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回到家看見李大山拄著雙拐從廁所出來，趕緊把東西放地上跑過去扶他。
    “俺媽又下地薅草啦？”
    “嗯，你去把東西拿走，地上髒。”
    “你吃飯沒？”
    “還沒，你別扶我，我自己能走。”
    這老頭很倔強，李林笑嗬嗬扶他進堂屋，去廚房把燒雞剁吧剁吧，又從鍋裏盛碗番茄雞蛋湯給他端過去。
    李大山輕歎口氣，說：“以後別買燒雞啦，省點錢做生意。”
    李林點頭答應，吃完飯扶他上床歇息，收拾完飯桌搬個凳子去院子裏看報。
    這個年代想了解外界消息隻能通過電視和報紙，李林家沒有電視機，看報就是了解時事的唯一途徑。
    “二林，我能照顧我自己，你去忙你的。”
    “我在院子裏看書，有事你見我。”
    “你這孩子咋不聽話？你去忙你的生意。”
    李林懶得廢話，翹起二郎腿打開人民日報，一打開報紙就看到了重磅消息。
    新聞說嚴打取得階段性成果，一大批車匪路霸、煤霸、菜霸、市霸相繼落網，該新聞還統計了全國各省收繳非法槍支的數量。
    年出現了各種各樣的“霸”，特別是菜市場裏的菜霸最囂張，你問菜價就得買菜，敢不買一群菜販子圍毆你。
    還有一條消息引起了李林的興趣，從今年開始大學生不再包分配。
    年之前的大學生很牛逼，畢業後國家包分配工作，分配到各個機關單位、事業單位、國企上班，所以出現了很多毫無家庭背景的官員。
    從今年開始大學生就要自主就業，上大學再也不是魚躍龍門的唯一途徑。
    其餘報道李林不太感興趣，譬如即將在8月舉行的亞特蘭大奧運會，足球、籃球、影視等等。
    放下報紙回臥室找剪刀和膠水，又翻箱倒櫃找到一本李沐的日記，打算把報紙上感興趣的消息剪下來粘在日記本上。
    打開日記本忍不住笑出聲，李沐那臭丫頭有點過分，竟然在日記本上抄寫歌詞，九妹、心太軟、九月九的酒……
    再往後翻李林的血壓瞬間飆升。
    日，晴，我二哥李林和西統哥打了經常欺負女同學的金名。”
    日，陰天，我二哥李林、西統哥、董彪、段大慶、畢坤、段磊等6人，和勒索學生零花錢的社會青年打群架，西統哥左臉破皮兒流了血。”
    ……
    李林氣的翻白眼，你寫日記為啥寫我的黑曆史？過分了哈！
    果斷用剪刀剪報紙，用膠水粘在日記本上掩蓋黑曆史。
    剪著剪著突然有點後悔，96年的報紙放到2022年能賣100塊錢一張。
    咬咬牙繼續剪，錢不錢的無所謂，掩蓋黑曆史最重要，剪完人民日報再剪大河報。
    大河報是豫省的權威報刊，基本上都是關於民生的報道，還有長篇累牘的致富經專欄。
    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兩篇報道擾亂了他的神經，一是鄭城連下10天特大暴雨，二是焦市發生山洪。
    一個個詞匯在腦海裏呈現，李林終於想起上輩子經曆過的大事。
    好像是96年的秋天，全國大範圍強降雨，多地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黃河好像還出了事。
    一般來說，災年糧食必漲價。
    想到這李林不禁苦笑，本來還擔心宏觀調控小麥漲到9毛錢後，供求關係改變囤積的小麥會滯銷。
    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不用擔心，別說區區300噸小麥，再囤1千噸也不愁賣，麥價說不定還會突破1元大關。
    囤積小麥一定賺錢，關鍵看你能囤積多少，能搞到多少囤糧資金。
    “二林，你過來。”
    “哦。”
    李林放下剪刀回屋，李大山從枕頭裏翻出了一把錢，3張100的，1張50的，剩下的都是10塊5塊的。
    元整錢給李林，說：“家裏錢不多，這點錢你拿走做生意。”
    李林翻白眼，從腰包裏掏出5張百元大鈔拍在他手裏，說：“我有本錢，你別瞎操心。”
    “你給我拿著！”李大山直接把錢塞李林兜裏。
    李林知道老爹的脾氣，撓撓頭說：“小沐馬上考高中，你給我錢幹啥？留著給她交學費不好嗎？”
    李大山說：“咱家的豬該賣啦，如果她是平價生我賣豬就能給她交學費。”
    李林問：“啥是平價生？”
    李大山開始講，最後把李林講的懵逼。
    縣一中是蘭縣最好的高中，今年中考將製定一個分數線，全縣前240名的考生隻需繳納500元學費，這就是所謂的平價生。
    其餘學生按分數高低，想進一中就要繳納從500元到8000元不等的高價學費。
    李林覺得這個年代的學校就是吞金巨獸，再收3000噸麥也沒他們搞個中考掙錢多。
    有個想法湧上心頭，等收麥結束就去做學校生意吧，比如跟校長搞好關係請他們推銷現代漢語詞典、牛津英語詞典等工具書。
    李林上輩子在盜版書印刷廠打過工，知道詞典的大概出廠價，到時候去印刷廠低價進貨，應該能掙不少錢。
    記憶中2006年《義務教育法》修訂後，國家才明確規定學校不得以向學生推銷或者變相推銷商品、服務等方式謀取利益。
    李林覺得這生意能做，就走當當網的賣書模式，從印刷廠直接賣到學生手裏，甩掉那些中間商。
    “二林，二林，你發啥呆呀？”
    “額？老爹你說啥？”
    “我說，你哥夜裏11點50到火車站，你去火車站接他。”
    “中，包在我身上。”
    李大山說：“明天讓他歇一天，後天去你那幫忙。你也給他開工資，不能比別人多，也不能比別人少。”
    李林說：“我打算先讓他在家照顧你，等你傷好了再讓他去我那，工資我照給。”
    “胡說八道。”李大山說：“當哥的在家照顧親爹，卻讓親弟弟給他開工資，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李林撓頭笑笑，心說還真有這個道理，在一切向錢看的21世紀這種事屢見不鮮。
    接下來的時間李林一邊讀書一邊陪護李大山，中午去廚房做飯等張翠回來，下午繼續懷著崇敬的心情看毛選。
    他也想背上噴霧器替老媽打農藥，讓老媽留在家裏照顧老爹，沒想到老兩口都嚴詞拒絕。
    張翠說：“你沒打過農藥，別農藥中毒了。”
    李大山說：“她給家淨氣我，我還想早點康複呢。”
    做晚飯時李大軍突然叫門，說他家有78袋小麥讓李林搭夜拉走。
    李大軍瞪著眼說：“你趕緊去拉麥，再墨跡我用拐棍兒打你。”
    李林無奈隻能蹬著自行車回糧庫，叫董彪一起回李家村拉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