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路三棟401。
    鄭開看著眼前的房門，微微發呆。
    濱海路位於智安市非常繁華的地段。
    從這裏到智網科技辦公大樓，僅僅需要十分鍾的步行路程。
    鄭開有些恍惚。
    不久前，
    陳湘萍還住在一所很是破舊的瓦房裏，現在一下子搬到高檔小區，其中的反差有些大。
    沒有多想，鄭開按響了門鈴。
    叮咚～
    很清脆的門鈴聲。
    和鄭開租的那種手拍式門鈴截然不同。
    幾秒之後，
    精致的高檔鐵門掀開了一條縫隙，一雙窺探的眼神若有若無的落在鄭開的身上。
    “陳奶奶，是我。”
    鄭開露出無辜和善的笑容。
    說話之餘，鄭開把手裏提著的禮品晃悠了幾下，讓門裏的人看見。
    啪嗒！
    裏麵的防盜鏈拿了下來，隨之而起的是陳湘萍的聲音：“進來吧。”
    鄭開應了一聲，推門而入。
    鄭開反手關門的時候，留意到門上是有貓眼的，隻不過剛才陳湘萍似乎不太習慣用這個東西。
    她沒有用貓眼確定外麵站著的是誰，反而是謹慎的先開了一條縫，聽到鄭開的聲音再開門。
    換好鞋之後，鄭開緩步走進客廳。
    不愧是高檔小區的房子！
    光是客廳的布置，就顯得很奢華。
    粗略來看，
    這個房子起碼兩百平。
    這麽大的房子，隻有陳湘萍一個人住著。
    “陳奶奶，我給您買了一些禮品，都是一些保健品。”
    鄭開把禮品放在客廳的茶幾上。
    陳湘萍似乎在收拾東西，剛搬到新家，很多舊物件也一並帶過來了。
    “你倒是對我這個老婆子挺關心的。”陳湘萍笑了笑，對鄭開的態度很溫和。
    鄭開靦腆的笑著撓頭：“我在智安市沒有朋友和親戚，也隻能來看望一下您了。”
    陳湘萍的眼中閃過一抹親近。
    在這個世界上，
    陳湘萍已經沒有親人了。
    鄭開的話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情。
    “你們年輕人喜歡喝什麽？飲料？還是咖啡？我出去買一些去。”
    “我這家裏什麽都沒備著，就剩一些老茶葉了。”
    陳湘萍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想要出門，眉眼之間滿是慈祥的笑意。
    鄭開急忙站起身來，擺了擺手：“沒事，我喝白開水就行。”
    聞言，陳湘萍笑得更開心了。
    鄭開故作好奇的在客廳裏逛了一圈，驚訝的問道：“陳奶奶，你這房子不便宜吧。”
    在陳湘萍看不到的角度，鄭開的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陳湘萍沒有多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邊用手初捶著膝蓋，一邊回答：“我也不清楚，老城區的房子拆了以後，我拿著拆遷款讓親戚幫忙找套房子，具體多少錢沒問過。”
    鄭開點了點頭。
    在電視機的旁邊，放著一個相框，裏麵是李福治和陳湘萍的合照。
    照片是黑白的。
    一看就知道有不少年頭了。
    鄭開蹲下身子，看了一會：“陳奶奶，李伯和我說過，他和您有一個兒子，怎麽沒看到您兒子的照片？”
    不知是不是錯覺，
    鄭開感覺客廳的空氣凝固了一瞬。
    鄭開的身體是背對著陳湘萍，其實他的後背已經冒出了冷汗。
    他設想過很多後果。
    最差的一種，就是陳湘萍發覺異常，從他身後捅他一刀。
    正因如此，
    鄭開的心情其實不像是語氣這麽平靜。
    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口袋的手機屏幕顯示的是蘇青的號碼。
    一旦有事，他會立馬撥通蘇青的電話。
    除非陳湘萍能夠讓鄭開一瞬間失去意識！
    鄭開在賭。
    他的運氣一向不怎麽好。
    但有時候，
    運氣越不好的人，越喜歡賭這種莫名其妙的運氣。
    這就好像非酋玩家在遊戲裏抽獎，越是臉黑，越是要抽，想要證明自己不是非酋。
    客廳安靜了下來。
    幾秒之後，
    鄭開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想要回頭。
    “我兒子很早就去世了，沒能留下一張照片作念想。”
    陳湘萍的語氣不悲不喜，聽不出情緒。
    鄭開大鬆了一口氣，臉上湧上濃烈的歉意，轉身鞠躬：“抱歉，我不知道，太抱歉了！”
    鄭開的演技進步很大。
    雖然騙不過任新、蘇青這種專業人士，但騙騙陳湘萍，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陳湘萍眼神中滿是悲傷，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鄭開重新在沙發上坐下，和陳湘萍麵對麵。
    一時間，
    鄭開不知道說些什麽。
    就在此時，
    陳湘萍笑了笑：“小夥子，你是警察嗎？”
    “我？不是，我就是普通上班的。”
    鄭開沒敢說自己是無業遊民，畢竟這四個字說出來有點不太好意思。
    “你很適合當警察。”
    “是嗎？我感覺警察對我來說太難了。”
    “你剛才問的那個問題，以前有一位警察也問過我，你們兩個的語氣一模一樣。”
    ……
    鄭開愣在了原地。
    沒騙過！
    他發現，陳湘萍要比他想象的聰明的多。
    不由得，
    鄭開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許久之後，
    鄭開輕聲問道：“您猜到我為什麽來了？”
    看著陳湘萍的渾濁的眼睛，鄭開覺得自己被看穿了。
    人老成精。
    這句話，不是假話。
    “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對當年的事這麽好奇嗎？你那個時候才剛出生吧。”
    陳湘萍有些不解。
    鄭開猶豫了很久，決定坦誠一點。
    “我需要知道虐殺兒童案的真相。”
    “隻有這樣，我才能活下去。”
    “如果您不對我說實話，我很可能會死。”
    這些話，鄭開從來沒有對其他人說過。
    甚至，
    鄭開都沒有對王強說過。
    陳湘萍的眼神終於變了，雖然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鄭開的眼神、表情都非常的真誠。
    這些全是實話！
    即便如此，
    陳湘萍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鄭開有些微微出神。
    鄭開沒有催促。
    想讓陳湘萍開口，需要時間。
    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晚上，鄭開都可以耗在這裏。
    他必須知道一切！
    真相對鄭開來說，異常重要。
    因為他不想死。
    隻有弄清楚幼兒園裏所有人痛苦和恨意的來源，鄭開才能更好的思考下一步怎麽走。
    鄭開現在不是站在警察的角度來詢問真相，而是純粹的個人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