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倒是不知道玄天觀竟然在宗門中如此有名，不過也不奇怪，畢竟他未進過宗門，也接觸不到這個名門大派。
    不過此番也映證狄元所說之話不假，對於玄天觀而言，筆靈宗真就是貧瘠之地的小宗門。
    他暗歎一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隨後示意二人免禮。
    王羽重新坐下，態度與原來大不相同，語氣都帶著些許崇敬。“師兄此番，難不成也是為了古鏡山之事？”
    古鏡山？又一個玄夜沒聽過的名字，正好趁機套一下話。“算是吧，此番曆練，隨心而往，前陣子剛去了趟長荒井，又在半途聽到古鏡山的消息。”
    “長荒井！”二人對視一眼，回身時，眼中的崇敬又深了幾分。
    王羽神情更加激動，甚至連下意識地搓手都未曾發覺，笑道。
    “古鏡山現世的妖物不簡單，本地的三大宗相約五日後在古鏡山匯合。師尊想讓我們出來見見世麵，才有幸遇到師兄。真是緣分~”
    “王師兄，應該是三日後，我們已經走丟兩天了！”柳芽兒低聲提醒。
    玄夜更是好奇，能讓三宗同時出手的妖物，究竟是何種等級？不過一切還得到古鏡山再說。
    三人席地而臥，第二天順西而行，花了一天時間才走出山林，恰好在大路邊遇到一個小宗門。
    那人對王羽甚是敬畏，無問不答。
    有了位置，三人又往西北走了一日，終於來到古鏡山穀口。
    此時，已有不少宗門聚在山穀前，人數多達百人，大多還是年輕麵孔，應是宗門帶出來曆練的年輕一輩。
    除了宗門，也有零零散散，獨自站在一邊的修士，可能是散修之流。
    王羽一眼認出筆靈宗所在，當即帶著柳芽兒過去。
    玄夜卻不想跟筆靈宗之人接觸，婉拒了王羽的邀請。
    他因為靈涎液的效用，麵容與以前多少有些不同，倒不怕被一眼認出。
    隻是若遇上有心之人試探，難說萬無一失，等暴露身份，豈不是羊入虎口？
    與王羽辭別後，玄夜就來到那幫零散的散修之中，剛站定，就發現有人朝他走來。
    來人也是個年輕的修士，劍眉星目，頭戴銅冠，身穿灰素羽衣，見麵先恭敬地行了一禮。
    “小道韓丹子，見道友初到，不知有沒有相熟的朋友，不如和我們一起，免得受大宗欺負。”
    玄夜倒是好奇，“不是一起來伏妖，為何會被大宗欺負？”
    韓丹子聽完，先是蹙眉，再打量玄夜一番後，才開口解釋。
    “道友莫不是說笑，能來古鏡山的，誰不知白黎的消息？我們鬥不過大宗門，聯合起來，隻想分一杯羹罷了。”
    “白黎？”玄夜正好奇這是何物，古魅兒就在心底解釋道。
    “傳聞白黎生於泥濘的毒池，卻出淤泥而不染，通體雪白。其肉更是晶瑩剔透，美如璞玉，吃一口，可以增長十年的修為。”
    “十年？若是多吃幾口，豈不是天下無敵！”玄夜在心底笑問。
    “你倒是想的美，別以為你如今進境快，就是覺得十年很長。等修為更高些，就知道什麽叫寸步難進。有些人百年都不見得能進步一絲，十年又算得了什麽。”
    聽完古魅兒的話，玄夜不禁羞紅臉，知道自己近來有些輕浮，還好被這番話點醒。
    他看向韓丹子，本想婉拒，卻見王羽竟帶著筆靈宗的人過來了！
    速度之快，連避都避不了。
    王羽在前麵為老者帶路，來到玄夜麵前，微笑道：“師尊，這就是玄天觀的陸初一師兄。”
    老者打扮的道骨仙風，見到玄夜時，卻是眉頭緊蹙。
    玄夜有些心虛，還以為被認出身份，但看到老者眉頭漸漸放鬆，心裏那根弦也稍稍鬆了些。
    “老夫方士儒，幾年前曾與貴派有些交集，不知道友來自玄天觀哪一峰？”
    玄夜知道這老頭在探他的虛實，當即報出首峰二字，這也是當日狄元所說的，六峰弟子齊聚首峰。
    但更令他在意的是對方的姓氏，姓方！
    難不成就是收玄青為徒，又下令追殺他的方長老！？
    玄夜本還怪王羽多事，如今卻是暗歎世間真巧，仇人就在麵前，就是眼前沒有下手的機會。
    他擔心暴露，在複仇的想法冒頭以後，迅速撲滅，隨後一笑。“我隻是出來曆練，還請方真人不要將玄天觀之事外傳。”
    方士儒被一句首峰壓的說不出話來，要知道玄天觀六峰，都以首峰馬首是瞻，曆代掌門隻從首峰挑選，裏麵的弟子無一不是天資卓越之人。
    他看玄夜年紀輕輕，就是不知修為如何，表麵笑嗬嗬的說絕不會外傳，實則背後已經打出手勢。
    方士儒又客套幾句，就找借口帶人離開。
    王羽本來還想多聊幾句，也被一頓嗬斥，隻能灰溜溜的跟上。
    筆靈宗之人剛走，一個小宗之人就踏步而來，徑直向著玄夜而去。
