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師徒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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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那麽多天,大臨山那邊都沒人過來,捅一瓢一刀的事大概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也不知道院長知不知情。
一瓢是院長的親弟子,若是被他知道,可能就沒這麽簡單了。
老師父想找人打聽一下,院長是不是在閉關。
“他們真要問起來,你就把令牌丟給他們,說是為了抵罪,已撤去青煙長老一職。”
青煙熱心地給他出主意。
老師父也不知她是真心這麽想還是在開玩笑,隻是聽聽沒有發表意見。
四間院舍全部重建,議事廳再也擠不下弟子了。
新弟子們就由各自的師父解決住宿問題。
紈絝公子、滿身銅臭和來路不明,在學院的第一夜,就在青煙的小樓裏打地鋪。
錢幺兒真的太多錢了,身上金項鏈玉抹額,金手鐲,金腳環,就連鋪蓋都是金色的,被子帶了金絲,還對另外兩個說要低調。
要低調?
他到底明不明白低調的真正含義?
他來時真的很低調,受了重傷差點沒命也高調不起來。
後來開學,錢老爺親自送東西上山。
就他一個人的行禮已經把半個櫃子,書桌底下都塞滿了。
師父給他特別通融,讓他的貴重物品可以鎖進庫房,以免遺失,吃的東西就放在東廚,以免久了發臭。
紈絝公子家就在山下的鎮上,沒有帶很多東西。
其實也不少。
最少的就是來路不明,他好像隻帶了幾件衣物,鋪蓋是學院發的。
來路不明嫌棄滿身銅臭金光閃閃,刺眼睛,不願與他挨著。
紈絝公子也不願擠在中間被兩個人夾著。
最後,來路不明的灰色鋪蓋被擠到了中間。
來路不明:“……”
晚上,青煙從爐火棚回來,帶了幾把鋒利的柳葉刀。
滿身銅臭想睡在靠屏風一側和師父親近一點,紈絝公子不讓,他見師父回來就要告狀。
嘴巴一張,看到師父一手夾了三把刀,咽了咽口水,噔噔噔去給師父倒茶。
“師父,您回來啦。”
青煙喝完水,皺眉看著他,“傷沒好還不趕緊睡覺?”
滿身銅臭急忙跑到金色的鋪蓋裏躺著。
他們早就聽說師父喜歡動手不喜歡動口,連大臨山的人都隨便紮心窩子。
青煙瞥了眼他的衣服被子,“穿金戴銀不是女人的癖好?”
他堂堂七尺男兒,不就戴了十六年。
滿身銅臭非常不讚同,可是師父手上有刀,他不敢說話。
青煙用布和油給刀片做保養,地上三個還算老實。
關上門,吹了燈,她躺下來,一切都很平靜。
過了片刻。
“師父睡著了嗎?”
極低的聲音響起,氣音說話的那種。
“不知道。”還是氣音。
“你離得那麽近不會看一下嗎?”嫌棄的氣音。
“屏風擋著看不到。”
“笨蛋,挖個洞啊!”
“你丫布的,怎麽挖!”
“沒有剪刀嗎?我這裏有把金剪子。”
“有你還廢什麽話,直接拿過來!”
“我給你了。”
“沒有,什麽時候給我的?”
“剛剛給的。”
倒抽氣的聲音,似乎被嚇到了。
“你是夢遊還是鬼啊?”
某人摸摸索索,找自己的狗牙。
“我是你爹!你聲音那麽大想把師父吵醒嗎?”
“分明是你聲音大,逆子你還踢我?”
屏風後麵的人已經坐了起來。
“我喊你們爸好不好?”
清幽的女音,冷颼颼,像是從地底下飄上來。
一陣窸窸窣窣,有人抓起狗牙和桃木劍護體。
“爸是誰?”正常大小的音量,清冷中帶著笑意。
“爸就是爹嘍。”女音靠近,近在耳邊。
烏漆嘛黑的房間突然亮起一團火,映出一張披頭散發的臉。
“媽呀!鬼啊!”
地鋪兩邊,兩個嚇破膽的小弟子尖叫連連,躲進被窩裏打抖。
地鋪中間躺著的少年,一臉平靜,伸出手,撥開險些被燭火燒焦的長發。
“夜深了。”他淡淡地說。
似乎在提醒她該睡覺了。
“你也知道夜深了,那還吵我?”
青煙燭台重重一放,蠟燭油滴在少年的鋪蓋上。
少年:“……”
少年:關我什麽事?
少年遞出來一把金剪刀。
後麵就沒有說話聲了,隻有一陣奇奇怪怪的聲音。
鋪蓋兩邊發抖的人紛紛從被窩裏露出兩隻眼睛,看著師父用金剪刀剪他們的被子。
青煙剪下一塊四四方方的布,對著滿身銅臭勾手。
滿身銅臭不明所以,忘了防備,探出了腦袋。
“唔……嗯……”
紈絝公子就看見師父一把扣住他的腦袋,把布塊塞進他嘴裏,手段極其殘忍。
他嚇得嘴巴緊閉,連忙做出禁聲動作,但師父還是沒放過他。
青煙拍手,“終於清淨了。”
滿身銅臭和紈絝公子:“……”
自此,再也沒人在師父睡覺的時候叨叨了。
所以每天熄燈前,滿身銅臭和紈絝公子就有說不完的話,以至於他們的感情與日俱增、突飛猛進。
青煙收了徒弟沒放在心上,完全放養,小臨山大小事務也都丟給幾位老師父,自己成日摸魚閑逛,時日過得很快。
某日清晨,一群人用板車浩浩蕩蕩拉了兩塊極大的石碑上山,除了刻字石碑,還有碩大無比的石龜。
其中一塊石碑最上方刻著小臨山捐資光榮榜八個大字,大字下方全是空白。
另一塊石碑則依次刻著錢老爺、李員外和從風的名字。
“原來你同我們一樣,都是花錢的。”紈絝公子李落寒指著從風的名字,哈哈大笑。
他花錢,他驕傲。
滿身銅臭的錢家幺兒錢一涼對於自己老爹的名字擺在第一位甚是滿意。
他覺得名字要是鑲金邊會更好看。
最好再跟師父說一聲,錢家出錢,給石碑做個亭子,晚上掛燈籠,夜裏也能看見他老爹的名字。
少年一襲月牙色錦衣,身形挺拔,沉默不語。
這塊石碑對他們兩人來說毫無影響,反正寫的是父輩名字,隻要不說,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知道也無所謂。
這兩人明顯皮厚無敵,巴不得人盡皆知。
但他的名字卻大喇喇地刻在上麵,誰都能一眼認出來。
他不要麵子的嗎?
少年恨不得用眼睛瞪穿那石碑,良久,踏著重重的步子朝山腰小樓走去。
錢一涼和李落寒對視一眼,小跑跟上,費力爬到圍牆上偷看。
原以為可以看到這小子被師父訓斥,不料他根本沒找師父說理,而是拎了兩桶水給樹苗澆水。
澆的一地濕漉漉。
“君子報仇,從長計議,這得澆多少才會澆死?”
李落寒說完沒聽到旁邊人的回應,想伸手拍錢一涼,手晃了兩下都落了空,回頭一看。
“師,師父!”
“你們在做什麽?”
青煙丟開錢一涼,將李落寒從圍牆上扯下來,推門而入。
庭院裏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