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再破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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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家的族地並不是完全與世隔絕,為了保障生活,他們與外界之間存在著有限的物質往來。
    而距離族地最近的天河市就成為了他們的首選接觸對象。雖然與他們有著深仇大恨的尉遲在最近幾年成為了天河市的主力,但他們還是沒有放棄那裏的物資通道。與此同時,那裏也是他們在外界相對來說最熟悉的城市,因此那兩個逃跑的尉遲家術士很有可能就是藏去了那裏。
    之前被我殺死的十幾個尉遲家術士的映射體紛紛回答了我的問題,為我圈定了一些需要重點搜查的區域。尉遲家主、繼任者、放哨人的映射體也被我順便召喚了出來。而看著這一幕自家人出賣自家人的畫麵,尉遲家主的映射體好像受到了刺激,進而產生了自動的反應,哆嗦著嘴唇說:“你們,你們這些不肖子孫……”
    我散去了這些映射體,把這裏的善後工作交給列缺安排的人手,而自己則前往了天河市。
    我倒也沒打算親自排查那些需要重點搜查的區域,而是直接去了天河市安全局,要求對方使用城市監控網絡幫我搜查。天河市安全局現在已經沒有主力級術士了,對著我這個有著很多驚世駭俗傳聞的“超主力級術士”也是無法拒絕,隻能悉聽尊便地幫我工作。
    他們還主動地安排了個執法術士作為我此次的隨行人員。雖然除去劍齒,我對天河市安全局的執法術士都沒什麽良好的印象,但畢竟是在對方的地盤上活動,也就客隨主便了。
    很快,天河市安全局就找到了那兩個尉遲家術士的藏匿地點,是在一家高檔的旅店裏。
    我立刻就帶著隨行人員進入了那家旅店。在接近目標房間門口的時候,塞壬幫我用覺察力掃描了遍內部。我不擅長隱藏自己,如果是我親自用覺察力去掃描,就很容易反過來把自己暴露出來,塞壬這麽做就沒有這種隱患了。而結果是,那兩個目標都暫時待在房間裏麵,還沒有意識到我的到來。
    不過,我還是捕捉到從那裏傳過來了隱約帶著威脅意圖的“氣味”。或許是有著什麽自動觸發的陷阱。我想了想,再次召喚出來尉遲家主的映射體,然後問:“在這種逃命躲藏的局麵下,以這兩個人的作風和性格,有可能會在房間內外布置什麽容易波及周遭的陷阱嗎?”
    要是突然發生爆炸,波及到無關人士就不好了。
    映射體似乎是想要抗拒我的提問,形態都變得宛如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最後卻還是隻能木然地回答:“……他們兩個都不擅長布置破壞力巨大的陷阱。就算布置了什麽,也最多是針對單體的毒素或者詛咒之類的東西。”
    聽到這裏,我就把塞壬之刃召喚出來,然後直接推門而入。
    當門打開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一股股靈性力量向我的身體攻擊過來。也不知道具體是靈性的毒素還是詛咒,在落到我身上之後就由於無法破開我的靈性防禦而被彈開了。
    房間裏麵的兩個尉遲家術士瞠目結舌地看向了我,其中一人甚至恐懼地坐倒在地,“你,伱為什麽……”
    “不要以為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我走到了那個人的麵前,用斧頭敲碎了他的頭蓋骨。他的腦漿都炸裂開來,濺射到了另外一人的麵孔上。
    另外一人絲毫不敢動彈,隻是愣愣地看著我。
    我也敲碎了這個人的頭蓋骨,隨後轉過頭對著身邊的隨行人員說:“把我的作案現場……把我的緝凶現場收拾收拾,別給旅店老板添麻煩。”
    “……好的,好的!”隨行人員慢了一拍才連忙回應。
    如此一來,尉遲家的傳承就滅亡了。
    家族傳承的魔物被我毀滅,宗家所有的術士也被我屠殺。雖然還有兩個幸存的孩子讓我放過了,但是他們很有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回憶起自己原本的姓氏和真實,即使真的回憶起來,靠著幾手粗淺的法術也不可能還原傳承,更加不可能按照以往的方式繁衍子孫後代了。
