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舒矜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
    已經換上睡衣的江星宇打了個響指：“媽咪，要我給你下單一點感冒藥嗎？”
    舒矜搖頭，喉嚨不痛，眼睛不酸，肯定是背後有人戳脊梁骨。
    她彎身碰了碰兒子的臉蛋，淺淺一笑。
    “應該不需要，可能隻是誰在背後說媽咪的壞話。”
    說完，桌上的平板傳來一陣震動。
    舒矜隻看了一眼名字，就微微蹙眉，不著痕跡的將平板帶離兒子的視線。
    江星宇假裝沒看見，隻是耳尖隨著舒矜的動作而移動，聽見舒矜拉開餐廳椅子的聲音。
    餐廳和客廳隻隔了一層薄板，兩邊的對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舒矜將平板擺好，按下接通。
    屏幕上赫然出現了一個俊秀的男人。
    男人氣質溫文爾雅，鼻梁上架著無框眼鏡，雙手交疊著放在膝上，目光溫柔的看向屏幕另一邊的舒矜。
    “聽說，你之前為研究所負責的器材，出了問題？”
    舒矜淺笑：“之前有點問題，但現在已經解決了。”
    男人卻微微變了臉色，湊近屏幕，似是親昵，眼底卻泛起淡淡的不耐。
    “看來，我知道的太晚。”
    他的笑臉近在咫尺，舒矜隻覺得胸口發悶。
    但想到江俞白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她也習以為常：“我才解決這件事情不久，加上時差問題，你很難第一時間知道。”
    “是麽……”
    江俞白這才稍稍離開屏幕，臉上的笑容更加柔和，“但，以後你要是有什麽工作上的難題，都可以找我。即使在睡覺，我也會起來為你解決麻煩的。”
    “嗯。”舒矜淡淡應答，察覺到客廳裏的聲響突然停止。
    她正想問問兒子是不是準備去洗澡。
    江俞白的目光卻落在她的肩頭，想當然的詢問。
    “你的頭發為什麽簡短了？”
    舒矜回神。
    她想起自己回國之前，想到畢竟是要在研究所裏工作。
    及腰的長發的確好看，但隻到肩膀的頭發更利於她出入各類實驗室。
    她解釋：“過長的頭發不利於做實驗，等會兒再聊，我去看看星宇……”
    舒矜還沒來得及起身，屏幕裏的男人的手指便輕叩桌案，發出聲響。
    她下意識的停下動作。
    江俞白說：“可之前及腰的頭發更襯你，尤其是你之前穿魚尾裙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你吸引。”
    舒矜蹙眉。
    比起頭發這點小事，但更奇怪為什麽兒子突然沒了聲響。
    “等等，我先去看看星……”
    “媽咪喜歡什麽樣的頭發，都可以，為什麽江叔叔連這種小事情都要盯著不放呢？”
    江星宇抱著闔上的筆記本從門邊走進來。
    他邊說話，邊乖巧的走到舒矜的身邊，放下筆記本，張開手臂抱住了舒矜，單純無辜的大眼睛，直直對上屏幕裏的江俞白。
    江俞白溫潤的臉色閃過一絲裂縫，指尖不安的敲擊桌案。
    良久，他加深了臉上的笑容。
    “我隻是覺得，你媽咪已經找到了適合的發型，沒有必要為了工作，而放棄自己的美麗。”
    “這樣的媽咪，我也覺得很美麗，江叔叔以前帶媽咪去畫展的時候，不也提到過，美，不拘泥於單一形式嗎？”
    江星宇說得格外的無辜，可兩隻手卻緊緊抱住舒矜，更像是一種保護。
    江俞白看在眼裏，完美無瑕的笑臉有一絲絲的裂縫。
    一時沉默。
    舒矜無奈的環住兒子，邊見江俞白的臉色難看，心頭一沉。
    每次這兩個人遇見，總是有些不對付。
    江俞白幫過他，而星宇是自己的親兒子。
    她暫時不想讓兩個人產生口角，當即開口。
    “俞白，今天的視頻通話先到此為止吧，過幾天星宇要上幼兒園，我們正調整作息，也到了睡覺時間，下次再聊吧。”
    舒矜聲線溫柔，精準的安撫江俞白略有浮躁的內心。
    江俞白同樣溫柔的笑：“那麽，晚安。”
    “晚安。”
    舒矜耐著性子說完，就將視頻通話關閉。
    她將悶悶不樂的江星宇抱起來，走到客廳，帶著他一起縮進小沙發的絨毯裏，輕輕捏了一把他的臉。
    “你怎麽總跟你江叔叔不對付？”
    江星宇癟嘴：“我沒有。”
    舒矜失笑，想著也許是孩子都有自己的小脾氣，耐心道：“星宇說沒有就沒有吧。但是……你江叔叔幫過我們，麵上，你還是要尊重他的。”
    江星宇的嘴角再次下沉了幾個度。
    “可他不尊重你！”
    “他很尊重我的。”舒矜試著和兒子談攏。
    可兒子卻直接撲到她的懷裏，急的小臉通紅，認認真真的告訴她。
    “他如果真的尊重你，應該尊重你所有的喜好。
    而不是像在國外一樣，小到用什麽品牌的化妝品，大到你的穿衣風格和說話方式，都像是貼標簽一樣的明確要求你。
    這根本不是尊重！起碼，這不是我知道的尊重！”
    江星宇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眼眶也跟著越來越紅。
    像是在為舒矜委屈。
    他委屈的情緒像是感染了舒矜，讓舒矜也微微酸了鼻尖：“我知道啦，下次我自己挑選喜歡的，也給星宇挑選喜歡的。”
    江星宇還是不滿。
    “媽咪一直都讓我挑自己的喜歡且適合的，這才是媽咪對我的尊重！
    媽咪也要跟我一樣活著，不要再被人貼標簽了！”
    “媽咪心裏有數。”舒矜甜甜一笑，吧唧一口親了親兒子的臉蛋，“我家星宇最好了，但現在真的很晚了，快去洗洗澡，準備睡覺了。”
    江星宇見她釋然笑著，這才爬下沙發去洗漱。
    而等到浴室的門扉關上，水聲傳來。
    舒矜卻斂去眼底的笑意，腦海裏卻盤旋著兒子剛才說的話。
    她看向自己的房間，衣櫃裏還裝著不少江俞白為她挑選的東西。
    曾經，江俞白讓改頭換麵的自己，用他妻子的身份重新踏入社會，建立自己的人脈和新生活，她對此無比感激，也十分尊重對方。
    但是今天聽到兒子的話。
    還有自己心血來潮，對頭發長短的小小改變，從而導致江俞白今天有些刻意的誇獎，心中微動。
    舒矜喃喃自語：“好像，是有點不對勁……”
    但問題出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