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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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置身事外
一百一十歲,於長壽者而言,隻是一段不長不短的曆程。
然而,大多數煉氣期修士,活不到這個歲數。
年齡過百,算是壽終正寢。
事實上,李二青在書信中,是以“喜喪”來形容慕秀芸的故去,享年一百一十歲。
並沒有當成噩耗,壞消息。
陸長安清楚,正常情況慕秀芸活不到一百一十。
應是慕冰芸前些年帶回去的延壽丹,讓其多維係了幾年。
陸長安又拆開慕冰芸的書信,字裏行間流露淡淡的悲傷與不舍。
慕冰芸自小父母戰死,作為孤兒,被慕秀芸收養為衣缽傳人。
慕秀芸,算是她心目中的至親。
“陸叔,師父當年若是離開家族,追尋您而去,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在書信中,慕冰芸如此問道。
陸長安無言收起書信,沒有告訴她殘酷的真相。
其一,他事先與慕秀芸有默契,好聚好散,否則便沒有那段時光。
煉氣期的他,護道手段弱,外出圖謀築基,隻夠顧全自己。
其二,慕秀芸煉氣九層,衝擊築基期時,陸長安才煉氣七層,落後二十多年的修煉進度。
在修仙界,向來隻有高境界提攜低境界。
陸長安在築基後,念及舊情,提攜一下慕冰芸,助其更順利的築基。
這般順勢而為,水到渠成,又不會影響自身修行。
……
陸長安趕到翡月湖時,慕秀芸的喪事已經結束。
按照慕秀芸生前的交代,喪事一切從簡。
除了慕家,周邊一些勢力的修士,或是不知消息,或者不曾重點關注此事。
其喪事,被慕聰仁築基的消息掩蓋,沒多少存在感。
“大哥。”
“陸爺爺。”
李二青和慕聰仁率先迎了過來。
李二青與百歲壽辰時,長相變化不大,不複十年前的疲態,神情更愜意,日子過得不錯。
慕聰仁相貌中上,青年模樣,比初見時,氣質更沉穩內斂一些。
他麵帶微笑,不卑不亢,跟父親一起相迎。
“聰仁,這般年齡築基,成就定然勝過你爺爺。”
陸長安讚許道。
對於慕聰仁,陸長安見得不多。
但李二青的書信中,時而提及這個孫子,讚不絕口。
年少時,慕聰仁還有些玩世不恭,性格跳脫。
而立之後,此子沉穩下來,幫爺爺管理脈係的族人,經營家族的生意店鋪。
煉氣七層後,又主動外出曆練。
其個人能力,無疑超出李二青。
“陸爺爺謬讚,晚輩築基,得父輩恩澤。比不上您當年無依無靠,獨自外出築基……”
慕聰仁謙虛道。
飛往月心島的路上。
李二青講述慕聰仁築基的細節。
煉氣九層後,慕聰仁在燎原仙城呆了近十年,結交人脈,攢積了一筆家底。
圖謀築基,慕聰仁本人也出了一份不小的力,比較成器。
最後在父輩幫襯下,通過自己挖掘的黑市渠道,購買到一顆劣質築基丹。
……
月心島,陵墓區。
碑墓前,慕冰芸披麻戴孝,容顏略顯憔悴,比往日多出幾分孤寂感。
素白的孝服,掩蓋不了她清麗的容顏,窈窕修長的體態。除了氣質更冷,仿佛當年溫婉的大小姐重現。
“陸叔。”慕冰芸起身一禮,聲音低落,眼圈微紅。
陸長安頷首,倒沒有說節哀順變之類的安慰話。
作為築基期修士,壽元兩百多載,周邊親友的一個個故去,屬於尋常之事。
陸長安在慕秀芸的墳前祭奠,停留半晌。
此世與他有羈絆的第一女人,走到了人生終點。
他從未見過慕秀芸容顏衰老的模樣,記憶裏停留的一直是那個溫婉清雅的大小姐。
印象美好如初見。
慕冰芸在一旁跪坐,焚燒黃紙,有留意陸長安的表情。
陸長安隻是稍顯低落,沒有表現任何悲痛、悔恨、不舍的情緒。
更多的是一種曆經歲月的平靜和坦然。
這一刻,慕冰芸心裏隱隱有些不舒服。
在這位青春不老的男人心目中,自己的師傅,或許沒有想象中那麽重的份量。
理性思考,她又不感覺奇怪。
