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肖雪梅以為傅太太將她的話聽了進去。
    她眼裏頓時放光，瞪一眼坐在沙發上啃蘋果的祁晚月，咬牙道：“讓傅少爺跟她離婚，以傅少爺的條件，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就我家曉曉，對傅少爺那可是一片癡情……”
    “噗——”
    祁晚月剛咬下的一口蘋果，險些噴出來。
    肖雪梅可真是她的親舅媽。
    跟祁曉曉一個德行。
    讓她跟傅林離婚，真是個好主意！
    可是……
    祁晚月將蘋果嚼爛咽下去，搖頭道：“我不離婚。”
    她都沒結婚。
    上哪離婚去？
    民政局不會收她。
    “胡鬧！”
    一旁話少的祁天明以為祁晚月故意搗亂，厲聲嗬斥道：“離婚的事，由傅太太跟你舅媽拿主意，照你這樣下去，祁家跟傅家都丟不起這個人！”
    祁晚月笑了。
    敢情她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們眼中是沒有一點兒人權的。
    說離婚就離婚，問過她這個當事人了嗎？
    祁晚月原本對自家舅舅還抱有一點期望。
    畢竟從血脈的角度來講，他們是親人。
    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她輕嗤一聲，漆黑的眸底多了幾分諷刺，“舅舅真覺得是我丟人嗎？”
    “不是你還能是誰？”
    “結婚一個月時間不到，若是我跟傅林離婚，你讓外人怎麽看傅林，怎麽看傅家？”
    祁晚月說的雲淡風輕。
    她稍稍停頓幾秒，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傅林身上，慢條斯理：“不知道的，還以為傅大少爺不行呢。”
    話落，祁晚月很應景的嘖嘖兩聲。
    傅大少爺前一秒聽說可以離婚，正偷著樂呢。
    這會兒見祁晚月說他不行，他臉色一青，嚷嚷道：“祁晚月，你說誰不行？！”
    祁晚月上下打量他幾眼，示意他：“你行你下來走兩步給大家瞧瞧？”
    傅林：“……”
    傅林做不到。
    他梗著脖子支吾道：“婚必須離，但本少爺絕對沒有不行！”
    傅大少爺發話了，祁天明跟肖雪梅心上皆是一喜。
    “對，必須離婚！”
    肖雪梅趁熱打鐵，“我家曉曉身體條件好，等她嫁進傅家，肯定是能夠在年內給傅家生下個大胖小子的，到時候自然沒有人敢再亂嚼舌根子說傅少爺的壞話，除非……”
    “除非什麽？”傅林歪著頭問。
    “除非有人盼著傅家不好，盼著傅少爺你不好。”
    肖雪梅沒有點名。
    但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她在說誰。
    祁晚月覺得，她這舅媽的吃相屬實很難看。
    祁曉曉還沒進門呢，就已經想好替傅林生孩子了？
    臉呢？
    人家挖坑，偏傅林傻兮兮往下跳。
    他頓時氣憤，“誰盼著我不好，我看這人是活膩了啊——”
    遠處扔過來的遙控器，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傅林的腦門上。
    “特麽誰砸本少爺……”
    傅林想罵人。
    下秒視線對上某道冷冷的目光，他倏地噤聲，默默把話吞了回去。
    傅太太不露痕跡的挑眉，問：“傅少爺想還手嗎？”
    “不想！”傅少爺還想再多活幾年。
    “想離婚嗎？”
    傅太太收回視線，垂下眼摸摸指甲。
    淡淡的嗓音，不夾帶多餘的情緒。
    “想……”
    傅太太抬起頭。
    傅林吞吞口水，改口：“不，不想……”
    這個答案，傅太太很滿意。
    她忽略掉祁家夫婦二人驚掉下巴的表情，問道：“祁先生，祁太太你們聽清楚了嗎？我家傅林他不想離婚，你們回去務必要好好勸勸祁二小姐，不要總算惦記著我家傅林，要是實在想嫁人，隨便找個也成。”
    噗嗤——
    祁晚月沒忍住笑。
    傅太太離得近，扭頭看她一眼。
    見小妮子眉眼彎彎在偷笑，她眸間的冷意不自覺減了幾分。
    自家小晚月真可愛。
    這兩人要不是小晚月的舅舅舅媽，她才懶得在這兒跟他們廢話。
    耽誤小晚月睡覺休息。
    這邊的肖雪梅難以置信。
    “親家……”
    她消化不了傅太太說的話，想辯解點什麽：“曉曉隻喜歡傅少爺，怎麽可能隨便找個人就嫁？再說，再說祁晚月她就不是正常人。
    她當初叛逆不聽話被學校開除，離開深城好多年，沒有我跟她舅舅在身邊看著她，誰知道她有沒有跟她媽媽一樣生活不檢點，她媽媽未婚先孕生了孩子，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啪——
    清脆的巴掌聲傳來，打斷肖雪梅到嘴邊的話。
    “媽！”
    祁晚月雙眸睜大，望向正優雅收回手的人驚呼出聲。
    傅太太不以為意，回過頭衝她微微一笑，“乖，沒人可以說你媽媽的壞話。”
    親嫂子也不行。
    自家姐妹是什麽樣的人，她莫晴如心中有數。
    當年發生在非玉身上的事情，最沒有資格說非玉不是的，就是祁家人。
