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和李大軍在屋裏談笑風生，村長媳婦劉美菊還擺上了茶水瓜子。
    西統坐在門口發呆，他想不明白小林哥心裏明明想弄死村長，為什麽還能談的這麽開心？
    “二林，你的大老板到底靠不靠譜？”
    “應該靠譜吧，你說這話啥意思？”
    “俺家有點餘糧，差不多能湊兩噸左右。”
    李林微笑，說：“新麥3毛2，陳麥3毛1。”
    “中。”李大山一拍大腿說：“下午收拾收拾，我讓你國兵哥開車送到你家。”
    李國兵是村長的長子，車是農用四輪拖拉機，也是李家村唯一的鐵牛。
    李林說：“後天再送吧，我先找倉庫。”
    李大軍點頭，“300噸糧食必須找個正兒八經的倉庫，後天中午送過去咋樣？”
    李林說：“可以的，到時候錢貨兩訖，我先走啦去縣裏找倉庫。”
    李大軍禮送李林出門，讓劉美菊從小賣部裏拿兩瓶健力寶硬塞給李林。
    白綠相間的易拉罐健力寶，國產第一款碳酸飲料，風靡90年代的東方魔水，3塊錢1瓶一般人真舍不得喝。
    李林拉開拉環仰頭喝口，舒服的打個飽嗝，是記憶中的味道，比可口可樂好喝。
    喝完把易拉罐擰扁了裝兜裏，這東西是鋁的將來可以熔了造勺子飯鏟。
    西統用力蹬自行車，李林坐在後座上，哥倆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顛簸。
    “小林哥，咱們為啥不自己收麥？為啥讓李大軍那熊孩子當行戶從中賺錢？”
    行戶就是中間商，外地人來李家村買牛馬豬等家畜時都會找行戶李大軍。
    買賣雙方都認識李大軍，中間有個熟人好談生意，行戶說白了就是吃兩頭兒大忽悠。
    買方對行戶說：“這頭牛最多給2100。”
    行戶對賣方說：“人家隻給2000，賣不賣？”
    賣方說：“賣吧。”
    就這樣行戶從交易中落100塊錢辛苦費。
    李林拿兩根煙同時點火，分一根給西統。
    “小西，如果我3毛每斤買你家兩噸麥，國慶後麥價突然漲價到9毛，你會不會恨我？”
    “不會恨，但……”
    李西統沉默，兩分後說：“俺這輩子都不會恨你，但俺心裏肯定不得勁。”
    “是吧，兩噸麥少賣2400塊你心裏肯定不爽，咱倆親如兄弟你不恨我，其他人呢？”
    “哥，你是說到時候全村人會聯合起來堵門欺負咱，就像以前的吃大戶？”
    “是的！他們少賣那麽多錢肯定會發瘋，全村圍攻咱家是非常危險的，會鬧出人命。”
    李林上輩子親曆過這種事，2004年他在齊魯省明東縣給盜版書製造商打工，有一次老板家被全村人圍攻。
    老板家是人單力薄的外來戶，種著八畝蘋果園年年大豐收，靠批發蘋果掙得盆滿缽滿。
    村民們不樂意了，我們天天饃加鹹菜苦哈哈，你天天大魚大肉還蓋樓，那哪行啊？
    在仇富心態法和不責眾心態的驅使下，村民們聯合起來哄搶蘋果園，敢反抗就打你。
    八畝蘋果被哄搶一空，老板的爹媽也因為阻止哄搶被打住院。
    後來老板報警，處理結果不疼不癢，為了你一家把全村人都抓走嗎？
    聚眾哄搶放在2022年也很難處理，公安機關最多處理幾個領頭羊，法院用聚眾哄搶罪判他們一兩年，想完全追回損失是不可能的。
    老板報警後村民們三天兩頭去禍害蘋果園，今天砍樹枝當柴燒，明天挖樹根種自家地裏，嚇的老板挨家挨戶的賠禮道歉。
    蘋果園並沒有直接影響村民的利益，李林收麥卻是直接讓村民承受經濟損失，所以他們的報複會更加瘋狂。
    年代你一個人對線全村人，你再有理也不行，最好的結果是被逼補差價，一斤麥賺6毛你補3毛，不補鬧死你！
    李林辛辛苦苦掙錢不可能讓外人坐享其成，所以他拉村長當中間人擋槍子兒。
    最好的結果是村民圍攻村長，村長和李林扯皮，村長一對多，李林一對一。
    一對一的經濟糾紛好解決，警方法院都會依法辦事，李林有把握在不損失大筆金錢的情況下周璿到底。
    “小林哥，我知道你在想啥，但讓李大軍那熊孩子跟著咱掙錢我心裏不得勁！”
    “我也不爽！放心吧小西，我有辦法讓他賠個精光，你想釣大魚就得下好魚餌。”
    “中，我信你。”
    西統加快速度蹬自行車，從餘砦上公路時差點把李林的屁股顛成八瓣。
    餘砦中學就在公路邊，未來媳婦柳盼娣是初三的物理老師，是小妹李沐的班主任。
    李林忍不住笑出聲，如果小妹知道未來的嫂子是她的班主任估計會哭暈在廁所吧。
    “哥你笑啥呀？”
    “沒啥，想到了開心的事。”
    “想嫂子啦？要不咱往學校裏拐拐？”
    “不拐，你嫂子跑不掉，先去糧食局辦事。”
    下午三點左右來到縣裏，哥倆熱出一身汗，李林先去小賣部裏買東西。
    瓶裝易拉罐健力寶，一條硬通貨紅塔山，一共花了190元。
    騎車來到糧食局門口發現鐵將軍把門，李林衝門裏喊話：“有人嗎，有人嗎？”
    傳達室大爺搖著芭蕉扇出門，“找誰？”
    “大爺好，我找周建軍同誌。”
    “他去縣裏開會啦，你明天再來。”
    “大爺喝口水，天怪熱的。”
    “不喝啦，我屋裏有涼茶。”
    大爺看見健力寶瞬間眯起小眼，這可是好東西，他孫子饞了好幾天他爹都不買。
    李林見他把飲料裝兜裏，又拿出兩瓶遞給他，“大爺你也解解渴。”
    “不要啦，兩瓶就夠。”
    李林直接拽開拉環遞過去，老頭笑嗬嗬的接手，掏出鑰匙打開大門。
    大爺說：“周局真去開會啦，今個不一定能回來。”
    李林掏出一盒硬豫煙遞給他，說：“想想法兒唄，我真有急事兒。”
    大爺搖頭擺手，“我一個看大門的沒法兒。”
    李林再塞兩盒煙，“大爺幫幫忙吧，真有急事。”
    大爺猶豫片刻，說：“把箱子給我，我看看裏麵的人能不能給他打個電話。”
    “中，謝謝您。”李林勾勾手，西統趕緊把飲料箱搬過來。
    “你們倆先幫我看大門，我去去就回。”大爺抱著飲料箱往院子裏走。
    李林坐在躺椅上打量四周，發現都是老房子，辦公條件挺艱苦的。
    半個小時後大爺抱著箱子回來，說：“去接待室等吧，順著這條路一直走。”
    “謝謝大爺。”李林很開心，讓給他一根紅塔山給他點上火。
    大爺把飲料箱給李林，說：“這四瓶汽水你拿走吧，3塊錢一瓶老貴了。”
    “拿回家給您孫子喝吧，俺家裏還有。”李林說完拉著西統離開。
    哥倆進招待室等著，一直等到天黑終於見到周建軍。
    “你……你是李家村的李林？”
    “叔的記性真好，有點小事想谘詢您。”
    “啥事兒，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