那裏知道答案。
“已經很少了,我用追蹤術到處搜索,一晚上過去也隻遇到了兩頭。”獵手回答。
“也就是說,惡招再過不久就能夠回收散落在外的所有的觸須了……”我感覺到了時間緊迫,“他現在留在天河市的唯一理由就是那些觸須,一旦所有的觸須都回收完畢,他立刻就會遠走高飛。到時候要殺他就很困難了……”
術士本來就擅長捉迷藏,主力級術士尤其如此。一旦惡招離開天河市,就好比是魚入大海,將其再次找出來那是千難萬難。換而言之,想得到他的靈體碎片和記憶的話,必須趁現在。
如今咬血已經離開了天河市(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我要想得到她今後行蹤的線索,就隻有著眼於惡招的記憶了。
而且,在惡招的記憶裏理應還有更多關於前夜以及網絡惡魔知識事件的情報。那些情報就連安全局很可能都還沒有掌握到,我必須將其拿到手。至於要如何妥善地交給安全局,拿到手之後再思考也不遲。
“等等……惡招?”獵手大吃一驚,“和惡招有什麽關係?他不是已經死了嗎?你的意思是神秘術士就是惡招……怎麽可能?”
“電話裏說不方便,等伱回來之後再細說。”我說。
“我馬上到!”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
很快,我和喬甘草就在天河市安全局的一樓大堂裏等到了風風火火地趕過來的獵手,然後將惡招複活的來龍去脈全部告訴給了他。
“情報的來源我不方便告訴你,但是看過這個,你應該就會相信了。”我一邊說,一邊給他看了城市監控錄像裏的惡招的臉。
獵手呆呆地坐倒在了椅子上,“這張臉,這張臉……不會有錯,這是他年輕時候的臉,就算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
他表情極其複雜地低下頭,把臉埋在了自己的手裏,似乎是還需要花費一些時間整理心情。我一言不發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他把臉露了出來,看上去已經恢複沉著了。
“怎麽做才可以找到他?”他問。
“用你的追蹤術。”我說。
“追蹤術……你應該早已知道,現在的我能夠使用的,隻有一些簡單的追蹤術而已。”他說,“而且,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惡招已經是主力級的術士……不,已經是有著主力級力量的惡魔了。而且他自身也有著一定程度的反製追蹤術的能力。不是我說喪氣話,就沒有其他更加合理的方法了嗎?”
“他還會反製追蹤術?”喬甘草意外地問。
“嗯,那是很久以前我還在追殺他的時候,他自己磨煉出來的。”獵手說,“或者說,以前的我之所以會學習追蹤術,就是為了追殺他。而他為了避免被我追蹤到,也對追蹤術有所研究。”
看來這就是在上次的戰鬥裏惡招為什麽能夠拿出追蹤術鎖定我的理由了。
偵查和反偵察一體兩麵,擅長躲藏的人也擅長如何發現躲藏的人。在與獵手的多次較量中,惡招慢慢地掌握了對手的技術。
“就算隻能用出來簡單的追蹤術,也有嚐試的價值。”我說,“隻要給你對方身體的一部分,你就可以追蹤到對方的本體,對吧?就像是上次對付霧之惡魔的觸須一樣,你用小小的甲殼碎片就輕鬆追蹤到了那頭惡魔在異空間裏藏身的地方。”
獵手點頭,“是的,但是有著限製。越是重要和大塊的身體部分,追蹤的效果越是強大;反之則弱小。如果隻給我頭發或者指甲這種程度的身體部分,我就隻能去追蹤連術士都不是的一般人了。”
“如果把心髒或者大腦那麽重要的身體部分都給你了呢?”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觀察著他的表情。
他的回答,將會決定我的想法是否能夠真正落地。
“那麽,哪怕對方是主力級,我也可以挑戰看看。但是這種條件根本就不合理吧。”他的回答正中了我的下懷,“心髒都到我的手上了,那就說明對方人都已經死了,就算是要找也隻能找到屍體。更何況是大腦,對方的大腦都到我手裏了,還需要再去特地追蹤對方到底在哪裏……嗎……”
說到這裏,他這才流露出了後知後覺的表情。
顯然,他已經洞悉了我的打算。
“那麽,以你現在的追蹤術,如果把對方的整具身體都交給了你,你能夠追蹤這個人到什麽地步?”我問。
他斬釘截鐵地回答,“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我都可以把他找出來!”