陸叔如今一百一十歲的年齡,與當年的大小姐,隻有幾年私下交往的男女之情。
幾年的男歡女愛,相對一百一十歲的閱曆,顯得微不足道。
很多男女相愛十幾年,或許隻用過兩年,尋覓到新愛,舊的感情就會取代,很快淡化。
慕冰芸哪裏知道,陸長安還曆經過兩世。
尤其是第二世,陸長安妻妾成群。
別說是妻妾,便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自己的親生兒女,子嗣後代,都送走了一批又一批。
好在,九印碑的輪回記憶,更像一場沉浸式的人生電影。
等脫離出來,隻是多出閱曆和認知,其初心本質未變。
……
“秀芸叔祖,這一生都奉獻給了家族。她在符籙一道,造詣精深至二階,臨終前,給家族留下完整有序的符師傳承……”
慕聰仁隨同拜祭,給予高度評價。
如今的翡月湖慕家,符師人才時而出現。符籙相關的產業,成為慕家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
慕冰芸築基後,順利晉升二階符師,成為慕家符藝成就的集大成者。
由於符藝加持,天賦潛力更佳,身正苗紅。慕冰芸在族中的身份地位,隱隱超出李二青這個外姓築基老祖。
祭奠了慕秀芸的墳墓。
陸長安又順路去慕雲飛的墳前看了一下。
慕雲飛,比慕秀芸早幾年逝去,當時在獸潮期間。
由於隻是煉氣修士,加上獸潮的因素,慕家當時沒有驚動陸長安這位築基修士。
“慕茂德……慕仁龍……慕秀芸……慕雲飛……”
陸長安腦海掠過一個個慕家的過往人物。
九十年前,他初入翡月湖,認識的那兩代慕家元老,都已經與世長辭了。
……
當天晚上,慕家高層設宴招待陸長安。
李二青、慕聰仁,以及慕家的幾位煉氣九層的高層一起陪同。
上任家主慕承基,壽元近百,在獸潮前就辭去了家主之位。
新任家主“慕鏡”,是慕秀芸的侄孫,不到四十歲,就被慕家老脈係推出,當家族的管理人。
“大哥不妨在月心島做客幾天,過些時日,就是聰仁的築基大典。”
席間,李二青熱情挽留。
陸長安沒有拒絕,既然都來了一趟,不差這點時間。
晚上,陸長安在月心島的客房別院入住。
李二青過來相談,一直聊到深夜。
期間,陸長安有意提及“慕九安”,李二青最有天賦的第九子。
因為鄰國修仙界開戰,陸長安才想起慕九安。
慕九安拜師烽國的結丹真人,加入了該國的元嬰級勢力。
烽國,正麵臨燕國和陳國的聯手入侵。
聊到慕九安,李二青表情略顯糾結,對這位移居它國的兒子,沒有太多的談興。
由於路途遙遠,幾十年來,父子二人基本沒有往來。
小時候,李二青不怎麽喜歡慕九安。
慕九安為父親謀得築基丹,後來又順路看望,贈予不少資源,算是還了養育之恩。
再往後,慕九安幾乎斷絕聯係,在烽國宗門落地生根。
“九安所在的‘金陽宗’,傳承近萬年,是烽國最強的元嬰期勢力,有兩位元嬰真君坐鎮。在有防備的情況下,應當沒有大礙。”
李二青比較樂觀,對身在烽國的慕九安,並不是很擔心。
此前,烽國被滅的元嬰期宗門,名為“血劍穀”,離燕國比較近,聽說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血劍穀的元嬰真君,重傷之下,遁走了元嬰。
……
次日清晨,陸長安例行修煉完畢,身前幾塊靈石暗淡無光,化作粉末。
月心島是二階靈脈道場,按理說他在此地日常修行,不需要靈石或者丹藥輔佐。
“月心島的靈脈,供應幾位築基修士修行,加上一些煉氣後期,已經超出極限了。”
陸長安收起靈石粉末,輕歎道。
確切的說,慕家現有三位築基修士,同時在月心島修行,都有些勉強。
不比巫祁山,人丁稀薄。
慕家還有眾多煉氣期的族人修士,少數在月心島;其餘的在二階靈脈的幾條分支,一階靈脈上的翡月山莊修行。
陸長安意識到,此事或將成為翡月湖未來的隱患。
隨著三位築基的修為精進,這種情況將會愈發明顯。
除非能往外擴張,或者買到新的靈脈駐地。
……
七日後。
兩位宗門築基修士,飛臨月心島,過來參加慕聰仁的築基大典。