    “啊……傳承……尉遲家的……”尉遲家主的映射體看著地板上的兩具屍體,似乎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刺激,他的麵容扭曲得不似人類,身體都在無比劇烈的波動之中徹徹底底地破碎了。
    就連他被我殺死時的絕望情緒都沒有濃烈到此時此刻的程度。看來,“尉遲家的傳承”才是他心中壓倒一切的,比起自己的性命還要在乎的重要之物。
    我對於他以及尉遲家都毫無憐憫,心裏隻有總算是完成了一樁心願的輕快感。
    這一下,這個因誤會而始的事件就算是真的結束了。
    ——
    等我回到柳城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雖然來不及給青鳥做晚飯,但我還是去附近仍然在營業的超市買了些生鮮食材,到她家裏做了頓夜宵作為補償,並且也把自己在白天消滅尉遲家一事的來龍去脈都簡單地告訴給了她。
    聽完之後,她對於尉遲家也是沒有任何同情的話語,隻是惋惜於自己沒有參與其中。
    “我原本是打算有朝一日要親手把他們消滅的。”她一臉遺憾地說,“要是你之前把我也帶上就好了……”
    “沒有辦法。就是因為聯絡不上你,我才會去找他們‘討個說法’的。”我說,“我還以為他們綁架了你呢。”
    “尉遲家居然是滅亡在了這種可笑的烏龍事件裏。”她感歎,“不過這樣也好,與他們可以說是‘相得益彰’了。”
    接著,她上下觀察了我的身體,有點擔心地問:“那麽,你有在戰鬥中受到什麽傷害嗎?”
    有倒是有。為了突破尉遲家的族地結界,我使用了初期版本的“燒魂模式”,對自己的靈體造成了燒傷。不過因為僅僅使用了非常短暫的時間,所以傷害也很輕微,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至少對我自己來說是這樣的。大概睡個一覺就可以完全恢複了。
    我這麽對著她解釋,她便似乎暫且放下心來,又非常仔細地詢問了我戰鬥時的細節。
    當我提到自己打敗了尉遲家的魔物形成的巨人那裏的時候,她流露出了錯愕的表情,“啊?威力那麽大的刀罡……你一秒鍾可以發射出去八十發?”
    “隻是感覺可以而已,我還沒有真正嚐試過呢。之前也隻是用了每秒鍾三十發的。”我說。
    “就算是每秒鍾三十發也很過頭了。那可是你的絕招吧,又不是什麽小技能,每秒鍾幾十發……”她想了想,然後說,“大概連老師都做不到吧。當然,老師也有自己的決戰法術,威力也遠比正常的全力一擊強得多了,但是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每秒鍾八十發,老師的絕招估計也隻有你那個的一半威力吧。你這個堆積數量的做法實在是暴力過頭了,而且一般來說靈性力量的聚集速度是沒可能那麽快的啊。”
    “塞壬跟我說是與我的意識速度有關。”我說。
    “意識速度……我也不是沒有學習過加快意識速度的法術,確實隻要是意識速度足夠快,靈性力量的運行速度也會提升上去,但是也不至於提升那麽多啊……”她先是奇怪,接著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是因為真靈之力嗎?”
    靈體和靈性都是另類的物質和能量,因此有著移動速度的說法,但是真靈之力不一樣。
    真靈之力是意識本身的力量。因此當我的意識速度加快的時候,真靈之力湧現和運行的速度也會同步加快。拜此所賜,我才可以做到在其他術士看來非常荒謬的高頻率攻擊。這是隻有我這種真靈之力使用者才可以觸及的領域。
    以前我在蓄力的時候還存在著黑色繃帶這個物質層麵上的製約,現在看的就是真靈之力的運行。黑色繃帶的損壞原因還是我以前不小心用的頻率太快,僅僅是一口氣打了三道還是四道刀罡就撕裂開來。
    說起來,既然真靈之力真的是在按照我的意識速度進行,我每秒鍾八十發以上刀罡其實還算是緩慢的。製約仍然在其他地方存在,比如說我靈體的燃燒速度就是其中之一。輸出的功率要是太高,燃燒產生的真靈之力就會補充不上。