——
惡招的遺體仍然保存在天河市安全局裏,按照原本的流程,再過兩天時間就會被拿去焚化。
但是現在我們就要用到這具遺體。我們向這裏的內務術士提出了要求,由於姑且是按照正規流程提出申請的,索要遺體的理由也寫進了申請文件裏。簡單地說,就是要用這具遺體作為追蹤惡招的媒介。
縱使獵手再怎麽經驗豐富,追蹤過再多的術士罪犯,想必也沒有處理過拿著對方的整具身體尋找對方的下落這種匪夷所思的工作吧。說實話,我都有點擔心這種條件會不會優渥過頭,以至於獵手的追蹤術都沒有在理論層麵上納入過這種情況,萬一這麽做反而會導致追蹤術發動失敗就萬事休矣了。好在獵手還是打了包票。
天河市安全局相當痛快地交出了那具遺體。他們那邊也不是沒有擅長追蹤的術士,卻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全部交給了我們這邊。雖然是有著聯絡不到自家的主力級這種客觀上無可奈何的因素,但他們主觀上似乎也沒有處理事件的情緒。至少現在是沒有。
獵手跟我說,他們是不敢與我發生矛盾,因此事事依著我。但是以他們原本的思路,說不定還會覺得惡招對自己來說是暫時有益的。
無論背後的動機是什麽,惡招都是真的在處理霧之惡魔的觸須。那些惡魔原本都是要天河市安全局的執法術士冒著生命危險去處理的。既然有人代勞,他們自然樂見其成。
至於在這個過程中被惡招吃掉的一般人,隻能說是運氣不好。霧之惡魔的觸須原本就是會殺人的,放任惡招快速地處理觸須,犧牲者的數量說不定反而會更少。
直到事態告一段落,他們才會開始認真地對付惡招這個元凶。
但是這種冷漠的主張令我感覺他們從一開始就不重視一般人的傷亡。
安全局比起世俗社會的穩定,更加重視隱秘世界的穩定。這種“不重視”或許才更加符合安全局的底色。
他們為什麽會對一般人如此冷漠,我也不是無法理解。在與咬血戰鬥之前,我在霧之惡魔肆虐過的城區跟人談話,卻發現對方對於發生在自己身邊的大量死亡事件毫無感知,令我打從心底裏感覺自己在人群裏格格不入。當我在戰鬥間隙裏回望滿城燈火的時候,那種自己身處於不同世界的惆悵感更是揮之不去。
就連我這種半道出家的人都有這種感覺,那些從小接受術士教育的“真正的術士”又會如何看待一般人呢?根據我的了解,他們從小就把靈性當成自然界裏隨處可見的能量,又對於自己的覺察力習以為常。恐怕在他們看來,自己真的不是那麽特殊的人,隱秘世界隻不過是正常的世界的一部分,隱秘之物也都是日常的風景。反倒是那些無法覺察到隱秘之物的人很奇怪,是隻能生活在“一半的世界”裏的“殘疾人”。要讓他們那樣的群體與這樣的一般人共情,確實不是件說做到就能做到的事情。
無論如何,就算能夠理解,我也不打算與他們“同流合汙”。
而且,他們大概是還對於惡招是新生的霧之惡魔這條情報半信半疑吧,所以誤會了某個很重要的部分。現在那些觸須是因惡招的存在而存在的,所以隻要消滅惡招,所有的霧之惡魔的觸須都會自動消滅。
獵手很快就通過遺體鎖定到了惡招所在的方向,開著安全局的車子跟我一起趕了過去。喬甘草不適合出現在前線,所以就留在安全局裏了。惡招的遺體也被留在了那邊,但心髒被獵手取了出來。
我坐在副駕駛席上問:“不把整具身體帶上也沒關係嗎?”
