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真的沒哭。她安靜的不像話。
    整個流程從接待親朋好友，送走親朋好友，整個過程她都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我開始認為小雅是壓抑著內心的痛苦，帶到人上去再爆發出來。可是沒有。
    這種情況我宋林皮蛋，我們三兒都非常的驚訝。
    一度的懷疑小雅是不是怎麽了？所以我每天讓皮蛋死死的跟著她，甚至我也會爬進她的包裏，跟著她去上班工作，接送三個孩子上下學。
    可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通過一個多月的觀察小雅還是那麽的平靜。我和皮蛋還有黑蛋，時常喝酒的時候都在議論這個問題。
    平靜的可怕……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情似乎慢慢的過去了。
    但是為什麽我內心又覺得它一直存在著。
    小雅越來越像他的媽媽，也越來越成熟，對待事情的看法也變了一個模樣。唯獨對於我那種喜歡。
    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
    什麽叫做絕望？
    對於我來說，小雅期盼的眼神在我心裏就是絕望。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小雅眼神中對我的期盼從來沒有變過。她不厭其煩的幫我量龜殼的長度。不厭其煩幫我洗澡，不厭其煩著帶著期許的目光看著我，不停的握住那隻被時光洗禮過的鉛筆。
    時光在流逝中是很慢的。可是轉過頭去看，實在是太短了，也太渺小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感受到這句話的能量。
    摧枯拉朽！足以泯滅一切！
    什麽叫做時間的痕跡？
    那張稚嫩的臉龐仿佛出現在昨日。用一把20厘米的尺子。對著我的龜殼一陣筆畫。
    “六六你長大了。”
    當稚嫩消失，一張清純的少女臉。用把更長的尺子。對著我的龜殼一陣比劃。
    “六六，你又長大了。現在都可以捏住這支鉛筆了。”
    當少女的青澀消失不見。成熟的麵孔對這件事情還是那麽的執著。
    “六六，你還在長大，總有一天你會把筆拿起來的。”
    當那一張成熟的麵孔臉上出現皺紋，出現銀絲…
    小雅依舊在說那些話的時候，眼神中充滿了期許，充滿著期待。而我卻感受著絕望。
    從那一句。
    “媽媽那不是王八，那是烏龜。”
    “原來你叫六六啊。”
    “六六今天這些老鼠是不是你幹的？”
    “六六你不要去，很危險的……”
    “六六你要理解，現在的年輕人和我們的想法不一樣，但是我對你的喜歡從來都沒有變過。”
    “六六加油，你一定行的。”
    小雅沒有哭的神情，仿佛出現在昨日。當我麵對著墓碑的時候，我理解了小雅的心理。
    阿木走的時候我哭了。小雅爸爸媽媽離開的時候我也哭了。但是小雅的離開我沒有流過一滴淚水。
    我在麵前擺著一個信封。上麵有一串很漂亮的文字。
    六六親啟
    “六六，我這一生，沒有遺憾。有些事情不要那麽在意，我都知道，隨緣就好。”
    “六六，你要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簡單的兩句話濃縮了我與小雅認識了70年的時光。
    漆黑的墓碑上沒有任何字跡。小雅的所有親朋好友，包括他的三個好大兒，全部讓我命令大黑皮蛋很多老鼠很多，小狗擋在了一旁。
    我根本不想鳥他的三個好大兒。宋林也離開了。他陪著小雅一起離開的。他不是不負責任的父親。他和小雅已經是80歲的高齡了。
    相反他把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的所有後路都想好了，並且讓他們一生都可以衣食無憂。
    但是！
    人還沒有離開，親朋好友還沒有離開。他們三個就因為財產的問題惡語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我慢慢的伸出爪子。朝著沒有自己的墓碑上緩緩的移動過去，周圍驚訝聲響起。
    “快看那個烏龜在幹什麽？”
    “他要為李雅和宋總刻碑嗎？”
    “開什麽玩笑，那隻是一隻烏龜。”
    大黑一瞬間呲牙咧嘴，就連平常愛笑的皮蛋也驅著身子一副進攻的姿態。我告訴他們，隻要這些人不過來，其他隨意。
    我不在乎！
    “我就說嘛，一隻烏龜怎麽可能刻字呢？”
    “少說兩句，這是宋總養了幾十年的烏龜了，可能因為親人離開……”
    周邊的閑雜碎語並沒有讓我分心。剛剛伸出去的爪子失敗了。
    我沒有放棄，再一次的伸出爪子。
    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執念。一天刻不好，我就在這裏等一天，10天刻不好，我就在這裏10天……直到刻好為止。
    一次又一次失敗，對於我來說，太正常不過了。
    這件事我必須做，這件事違背了烏龜的身體結構。卻濃縮了這70年感情。
    終於在所有人都露出失望的神情的時候，我的爪子終於能動了。
    至
    親
    李宋
    雅林
    之
    墓
    世界安靜了。驚疑聲，驚歎聲，驚呼聲。這些對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
    按照小雅家裏的習俗。我應該守陵7天守喪三年。
    我就趴在墓碑旁邊。拿出了小雅和宋林結婚時候的照片。還有小雅脖子上的那枚古錢幣。
    沒有裝死，也沒有發呆。更沒有喝酒。我就這樣默默的陪了小雅7天。
    墓碑上。那個笑容似乎在對我說了好多話。
    或許這就是從我變成烏龜迄今為止最大的遺憾吧。
    小雅，我能握筆了，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很多話想寫給你看。可是你永遠也看不到了。
    但是你永遠會活在我的心裏。無論時間怎麽樣的推移，你永遠都是不滅的。
    大黑和皮蛋一直陪著我。一貓一狗就趴在我的旁邊。沒有動，沒有說話。
    這對於大黑來說並不難，但是對於皮蛋來說難如登天。可是皮蛋做到了。麵對小雅的墓碑，皮蛋克服了…天性。
    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嗎？
    遠遠沒有，故事才剛剛開始。
    小雅走了的那一年。是我丟棄了所有真善美的一年。
    也是我的心性徹底變化的一年。
    我被抱了回去。讓我回家的原因，並不是擔心我在外麵有危險
    而是。我被作為財產爭吵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