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看著她以一種奇怪角度擺放的腿，到底於心不忍。
    “小衛，差不多就可以了。”
    醫者仁心，衛之點頭。
    斷腿女子聽到聲音睜開眼睛，看見是她，頭猛地轉向另一邊。
    “我才不要你的施舍！”
    “有骨氣，既然這樣那我搭的簾子也拆了吧。”
    “不要！”斷腿女子抓子簾子不肯放。
    那些長舌婦就知道嚼舌根，要是讓她們看見自己這麽狼狽，肯定又要到滿嘴惡毒話。
    她就是靠著簾子擋住外人的眼光，如果簾子沒了，最後一點顏麵也掛不住了。
    青煙竹竿一挑，把她的布簾給掀掉，轉身就走了。
    斷腿女子連忙用被子蓋住頭。
    原本看不到別人異樣的眼光就算了，如今所有的狼狽不堪都暴露在外，她無法忍受被人指指點點。
    青煙從斷腿女子那邊離開，就看見衛籟鬼鬼祟祟。
    她躡手躡腳跟了過去。
    遠處坐在屋子前看書的大師姐抬起頭，笑著看了眼兩個人的背影，然後繼續低頭看書。
    寒風吹來，掀動她擱在腿上的書頁。
    一副色彩豔麗、曲線優美、活潑生動的圖畫映入眼簾。
    青煙跟著衛籟來到醫棚的後廚，這裏提供醫棚裏所有人的飲食。
    大廚是個身強體壯的漢子，據說以前是大酒樓的掌勺，燒出來的菜差強人意。
    現在剛過中午，灶台熄了火，餘燼拿來燒熱水。
    漢子去休息了，洗碗洗菜的人也散了，後廚現在空無一人。
    衛籟見江碧往大水缸裏投東西，知道她肯定在投毒，想要上前阻止，被青煙踩住了腳。
    衛籟嘴一張，猛地被一個小球堵住了嘴巴，合不上。
    “……”
    青煙把他往懸掛的蘿卜鹹肉後麵一塞，自己堵在他前麵，拿了個大鐵鍋罩在頭上，繼續偷看。
    江碧把五個大水缸都灑了藥粉，擔心被察覺，還用水瓢攪了攪。
    做完這些她本來要走，發現架子上有鹹蛋，還順手偷了幾顆鹹蛋。
    架子上那麽多東西，偏偏偷鹹蛋，伍仙出來的眼界這麽低？
    青煙簡直沒眼看。
    等江碧走了，她才站起來，讓出路來給衛籟。
    衛籟啊啊啊使勁掏嘴巴，就是沒法把嘴裏的東西掏出來。
    “啊？啊啊？”
    臭丫頭到底塞了什麽東西！
    青煙聞聲回頭，“哦，對不起，差點把你忘了。”
    她都沒動手，說著衛籟嘴裏的東西就消失了。
    “什麽東西？呸呸呸！”衛籟不停吐口水。
    就怕有什麽粘在嘴巴裏。
    “放心，就是個符陣。”青煙撇撇嘴，往水缸裏灑了點東西，然後走到放鹹蛋的架子旁邊。
    符陣？
    什麽符陣能控製住他？衛籟不相信。
    衛籟沒看到後麵的，他擔心地問：“江碧投毒了沒？”
    青煙拿起架子上的老鴨子，“老衛，你們這裏老鴨貴還是鹹蛋貴？”
    衛籟知道她的尿性，“你想喝老鴨湯就直說，待會兒我跟掌勺的說一聲就行。”
    青煙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這個意思？”
    她是想問呈陽國是不是鹹蛋比鴨蛋貴，所以江碧才拿了鹹蛋。
    “不喝嗎？”他反問。
    青煙咧嘴一笑，“既然你想請我喝，那就喝吧，記得加點人參，我最近好像睡眠不太好，半夜會醒，喝點人參老鴨湯，安神補氣。”
    “事還真多。”衛籟嘟囔。
    “你說什麽？”青煙腦袋湊過去。
    一張笑臉粉嫩粉嫩，眼睛水汪汪，分明就是個淘氣的小丫頭，貪吃也正常。
    衛籟如此說服自己。
    “嗯，那就加點人參吧，夜寐不安還可以加點大穗秫米。”
