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剛剛升起，鄭開便離開了家門。
    他今天要去見一個人！
    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而在鄭開前腳剛走，後麵蘇青便跟了上來。
    鄭開自然覺察不到有人在跟蹤他，蘇青的跟蹤技術很高明，一般人都發覺不了。
    一路左轉右繞，
    鄭開來到一處建築工地旁邊的瓦房門前。
    不遠處的施工工地一直在轟鳴作響，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半個月，這處瓦房就會被推平。
    鄭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和袖口，輕輕叩響了門。
    未過不久，
    門頁朝內拉開，一道蒼老的身影出現在鄭開的視線中。
    “老奶奶，還記得我嗎？”
    鄭開半佝僂著腰，露出親切溫和的笑容。
    房頂的瓦片長滿了青苔和綠蘚，門簷上也爬滿了綠植，陽光照在院子裏，沒有一絲暖意，反而偏涼。
    老人仰起頭，沉默了半天，恍然大悟：“你是前幾天在幼兒園外麵的小子？”
    “哎，是我。老奶奶。”
    鄭開上前攙扶住老奶奶的手臂，認真來說，這是他第二次見這位老人家。
    但上前攙扶的動作卻顯得格外的自然。
    “你怎麽知道我家地址？”
    老奶奶很是疑惑。
    她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麽熱情的年輕人了。
    鄭開撓了撓頭，笑著回答：“您忘了？您不是在電線杆上貼了一張紙嗎？我看了一眼就記下了。”
    老人家哦了一聲。
    一老一少走回瓦房裏，鄭開順便把院子的門關上了。
    這下子，
    蘇青隻能在外麵等著。
    從外麵看，
    這座小房子還挺有意境，綠植藤蔓，古色古香，有種典雅的高級感。
    但進了房子裏，鄭開才發現這個想法是錯的。
    房間裏比外麵看起來還要破舊的多。
    家具也都是一二十年前的老紅木家具，上麵的漆都掉光了。
    老人家給鄭開搬來一個小板凳，一坐上去就會發出吱吱呀呀的摩擦聲，似乎下一秒就會散架一樣。
    “小夥子，你找我有什麽事？”
    老奶奶給鄭開倒了一杯水，和塑料桶裝的自來水味道不同，這杯水嚐起來很甜。
    “別和我說你找到我老頭子的下落了，我可不信。”
    老奶奶直接把鄭開的話堵死了。
    想想也對！
    鄭開才二十多歲。
    李福治失蹤的時候，鄭開還沒有出生。
    一個人失蹤了二十多年，想要找到他的下落，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鄭開猶豫了一下，決定坦誠一點。
    “老奶奶，我想知道關於益智幼兒園的事情。”
    鄭開查不了智網科技的數據庫。
    但他有一位現成的“活曆史”可以詢問。
    聽到鄭開的話，
    老奶奶明顯愣了一下，有些好奇鄭開為什麽會對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感興趣：“那個時候你才剛出生吧，問這個幹什麽？”
    “它對我.....很重要！”
    鄭開沒辦法多說。
    畢竟這種夢境裏的東西，任誰都不會相信。
    老奶奶沉默了起來。
    她不太相信鄭開。
    見狀，
    鄭開一咬牙，接著說道：“老奶奶，我見過李伯。”
    “他是益智幼兒園的保安，喜歡背著手走路，很喜歡嘮叨，總是挑別人的毛病，但聽得多了，會覺得很親切。”
    這是鄭開對李伯的全部印象。
    想要從老奶奶嘴裏知道些什麽，必須先贏得她的信任。
    下一秒，
    老奶奶踉蹌的走向鄭開，聲音開始顫抖了起來：“你在哪裏見過他？”
    鄭開低下頭，不敢直視老人家的眼睛：“我暫時不能說，我想知道更多關於益智幼兒園的事情，也想知道更多關於李伯的事情。”
    兩眼一抹黑永遠都是最冒險的行為。
    尤其是，
    鄭開的每一個舉動都關乎他的命。
    所以，鄭開不允許冒險，或者說冒險的風險必須降到最低。
    老人家布滿褶皺的臉頰微微抽動了幾下，原本一直耷拉著的眼皮終於抬了起來，目光灼灼的注視著鄭開。
    許久之後，老人家歎了一口氣，在鄭開的身前坐下：“我可以告訴你益智幼兒園的事情。”
    “三十年前，我是益智幼兒園的後廚，孩子們每天的飯菜都是我在做。”
    “我老伴，也就是你說的李伯，他是益智幼兒園的保安。”
    “你等一下。”
    老人家雙手撐著膝蓋，站起身來，走到一個角落裏抽出一個皮箱子：“當時還沒有工業開發區，益智幼兒園就是老西北城區唯一一所幼兒園。”
    厚重的灰塵蓋滿了整個皮箱頂。
    輕輕一吹，整個屋子都是嗆鼻的灰塵味。
    老人家將皮箱拉開，拿出一本相冊遞給鄭開。
    第一頁就是一對老夫妻的合照。
    上麵的老爺爺很眼熟，就是李伯，而老奶奶就是眼前這位。
    鄭開抿了抿嘴唇。
    這一對老夫妻很恩愛。
    照片的背景就是幼兒園的員工宿舍。
    鄭開同樣很熟悉。
    因為這一排員工宿舍已經在他和小男孩的“合力協作”下，報廢了。
    照片裏，
    李伯和老奶奶笑得很開心。
    很難想象，在鄭開眼裏，一直板著一張臉的李伯，居然也會笑得這麽燦爛。
    “益智幼兒園的孩子不多，基本上每個孩子身上都有些疾病。”
    “因為是公益性質的幼兒園，所以上麵每年都會發一些錢，幼兒園的生活不算是很拮據。”
    老奶奶的聲音還在繼續。
    鄭開順勢翻開了第二頁相冊。
    這一頁相冊是一張單人照。
    鄭開沒有在益智幼兒園見過這個人，但從照片上看，他和李伯的年紀差不多大。
    “老奶奶，這個人是誰？”
    順著鄭開的手指，
    老人家湊近看了一眼：“他是當時幼兒園的園長，姓裘。具體叫什麽忘了。”
    鄭開眼神微凝。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益智幼兒園的園長。
    鄭開將這張臉牢牢的記在心裏。
    翻開第三頁，
    這一頁的照片是老奶奶在後廚做菜的場景，麵對著鏡頭，老奶奶露出會心的笑容，而在照片的右下角，有一個年輕男人的腦袋，同樣在笑。
    “這個人是？”
    “他叫郭生平，是當時後廚的幫手，隻幹了一年多的時間就走了。”
    別看老人家年紀大，但記性真心不錯。
    這麽多年過去了，
    鄭開都不敢保證自己還記得以前人的名字，但老奶奶卻能想起來。
    接著往後翻。
    第四頁上是幼兒園全體孩子的合照。
    正如老奶奶所說，
    當年益智幼兒園的孩子數量確實不多，最多不超過25個。
    鄭開簡單掃了一眼，正打算繼續往後翻，手突然頓住了。
    唰！
    鄭開重新翻回第四頁，眼神死死的盯著照片中最後一排，從左往右數第三個孩子。
    這個孩子全身都是異於常人的白，頭頂的頭發少得可憐，懷裏抱著一隻五顏六色的皮球。
    其他孩子都在笑。
    唯獨他，
    對著鏡頭，露出了明顯厭惡的神情。
    沒錯！
    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