兩位貴客,分別是林陸和趙檀兒。
趙檀兒,是代其師尊趙思瑤前來祝賀。
此女仍是少女容顏,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氣質輕靈俏皮。
趙檀兒性情活潑,好動,喜歡熱鬧。
慕聰仁親自迎接,將二人與陸長安安排在一個雅間。
“陸叔,您老也來了。”
趙檀兒秀目靈動,聲音清甜,施施然上前行禮。
顯示出對老人長輩的尊重。
雖然在陸長安眼中,言行略有些浮誇,不過總歸是禮數到位了。
“檀兒,小陸,隨便坐,不必過於拘禮。”
陸長安沒有倚老賣老,將二人當成同輩修士對待。
尤其是趙檀兒,資質與他前世相仿,身處宗門,起點甚至更高。
三人一起交談,沒有多少隔閡。
陸長安年齡大,但心態不老。
言談間,林陸的目光,偶爾被趙檀兒的一顰一笑吸引。
相比很多女修的端莊矜持,溫柔或嫵媚,趙檀兒的率真活潑,明純大方,別有一番韻味。
看上去,趙檀兒隻是將林陸當成一個大兄長。
雙方關係很熟,趙檀兒偶爾奚落、調侃林陸兩句。
林陸盡顯包容,不惱不怒,偶爾苦笑,示之以弱,讓趙檀兒感到無趣。
陸長安暗道,又是一個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林陸比趙檀兒年長不少,二者的起點,乃至天賦差距都不小。
種種因素下,林陸恐怕連追求或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陸叔,您老可要抓住機會哦。”
趙檀兒俏目轉動,跟陸長安聊熟了,也不禁開起玩笑:
“家師這兩年,開始著手謀劃結丹機緣。您現在若能將她追到手,興許再過一二十年,就能擁有一位真人道侶。”
說到最後,趙檀兒“噗哧”出聲,臉顏紅潤,鮮活誘人。
“檀兒,莫要無禮。”
林陸苦笑,斥責道。
陸長安啞然失笑,索性沒有應答,以免此女打蛇隨棍上。
趙思瑤數年前晉升築基後期,提前謀劃結丹機緣,是很正常的事。
想要成功結丹,正常築基修士至少得幾十年,甚至近百年圖謀。
能成功者,少之又少。
反正,陸長安是不相信,趙思瑤能一二十年結丹成功,哪怕是假丹。
若是地靈根天才,有深厚背景,機緣甚好,才可能做到。
……
慕聰仁的築基大典,持續幾日。
各路賓客有來有去。
陸長安離別的前一天晚上。
披麻戴孝的慕冰芸,私下到他的院子造訪,請教一些問題。
麵對這個曾經的小龜峰侍女,孤男孤女共處一室,陸長安保持適當的距離感。
晉升築基後,慕冰芸敢於直視他。
此女的目光中,參雜著尊敬、信任,還有隱晦的情緒。
慕冰芸請教的問題,若是涉及家族策略,與李二青相關,陸長安不發表個人觀點。
關於個人修行,或者符藝,陸長安略微點撥一二。
“陸叔,回族築基幾年後。冰芸突然覺得,還是當年在小龜峰的日子,安寧無憂。”
慕冰芸如雪的清顏,微露笑意,緬懷道。
“不知巧芝姐現在如何;玄水龜長大了多少;地岩鼠一直勤懇幹活,是否感到累……”
二人聊了半個時辰。
目光時而碰觸,彼此沒有躲閃,也未曾逾越禮數。
最後,慕冰芸盈盈一禮,告辭離去。
目送熟悉的倩影離去。
陸長安想到慕冰芸剛才在家族問題上,表達出的一個傾向。
家族三大築基,煉氣族人眾多,一二階靈脈超出承擔極限,資源競爭過度激烈。
慕冰芸希望李二青那一脈,能夠“外拓”出去,有利於慕家的長遠發展。
這種話不好直接開口。
畢竟,李二青無愧於慕家,作為築基老祖,曾庇護過翡月湖一段時間。
慕冰芸想讓陸長安作為中間人,撮合兩脈和氣商議,梳理出一個相對公平,彼此可接受的方案。
這種家族大事。
陸長安一個脫離慕家大幾十年的外人怎會插手?
次日,他與李二青爺孫二人告別。
直接閃人離去。
他不想陷入慕家可能出現的分裂旋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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