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無法媲美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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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子裏的世界,完全看不到一點生機。
    鄭開被外麵的“鄭開”扯著麵部的肌肉,笑得很難看。
    更讓鄭開感到絕望的是,
    自己身體上的傷口不再往外流血,而是往出流一種粘稠狀的液體。
    他的血肉也在一點點的退化。
    這個退化的過程非常的緩慢。
    先是從鄭開的雙腳開始,慢慢的往鄭開的上半身上爬。
    不管是詭物,還是特殊聚合體,都可以很輕鬆的看穿鄭開身體裏隱藏的極致惡意。
    鄭開一直以為,這種聽上去很虛幻縹緲的東西,應該不容易被人看出來。
    但事實證明,
    他身體裏的惡意,很明顯。
    這股惡意吸引著每一位見到鄭開的詭物,試圖奪取鄭開的身體,或者是搶走那股惡意。
    鏡子外。
    “鄭開”活動了四肢,熟悉了這幅身體之後,麵帶微笑看向鏡子裏的鄭開:“你的這幅身體,我很滿意。”
    “但似乎少了一些什麽。”
    “鄭開”不知道在想什麽。
    幾秒之後,
    一副綠色麵板出現在“鄭開”的眼前。
    鏡子裏的鄭開頓時愣住,瞳孔一瞬間縮成了一個點。
    這是按摩椅的麵板。
    但凡是發布任務,或者任務結算的時候,這個麵板才會出現。
    而在這個麵板的下方,清晰的顯示著兩個大字:“退出”。
    他為什麽能召喚按摩椅的麵板?
    鄭開淡定不了了。
    這個按摩椅是他最後的底牌,可現在,這個底牌居然出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原來,你就是通過這個離開這個世界的。”
    “鄭開”嗤笑了一聲。
    鏡中。
    鄭開嚐試著召喚自己的麵板,但沒有呼應。
    他的腦中沒有響起按摩椅的聲音。
    這一次和上一次的麵板、倉庫凍結又不一樣。
    上一次鄭開起碼還能看到自身的麵板,也能看到退出按鍵,隻是這些功能被凍結了無法使用;而這一次,幹脆連麵板都都沒有了。
    “你做了什麽?”
    鄭開忍不住大聲質問。
    他不敢想象,如果外麵這個男人使用退出功能,那現實世界裏的自己,會發生什麽變化?
    鄭開想要從鏡子裏出去,但看似脆弱的鏡麵,此時堅硬的很。
    鄭開的力量完全不夠。
    外麵的“鄭開”笑的更誇張了:“我就是你。”
    “我等不及要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了。”
    “所以,我們暫時再見。”
    “鄭開”的臉上露出了興奮,那是一種極端變態的癡狂,隨即喊出了一聲退出。
    下一秒,
    外麵的“鄭開”身體慢慢變透明。
    這是鄭開第一次用第三人稱的視角看自己消失的畫麵。
    僅僅幾秒之後,
    鏡子外的“鄭開”就消失不見了。
    穿過鏡麵,
    鄭開已經在房間裏看不到另一個自己。
    鄭開開始變得焦慮不安。
    如果外麵的那個人可以使用退出按鍵,那也就意味著,他可以借用鄭開的身體,去現實世界。
    聽上去好像有些魔幻。
    但其實在醫學上,完全可以解釋。
    那就是多重人格分裂!
    起碼在外人看來,
    突然性情大變的鄭開,隻有可能是人格分裂這一種解釋。
    鄭開最擔心的是,那個人用自己的身體,在現實世界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比如說......殺人。
    鄭開肯定是不敢的。
    但從這個世界出去的東西,就不一定了。
    “鄭開”消失之後,鏡子裏麵的鄭開就失去了束縛,整個人的活動也變得自由了起來。
    即便如此,
    鄭開還是沒辦法離開鏡子。
    壓下心裏的焦慮,
    鄭開隻能不斷嚐試離開鏡子的辦法。
    他現在著急是沒有用的,因為“鄭開”已經離開了夢境世界,換句話說,現實世界的自己已經蘇醒了。
    隻不過控製著自己身體的那個意識,並不是鄭開本人。
    鏡子裏麵的世界非常大。
    而且,不管鄭開朝哪個方向走,鏡麵永遠都會出現在他的前方。
    鄭開一開始還表現的小心翼翼,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鄭開逐漸變得煩躁了起來,開始在鏡子裏的世界不斷的奔跑。
    不知道過了多久,鄭開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他被困住了!
    他完全找不到出去的辦法!
    即便手裏有血痂麵具和手術刀,但給不了鄭開任何幫助。
    人一旦開始煩躁,心思就靜不下來,也就不能好好的思考問題。
    對鄭開來說,他現在迫切的想要離開這裏,然後搶回自己在現實世界裏的身體。
    時間多拖延一秒,現實世界就會多發生一些事情。
    “我不會被困死在這裏吧。”
    鄭開莫名的覺得絕望。
    沒有人能幫他!
    在這裏,他顯得如此孤立無助,就像是走失的小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絕望越發的濃鬱。
    漸漸占據了鄭開的內心,連帶著鄭開純黑色的眼睛裏,也多了一層絕望的灰霧。
    二樓太危險了。
    這個地方要比鄭開設想的還要危險的多。
    連米龔這種血管級的詭物都隻能在樓梯口守門,可想而知二樓上的危險有多麽的嚇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直到最後,鄭開失去了時間的觀念。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裏被困了多久,一個小時?一天?
    他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死死的蹲在原地。
    腰部以下,鄭開的身體的血肉已經變成了怪物的樣子。
    他身體的血肉被同化了。
    鄭開嚐試過用手術刀將自己的大腿劃開,沒有一點痛感,甚至不會流出一點鮮紅的人血。
    最後,鄭開看自己身體的眼神也變得冷漠了起來。
    能夠證明他是活人的證據越來越少。
    如果不是胸腔裏還在跳動的心髒,鄭開都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這種死亡方式是最折磨的。
    它不像是被李明挖出腦髓般的痛苦,也不像是溺水前的痛苦掙紮。
    它就是困著你。
    你哪都去不了,忍受著漫長無盡的黑暗,承受著無與倫比的孤獨。
    一瞬間,鄭開覺得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像這樣一點一點的死去,沒有任何掙紮過的痕跡。
    右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堅定的心跳聲讓鄭開冷漠的眼中多了一絲光彩。
    人性不光隻有惡意。
    最美好的東西同樣存在於人性中。
    那是一種任何東西都無法媲美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