    青煙眼睛一亮，“大穗秫米？你有很多嗎？這個炒起來很好吃，可以做零嘴！”
    衛籟差點要咬舌頭了，他幹嘛說這個。
    “呃……還行吧。”
    怎麽拒絕不了？
    衛籟歎氣。
    澤更水以北比較濕潤，大穗秫米很難成活，但澤更水以南的呈陽國就比較幹燥，這東西就好長。
    可是好長也不多。
    青煙想到有健康又好吃的零食吃，高興地說：“謝謝老衛！”
    衛籟被她鄭重道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小事。”
    他得回去看看庫房還有多少。
    青煙忽然想到了什麽，低頭用眼角餘光偷看他。
    衛籟哪會不知，“有話直說！”
    反正人參和秫米都出去了，也不差再給她點別的什麽。
    青煙嬉皮笑臉，“那我說嘍，你和夜闌什麽關係？她說她也姓衛，你們是不是，是不是……”
    衛籟還以為她又要吃的，沒想到是夜闌。
    看她眼神也知道她想的沒好事。
    衛籟輕斥：“我又不是中智！”
    青煙猛地睜大眼睛，哥倆好一般搭著衛籟的肩膀，驚訝地低聲說：“老衛你也知道？”
    她還以為是個不可外傳的秘密，沒想到琴畫的人都知道。
    衛籟被她問得一懵，“你不知道嗎？”
    他還以為她知道所以才說的，要不然他一個長老，怎麽會將別人的私事掛在嘴邊。
    閑時常思己過，背後莫論人非。
    “原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青煙點頭，故意逗他。
    其實她早就猜到了。
    衛籟臉色一僵，不再搭理她。
    青煙偷笑，自言自語道：“既然你跟她不是父女，你怎麽這麽信任她？難不成你們兩之間……嘖嘖嘖。”
    她話說一半，故意引人猜想。
    衛籟眼刀子一射，“嘖什麽嘖，小姑娘思想能不能單純一點？我和夜闌就是純粹的師徒關係！”
    他行得正坐得端，不介意外人看法，可就是看不慣這丫頭用這種眼神看他。
    “嗯，知道啦！”青煙敷衍地揮手。
    一老一小往回走，經過江碧的時候，江碧特別緊張。
    他們剛剛不是在醫棚裏麵的嗎？什麽時候又出去了？
    江碧下意識看向遠處的夜闌。
    青煙看都沒看她一眼，提醒衛籟，“大穗秫米要用大鐵鍋爆炒才香，嘎嘣脆。”
    衛籟皺眉，“第五遍！死人都記住了。”
    青煙訕訕一笑。
    聽到兩人在聊吃的，江碧這才安心。
    衛籟招來弟子回學院拿人參和大穗秫米，夜闌也都在旁邊聽到了。
    孔群無孔不入，也不知道怎麽就打聽到衛籟要給丫頭開小灶，他專門趁著老鴨湯熬好了去後廚等著。
    厚臉皮比不過，衛籟沒辦法，也給他盛了一碗。
    一碗湯水，外加一個沒人吃的鴨子頭。
    孔群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吧唧著嘴坐在青煙旁邊。
    一張小四方桌，青煙和大師姐各占一邊，衛籟和孔群各占一邊。
    奕君子和夜闌就站著，聞點湯香味。
    夜闌盯著青煙心說，多喝點吧，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青煙把肉多的鴨腿和翅根都給大師姐，“謐兒，你多吃點，好吃的都給你。”
    “我謝謝你。”大師姐把鴨腿推給衛籟。
    美食當前，她們竟然如此推讓？
    最後還推到了自己麵前？
    衛籟有點受寵若驚，孔群非常嫉妒。
    突然他的鴨頭就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