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舍不得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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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麵來看,是雙方父母反對,但具體為什麽分手,其實一直是縈繞在陸征心裏的謎團。
    回到公寓已經九點,雲糯換下鞋子先去洗澡,收拾完拿起手機一看,剛好用時四十分鍾。
    不錯,自從進醫院上班,她這拖遝的毛病確實改善了不少。
    去廚房熱了杯牛奶,端到客廳在沙發坐下,邊喝邊撥通視頻邀請。
    響完一陣,自動掛斷。
    雲糯心想某人怎麽不講信用,明明說好要準時的。
    噘著小嘴發去一條微信。
    沒有內容,一個草團子生氣的表情包,憨萌可愛,跟她現在的造型有幾分相像。
    大約十來秒左右,周崇月將視頻回撥過來。
    攝像頭打開,女孩紮丸子頭的腦袋撞入眼簾。
    看不到臉,似乎低埋著身子,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糯糯。”
    男人低沉的嗓音隔著屏幕傳來。
    女孩總算抬了下頭,說她正在剪腳趾甲。
    周崇月輕笑:“剛剛在打電話,所以沒接到你的視頻。”
    哦。
    被她猜中了。
    她問:“你要睡了嗎?”
    周崇月看了眼時間,“可以再聊一個小時。”
    剪完最後一個,雲糯收起工具,起身去衛生間洗手。
    攝像頭前空白片刻,女孩洗完手重新回到屏幕前。
    她將手機拿起來,放到沙發後麵的靠背上,整個人盤腿背對電視牆而坐,因為剛剛洗澡把頭發全部挽成團,由此看上去腦袋渾圓。
    周崇月細細看著她一係列小動作,眼角掩蓋不住的寵溺和笑意。
    女孩歪頭左右瞧了瞧,發現最近臉上長了些肉肉。
    見男人笑容愈甚,她忍不住問:“把我養胖,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當然。”周崇月坦誠點頭。
    所以,周醫生是在變相地承認她胖咯。
    下刻,不知怎麽突然轉移話題,周崇月問她上次從醫院回來,堅持熱敷後,症狀有沒有所緩解。
    “好多了,廖醫生沒有騙我。”
    說完怔住。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這才是他的成就感?
    從始至終,周醫生仿佛什麽也沒說,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雲糯抬頭望望天花板,有些氣不過,將手機拿掉倒扣在沙發上。
    屏幕前一片黑,周崇月失笑:“糯糯。”
    “別叫我,我想靜靜。”
    “”
    遠在外地的周醫生,時間有限,自然不可能真的給小朋友機會去胡思亂想。
    三言兩語,將人哄好,然後過渡到她感興趣的話題。
    雲糯提到今晚回來的路上,陸征告訴她有關梁叔和小言姐的事。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最後卻要分開,難道父母之命就真的這麽重要嗎?”她感到不解。
    可能是自身的感情經曆過於曲折,便無法想象,連她和周崇月這種中間隔著無數阻礙的都能在一起,梁叔和小言姐為什麽不能。
    據陸叔透露,兩家人並無世仇,且都家境殷實,算得上是門當戶對,所以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裏。
    “不管真相如何,過去的已經過去,薑言結婚三年,而你梁叔早也應該釋懷。”
    “萬一小言姐還單身呢。”她脫口而出。
    好巧不巧,恰在這時,周崇月手機裏進來一通電話,視頻被迫中斷。
    雲糯看著屏幕一眨不眨,不知道剛才那句,周醫生有沒有聽到。
    明天出席會議,今晚大概是要做些準備工作的。
    掃了眼時間已不早,她發微信過去,跟他道晚安。
    把喝完的空杯收進廚房,轉道去書房,兩分鍾後,收到周醫生的回複。
    【會議結束的時間確定,周一下午回來,晚安糯糯。】
    雲糯讀完消息淺淺一笑,熄掉手機,伸展著腰身來到書桌前。
    燈光下,攤開八尺有餘的白色宣紙,拿起旁邊毛筆,沾了沾墨汁,提筆在紙上寫下彎彎扭扭的第一個字。
    苦苦堅持半小時,看桌麵上慘不忍睹的畫麵,她垂頭喪氣地放下筆,打開手機搜索:如—何—練—好—毛—筆—字?
    細細瀏覽完,發現一個悲催的事實。
    她居然連握筆的姿勢都是錯的。
    雲糯暴風哭泣。
    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隻剩四十五天。
    能來得及麽。
    能,一定能!