“已經追蹤成功了,之後隻要帶上心髒就可以把追蹤的效果維持住。”獵手解釋。
惡招大概也沒想到自己的遺體會被用來追蹤自己吧。也有可能是想到了,但考慮到沒人會知道那是自己的遺體,所以就不去畫蛇添足地做什麽了。實際上要不是有我,或者說要不是塞壬之刃有著讀取靈體碎片記憶的能力,誰又能知道他就是惡招呢?
哪怕我已經知道了,但是看著遺體那張在冷櫃裏凍上好久的、緊閉雙眼死氣沉沉的老臉,再想著惡招那張二十多歲的年輕而又張揚的臉,也最多隻能找出一點點幻覺般的相似而已。
半小時之後,我們成功地追到了惡招。
當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回收霧之惡魔的觸須。地點是在一處荒廢的建築工地裏,一頭宛如黑色巨大昆蟲一樣的惡魔滿身瘡痍地倒在了他的腳邊,逐漸地分解為白色的霧氣。他背對著我們,身體像是身處於看不見的漩渦中心,霧氣在他的身邊快速地回旋,最終都流動到他的身體裏。
似乎是感應到了危險的到來,他的雙手陡然變形為了仿佛黑色金屬鑄就般的巨大利爪。如今再去觀察才發現,這個利爪的材質與霧之惡魔的觸須的外殼幾乎一致。與此同時,他快速地轉過身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獵手也不知何時起佩戴上了鐵拳套,並且發出了震怒的斷喝,“惡招!”
“獵手……”惡招出乎預料地看著自己闊別了二十年之久的老朋友,又浮現出了諷刺的表情,似乎正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我沒給他發表感想的機會,一見麵就召喚出塞壬之刃投擲了出去。
沒有手下留情或者溫存體力,直接就是最大威力。塞壬之刃一瞬間便打破了聲音的牆壁,在空氣中拉出一道白色的音障雲。
但是在術士的世界裏,不是說攻擊速度快就打得到人。惡招預判到了我的突襲,一個滑步便躲過了我的攻擊,眨眼間衝刺到了我的麵前。
掌握未來視能力的術士往往都有某個共同之處,那就是本身就有著良好的預判素質。即使不使用未來視,他也可以判斷我的攻擊路線,這本身倒是沒什麽問題的。
問題在於,他的速度比起上次的他,同時也比起我預料中的他要快得多。
他變強了。
經過了昨晚的戰鬥,他理應由於負傷而戰力降低,而如今卻非但行動自如,還展現出了更加強大的爆發力。也就是說,隻經過一個晚上的狩獵,他就在獲得補充之餘得到了成長。僅僅是部分的霧之惡魔,在凝縮為人形之後就有著如此的能耐。要是完整的霧之惡魔也如此,說不定可以匹敵列缺。
惡招快速地揮動利爪,宛如狂舞般對準我的每一處要害發動攻擊。我原本是想要在他無法觸及的距離以連續投射攻擊單方麵地攻擊他,現在卻被他搶到了如此之近的距離,隻好以普通的近身戰鬥方式還擊。實際上這才是我最習慣的戰鬥方式,一開始與他戰鬥的時候也是以這種方式戰勝他的。他的攻擊被我全部格擋了開來。
隻是,這次的他真的是判若兩人。最初的他僅僅過去三秒鍾就會敗在我的手下,而這次我竟感覺難以在這種近身互攻的僵持裏拿下他。甚至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取下首級。
下一刻,他帶著濃重死亡味道的利爪穿透了我的防禦網,並且擊穿了我的胸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