    此外,因為我的意識在同一時間能夠支配的真靈之力數量有限,所以對於自己的強化以及每發刀罡的威力都不會由於意識速度的加快而變強。
    “其實我也有個疑問……”我說。
    “什麽疑問?”青鳥好奇地問。
    “你之前說,你白天是在追殺前夜餘孽的途中,被對方召喚出來的惡魔卷入了異空間。”我說。
    “是啊。”她說。
    “真的隻是這樣而已嗎?”我問。
    她默然地看著我。
    ——
    我很清楚青鳥正在暗中做些什麽,並且那是與延長我的壽命相關的事情,因為她不可能僅僅因為我說不要就輕而易舉地停止。與此同時,她又有意識地隱藏了自己的活動痕跡,說明那是她認為不應該告訴給我的事情。
    我對此有過一些推測,其中一條推測就是,她有可能找到了傳教士曾經發明的壽命轉移技術的資料。
    雖然那份技術資料已經被我銷毀,但遺憾的是,那麽重要的技術資料,傳教士不可能僅僅是寫在一處而不做任何備份。以前也有提及過,他在曙光夢境裏麵有著自己的實驗室,並且所有的研究資料都在那裏有著備份。而在曙光夢境完全毀滅前,參與曙光夢境戰役的執法術士們從中重點搶出了白駒和狂信徒——以及傳教士的研究資料。
    在那裏麵,很可能就有著壽命轉移技術的備份資料。
    在作為列缺代理人的期間,青鳥有著在總部的檔案庫裏查閱重要資料的權限。她雖然不可能事先知道那份技術資料的存在,但是有著查閱傳教士研究資料的充分動機。因為她很清楚傳教士就是專門研究永生和延壽技術的科學家。
    在過去幾天補充靈體碎片的過程中,我也去總部通過列缺的關係查詢過青鳥在檔案庫裏的瀏覽記錄。果不其然,在安全局的術士們搶救出來的技術資料裏,赫然有著壽命轉移技術的研究資料,而這個資料文件的名字還出現在了青鳥的瀏覽記錄裏。
    傳教士的壽命轉移技術還僅僅停留在半成品的階段,十年的壽命轉移出去也隻能夠為對方增加一年兩年的壽命。就算是青鳥再怎麽愛我,也未必會接受那麽不劃算的交易。然而,我始終無法忽視青鳥連那樣的交易也願意接受的可能性。
    或許她已經在測試那個技術了。當然,她不大可能會對柳城安全局的同僚做測試,因為秘密有可能會泄露到喬甘草或者我那裏。她更加不可能拿著如此可疑的技術對普通人做測試。
    對她來說最理想的,哪怕不小心弄壞了也無關緊要的測試對象是什麽呢?無疑是惡魔術士;最理想的測試環境又是什麽呢?我之前也不怎麽確定,現在想來,異空間那種極其隱蔽又隔絕的地方就很合適。
    在測試的環節,她也不需要以年為單位轉移壽命,隻需要轉移幾分鍾或者幾小時,確定儀式確實順利發動了就可以,事後還很方便殺惡魔術士滅口。
    我直接對青鳥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但是,我沒有證據,她也沒有承認。這件事情就這麽被她暫時糊弄過去了。
    而在兩天以後,我終於找到了證據。
    她想要把壽命轉移給我,就必須對我本人進行轉移壽命的儀式,為此必須做好技術資料裏描述的準備工作。我不確定她具體是打算如何迫使我不得不接受這個儀式,但不容樂觀的是,就連我也可以當場設想出來兩三條頗具可行度的方案。而她為了備齊所有的儀式材料則必須通過安全局的渠道進行申請——因為以她的人脈也找不到其他的渠道了。而我則再次通過列缺的關係查詢到了她最近所有的申請記錄。
    她很有可能快要實施自己的計劃了。
    當天晚上,我再次到了青鳥的家裏,對她說出了自己的發現。
    這一次,她承認了。
    而我自然是要勸說她放棄這樣的方法。
    “那麽……如果我放棄這個方法,你會去複活海妖嗎?”她問。
    “我不會接受這個方法,也不會親手複活‘它’。”我說,“我不會延長自己的餘命。”
    “……就不能……就不能順著我一次嗎?”她沉默了下,又說,“就這一次,哪怕隻有這一次也好,我真的不會再奢求更多了……”
    如果繼續這麽下去,她就會在近日實施把自己的壽命轉移到我身上的計劃了吧。無論如何,我至少必須先回避這一點。這是我當下最強烈的念頭。
    因此,在漫長的反對之後,我最後還是答應了青鳥。
    “……我明白了。”我說,“我會複活‘它’的。”
    我在口頭上答應了青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