    給自己加油打完氣,挽起袖子繼續開幹。
    就這樣,雲糯用一個晚上證明,寫不好硬筆書法的人,想要寫好毛筆字,簡直比登天還難。
    手腕痛,痛到大半夜睡不著覺,拿起手機發了條朋友圈。
    當然,隻對部分好友可見。
    沒想到,發出去短短幾分鍾的功夫,就有同款夜貓子陸續在下麵留言。
    陳佳釀:【怎麽突發奇想要練這個,算了吧,你不配。】
    嗬嗬。
    她知道不配。
    那又怎樣。
    不過在看到薑言的話後,心情瞬間安慰了不少。
    首先,對方一眼就看出她運筆的吃力,其次,就是新手在紙張以及毛筆選擇上的誤區。
    簡單三言兩語,句句命中核心。
    其道行,絕不僅止於窺見一斑的水平。
    雲糯仿佛遇到了貴人,連忙發去求助微信。
    正好明天不值班,而且一個人在家確實有些無聊,薑言表示樂意之至,於是就將住所地址和門牌號發給了她。
    心裏裝著事,第二天雲糯起了個大早。
    洗漱吃完早餐,在包裏裝好手機和充電器便下了樓。
    出發前先進行導航,結果驚訝地發現,小言姐住的地方竟然與梁叔的公寓相隔如此之近。
    她把地圖放大,仔細瞅了瞅。
    還真是。
    兩人所在小區,直線距離隻有五百來米。
    太巧了。
    所以梁叔和小言姐本人知道嗎。
    雲糯吹了吹眼角落下的碎發,眼神精亮,像是無意間開啟了新大陸。
    一路開的保守又小心,等抵達公寓樓下的停車場,把車頭擺正,看看時間已將近九點。
    薑言給她開門時,臉色顯得異常蒼白。
    “小言姐,你怎麽了?”
    “肚子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昨晚的火鍋太辣。”
    雲糯連忙放下包走過去,“不會腸胃炎吧,自己能初步診斷嗎。”
    茶幾上放著一盒止痛片,旁邊還有冒著熱氣的水杯。
    不由想起去年,自己因吃多小龍蝦在宿舍痛到懷疑人生。
    服下藥後,薑言仰靠在沙發上,長長舒了口氣,虛弱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
    “我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沒事,慢性闌尾炎,平均每年犯好幾次,我習慣了,等藥效發揮作用,過一會兒就不疼了。”
    每年好幾次!
    從一個醫生嘴裏聽到這樣的話,雲糯感到震驚。
    換作病人,恐怕早要挨訓了吧。
    從急性轉到慢性,看來小言姐的拖延症比她還嚴重。
    但這次來勢洶洶,似乎尋常的止痛片也起不到分毫作用。
    一個實習生,和一個女醫生,就坐在沙發上幹瞪眼。
    各自有各自的立場和看法,雲糯從沒發現自己有如此之高的辯論天賦,到最後已將薑老師堵得啞口無言。
    最終,病號妥協。
    不管怎樣,去醫院掛幾瓶水,總比硬撐著強。
    開往附屬的路上,雲糯問她為什麽不去做手術。
    薑言給的理由是太忙。
    “工作比身體重要?”
    這句話問完的下刻,車內陷入沉默。
    不要試圖去問一個醫生,工作與身體誰更重要。
    因為無解。
    抵達醫院停車場,剛下去就遇到從住院樓出來,正拉開駕駛座車門的梁競擇。
    他駐足在車前,目光落向臉色蒼白的薑言,擰眉問:“今天該你們值班?”
    雲糯搖頭:“不是,小言姐闌尾炎犯了,過來輸液。”
    聽到這話,梁競擇神色微沉,甩上車門邁腿朝兩人走來。
    看著麵前人痛到毫無血色的嘴唇,他深吸口氣,“這種情況應該直接去急診,來門診幹什麽。”
    起初雲糯也是這麽建議的,可薑言說隻是小事,用不著去急診占用資源。
    顯然,梁競擇了解她的性子,知道規勸無用,隻問她自己能不能走,要不要去推個輪椅過來。
    薑言忍痛挺直了腰板,答非所問:“你有事要忙就先走,不用盯著我,這種病一時半會兒又死不了,沒必要大驚小怪。”
    “”
    梁競擇被氣笑。
    這麽多年過去,嘴硬的臭毛病真是一點沒改。
    最終,薑言還是被兩人強製帶到了急診。
    結果做完檢查,等來的不是護士給她掛液體,而是梁競擇手裏的住院手續。
    “誰讓你擅自做主的?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手術!”