    祁晚月沒料到傅太太會直接動手。
    但這一巴掌下去，真的很解氣。
    尤其是聽到傅太太對自己說的話，小丫頭鼻子一酸。
    被人護著的感覺，真好。
    “嗯！”
    祁晚月重重點頭，“媽，你的手疼不疼？我幫你揉揉。”
    說完，她真就上前替傅太太揉起了手腕。
    傅太太的嘴角忍不住上揚，“還是小晚月知道心疼我，不像某些個沒良心的家夥，隻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傅林：“……”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媽媽口中的沒良心的家夥，指的一定是他了。
    肖雪梅被這一巴掌打懵，耳朵裏‘嗡嗡’作響。
    她捂著有些火辣的側臉，難以置信的望向傅太太：“親，親家，你打我？”
    “祁太太，下不為例！”
    打的可不就是她嗎？
    說話間，傅太太眼底的溫度盡數褪去。
    她抬起頭，視線從肖雪梅那張微微扭曲的臉上掃過，隨後落在一旁的祁天明身上，清冷出聲：“祁先生，祁太太不懂事不要緊，你懂就行。
    當年非玉為什麽離開深城，又為什麽會有孩子，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時隔二十二年，塵封的過往再次被提到明麵上來。
    祁天明震驚的同時，眼中還閃過一抹明顯的害怕。
    “不，不用了。”
    他不敢看傅太太的眼睛，扭頭瞪了肖雪梅一眼，“我們今天來是帶晚月回去的，你提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幹什麽？姐姐是姐姐，晚月是晚月，兩個人怎麽能混為一談？”
    祁天明的一番話，無疑是在告訴肖雪梅她這一巴掌挨得不虧。
    偏偏肖雪梅不是受氣的性子。
    她大叫著嚷嚷：“要不是她祁非玉生出這麽個掃把星來，我們家曉曉現在就是名正言順的傅家少奶奶。
    要我說，他們母女兩個都是來討債的，祁非玉倒是死了一了百了，留下祁晚月這個白眼狼，一點良心也沒有……”
    “夠了！”
    真是越說越離譜。
    傅太太厲聲嗬斥著再次將肖雪梅的話打斷，“祁太太，有句話我覺得有必要跟你說清楚。”
    肖雪梅問：“什麽話？”
    “我勸你省省心，就算沒有晚月，你的女兒她也成不了我莫晴如的兒媳婦。”
    傅家，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傅太太所有的耐心彼時已經消失殆盡。
    話落，她重新將視線挪到祁天明身上，冷冷道：“祁先生，麻煩管好你家太太跟女兒，以前你們怎麽欺負小晚月的我不知道，但是現在，她是我傅家的兒媳婦，是我莫晴如的孩子。
    欺負她，就等於欺負我，明白嗎？”
    傻子都能聽出來，傅太太話中的警告意味甚濃。
    何況祁天明他不是傻子。
    瞧著傅太太護著祁晚月的架勢，他很清楚今晚是帶不走祁晚月的了。
    敢硬碰硬嗎？
    祁天明不敢。
    傅家家大業大，不是一個小小的祁氏可以隨便挑釁的。
    在深城，能跟傅家相提並論的，恐怕隻有鄭家了。
    肖雪梅滿腦子惦記著自家女兒能不能嫁進傅家。
    聽到傅太太這樣說，她急了，“親家，我這都是為了你好，為了傅家好，你怎麽就是非不分呢？”
    “林管家，送客吧。”
    傅太太沒理會肖雪梅的糾纏，牽起祁晚月的手轉身上樓。
    樓梯拐角處，祁晚月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跟管家拉扯的自家舅媽，她暗暗搖頭。
    祁家人的吃相，真是難看。
    比起上次被扔出去的祁曉曉，管家對祁氏夫婦倒客氣了些。
    這不，轉眼就將人趕出了傅家。
    半小時後。
    祁家。
    祁曉曉還沒睡。
    聽見樓下的動靜，她忙踩著拖鞋下了樓，“爸，媽，怎麽樣？你們把祁晚月那小賤人帶回來沒？”
    祁天明跟肖雪梅一前一後進了客廳。
    聽到祁曉曉的問話，肖雪梅黑沉著臉刮了自家丈夫一眼，“別提了，人沒帶回來，倒是被人家羞辱一番趕了出來。”
    肖雪梅嫁進祁家二十多年，從來沒有受過這種氣。
    莫晴如她是瞎了嗎？
    放著自家優秀的曉曉不要，非要認那個腦子不清楚的祁晚月做兒媳婦。
    光想想就來氣。
    想著，她一把推開擋在自己前麵的祁天明，怒意騰騰的坐到了沙發上。
    “怎麽會這樣？你們可是長輩，祁晚月她怎麽敢的？”
    祁曉曉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很快又被她隱去。
    說話間她已經來到肖雪梅身邊挨著坐下，眼底全是委屈跟自責，“媽媽，都是我不好，沒有姐姐有本事，不能讓傅林哥娶我，才會讓你跟爸爸受這樣的氣……”
    眼看著祁曉曉要哭，肖雪梅心疼壞了。
    “曉曉，這怎麽能怪你呢？”
    她連忙出聲安慰，“要怪，那也是怪祁非玉，死都死了還不消停，若不是念在跟她的舊情上，你以為以莫晴如的眼光，她能看得上祁晚月那小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