    “小子，聽說你來自玄天觀？我早聽說玄天觀之名，就不知是不是名副其實，來和我鬥一場如何？”
    玄夜看著那人，五大三粗，頭腦簡單，哪怕是受人指使都不帶演一下，生怕別人不知道背後是筆靈宗一樣。
    既然別人挑事，他自然不能認慫。要是能一震筆靈宗之人，說不定能趁機接近方士儒。
    雖然此計有些凶險，但能遇到筆靈宗長老落單的機會也不多，值得一試！
    “陸初一，請賜教。”玄夜抬手作請，同時拿出千卷狼毫。
    那人沒想到玄夜這麽輕易上鉤，想到事成之後的好處，也忘了行禮，掏出灰色長筆就衝了上去。
    雙方先試探一招，當即明了對方的修為。
    玄夜刻意壓製，展露的還是化物中期的實力，對方則一下手就是全力，也是化物中期。
    第一招，拚了個勢均力敵。
    分開以後，那人臉上的興奮稍減了些，這才想起自報家門。“小羽宗張滿，請賜教！”
    此處的打鬥引來在場所有修士的圍觀，特別是三大宗另外兩宗，認出張滿是筆靈宗的附庸後，又把目光落在另一個黑衣少年身上。
    張滿報完姓名，再次揮動長筆殺出，展露的墨鋒化作一個腦袋般大的重錘，迎空劈落。
    “咚”的一聲，玄夜看著剛剛所站之地，已經變成臉盆大的坑，約有一指深，心中訝異這大漢竟有這等蠻力！
    也是，若隨便派個庸才過來試探也毫無意義，顯然這個張滿有些本事，才會贏得方士儒信賴。
    “休走！”
    張滿大喝一聲，再次舉錘砸下，依然被輕鬆躲開，不由得撇了撇嘴。“躲來躲去算什麽本事？有膽就接我一錘！”
    玄夜聞言，真就定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重錘砸來。
    “這小子傻了吧？人家讓他接他就接，這張滿的蠻力，可是在附近宗門都小有名氣，這一錘下去，怎麽也得落個重傷的下場！”
    “聽說還是什麽名門大派？嘖，名不符實！”
    ……
    張滿重錘劈落，心中已經在想穿上筆靈宗衣袍的模樣，卻發現麵前閃爍著刺目強光。
    狂風吹起玄夜的衣袍，他臉上波瀾不驚，低低念著法訣。
    麵前漂浮的狼毫綻起旋飛的紅芒，硬是將重錘擋在三臂之外，任由對方如何施力都不能再進分毫。
    “咦？怎麽會砸不下去？”張滿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瞬之間，紅芒齊聚，化作巨大赤劍飛出。
    頃刻間，重錘被擊碎，紅芒撞在張滿胸口，濺起一片血花。
    他摔飛數十米，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爬起來，還不明白怎麽就輸了？
    殊不知，戰局之外無人不瞪大眼珠！
    敗張滿不難，在場許多人都能做到。
    難的是這一擊既已破錘，又未傷到對方的性命。
    能控製的如此精妙，必定是上乘的遊靈訣功法。
    哪怕是三宗之人，也不免覺得眼熱。雖然想上去巴結，但白黎現世在即，他們也隻能把注意轉向山口。
    方士儒看完同樣皺眉，也認定玄夜是玄天觀之人。這一招他見過，與那狄姓的白衣男人所使之招有異曲同工之妙。
    “看來是我多心了。”
    聽聞歎息，王羽不禁奇道。“師尊是覺得陸師兄有不對的地方？”
    方士儒搖搖頭。“我隻是覺得，他很像一個人。”
    “誰？”
    方士儒歎息一聲，眼中也透露出難以置信。“徒兒，你還記得前陣子我發出的追殺令嗎？”
    王羽臉上一驚，“徒兒當然記得，但陸師兄不太可能吧？”
    “為師也沒親眼見過那人，隻是看過幾眼畫像。說起來，筆靈宗還有一名外門弟子死在那人手上，我已打算讓宗主升級追殺令，到時筆靈宗下附庸的宗門都會參與追殺。”
    王羽默然，其中緣由他自然不知道。隻是聽師門的人說，那人心狠手辣，殘殺同族，又將追殺的某個師兄擊殺在客棧之內。
    他望向此刻風采逸然的玄夜，經過兩日的相處，總覺得對方表麵有所隔閡，內心卻十分溫熱，絕不會是心腸歹毒之人。
    “方真人，妖魔將現，我們入山吧。”
    說話之人是與筆靈宗同屬三大宗，大雲宗的邱長老，個子不高，身材圓潤，明明才四十出頭，卻打扮的十分老氣。
    另一邊化靈門的吉長老也走上前來，她比另外兩位長老要年輕不少，半老徐娘，風姿妖嬈，人稱吉月仙子。
    她看向身旁二人，眼底卻閃過一瞬嫌惡之色，顯然是不願意跟兩個糟老頭一起共事。
    方士儒看了眼跟在身後的眾人，不禁為自己站在首位有些許得意，輕笑道：“各位道友，我們入山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