    “拖了整整六年,現在不切,是準備留著過年爆炒下酒?”
    “你惡不惡心。”
    “還有更惡心的,你聽不聽。”
    “”
    雲糯一進門就聽到兩人的爭執。
    作為病號,薑言聲聲犀利,絲毫不落下風,讓她怔住的同時,亦驚歎對方意誌力之強悍。
    換做她,恐怕早就痛的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吧。
    等吵得差不多了,雲糯才適時插進話去,“手術後一般四天左右就能出院,周末我正好無事,可以來醫院照顧小言姐,下周上班的話,就請個臨時護工,而且心內科到普外就兩層樓,趁著午休和值班,我也能時常上去看看。”
    一番下來,梁競擇算是聽得一知半解。
    他皺眉道:“既然要做手術,就不打算通知你家屬?”
    空氣靜默。
    雲糯不敢吭聲,下意識看向坐在病床上的薑言。
    差點忘了,小言姐與前夫離婚的事,梁叔貌似還不知情。
    看當事人的臉色,應該是沒有要現場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意思。
    在前男友麵前討論自己的婚姻現狀,好像是有點強人所難。
    薑言沒有作聲,選擇沉默時,回應給梁競擇的隻有忽視與僵持。
    當然,即便未經本人點頭,接下來的住院事宜,仍舊按部就班地進行。
    隻是當天下午,薑言第二次想要拒絕手術的時候,梁競擇脾氣上頭,衝她發了一頓大火。
    “你老公在哪。”他問。
    “跟你有關係嗎。”
    “”
    再次確認無果後,梁競擇認命地點點頭,“好,跟我沒關係。”說罷轉身走人。
    走廊裏,雲糯拿著單據上樓,看到男人臉色發沉地從病房出來,便知道兩人肯定又吵架了。
    短短幾小時的相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梁叔和小言姐,這脾氣確實不怎麽合得來。
    難道這就是當初分手的真正原因?
    既然性格不合,為什麽還能一談就是三年。
    征愣間,梁競擇情緒不明的嗓音自耳邊傳來,“她家裏應該出了什麽事,糯糯找機會幫我問問。”
    雲糯回過神,看著他道:“梁叔從哪裏看出小言姐有事瞞著你?”
    “我了解她。”
    一個動作,一個微表情,就算藏得再深,也能被他一眼看穿。
    女孩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緊接著,她卻又話鋒一轉,“既然關心人家,你就自己去問啊,或者動用人脈關係去打聽,我相信以梁叔的本事,不可能辦不到,隻要你想。”
    雲糯暗示的已足夠明顯。
    反正就算最後被梁競擇知道點什麽,也不是從她嘴裏說出去的。
    可是,他想麽。
    想又能怎樣,如果得到的答案是她過得不幸福,難不成他還要犯賤地去把人重新追回來。
    梁競擇意識到自己有這個念頭的時候,眉心深擰。
    倘若陸征此時在場,鐵定是要說他瘋了。
    薑言的手術安排在第二天上午,期間梁競擇一直守在住院部,自然,更多的是充當幕後跑腿,進病房露麵的基本是雲糯。
    原本內外配合的天衣無縫,結果在周日下午,護士進來換藥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坐在門外走廊的梁競擇,驚訝道:“梁醫生一宿沒睡嗎,怎麽黑眼圈這麽重。”
    空氣瞬間安靜。
    雲糯慢吞吞轉回頭去,果然,看到薑言的神情凝住。
    她不著痕跡呼出口氣。
    兜兜轉轉,該知道的總會知道。
    “糯糯。”
    嗯?
    “謝謝。”
    突如其來的一句,雲糯赧然笑了笑,正要開口,卻聽薑言繼續道:“還有梁競擇,替我給他道聲謝。”
    所以,她其實是將所有都看在了眼裏。
    雲糯走出病房,看到坐在休息椅上一臉憔悴的男人,再往身後望一眼,門裏門外,像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牽住,有人在試圖掙紮,而有人卻想要緊緊抓住,舍不得鬆手。
    無論如何,今晚又將是個不眠夜。
    梁叔和薑言的後續會放在番外裏,目前就點到為止吧,篇幅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