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睜眼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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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布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亂作一團的喝彩聲和嬉笑聲,夾雜在嘈雜的弦樂和含糊不清的歌聲裏傳入耳中。
充斥在鼻腔裏的,是酒香、汗臭、木頭的黴味,以及似乎從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的動物的腥臊。
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像是粘在了一起一樣,始終無法移動分毫。
痛啊,渾身都好痛啊,為什麽會那麽痛。
巴布隻感到沉浸在劇痛之中,他甚至無暇分辨疼痛究竟來自何處,隻知道痛的恨不得把自己撕碎,身體卻一動也不能動,隻能苦苦忍耐著持續不斷的痛苦侵蝕。
不知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已是千萬年,劇烈的疼痛慢慢減弱,漸漸消散,巴布終於重新凝聚起了意識,恢複了分辨和思考的能力。
他不知道疼痛的原因,甚至不知道疼痛來自哪裏,不是皮膚,不是肌肉,不是內髒,也不是骨骼,明明身體每一處都感覺不到痛疼,但為什麽還是覺得渾身都在劇烈的疼痛,就像根本不是身體在痛,難道是……意識在痛?
念頭一起,巴布馬上就在心中確定了,已經消散的疼痛並非來自身體,更像是來自意識,或者說……來自靈魂?疼痛來的時候是如此劇烈,就像不斷重複把身體塞進攪拌機裏攪碎再恢複原狀這一過程一樣,幾乎已經超出了生物忍耐的極限,然而一旦褪去之後,現在身體的感覺已經完全沒有了異狀,唯一剩下的,就是感覺半邊臉都很痛。
疼痛褪去的同時,身體的控製權終於恢複了一點,至少眼睛可以睜開了。
巴布努力睜開眼睛,嘶,臉上還是有點痛,但至少周圍的一切已經模模糊糊的浮現。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混亂又寬敞的大廳,木質結構的大廳裏,橫七豎八的碼著十多張厚重的桌子,粗陶餐具擺在桌上,裏麵堆著黑乎乎的麵包和同樣黑乎乎的疑似烤土豆一樣的物體,大廳的一隅,燃燒著一團用石塊壘起來的爐火,一個足夠用來做洗澡桶的瓦罐架在火上,裏麵的液體咕嘟咕嘟的冒著沸騰的氣泡,散發出食物的味道。
爐火旁,坐著一位胡須稀疏的老男人,懷裏抱著破舊的不知名的樂器,難以形容的曲調從鬆鬆垮垮的琴弦上飄出,和老男人含糊不清的歌聲倒也格外相配。幾個髒兮兮的木桶就躺在他身邊的牆角,裏麵堆著不知名的雜物。
這裏……應該是個奇怪的酒館吧,巴布心裏暗想,既然是酒館,那客人一定是少不了的角色。
當然有客人,數量還不少。
大廳裏至少有二十多個酒客,他們並未坐在桌前吃喝,反而圍成一圈像是在看什麽熱鬧一樣,其中最壯碩的一個,還在人群包圍出的空場中走來走去,不時揮舞著拳頭,嘴裏發出吼叫。這些人大多穿著打著補丁的粗布短裝,有些褲腳還有汙泥,一看就是剛從田裏回來的農夫農婦,不過其間也混雜著幾個套著皮甲的青壯年,腰上還挎著刀劍。
嘶,現在又是什麽見鬼的狀況?
巴布覺得一切都很不對勁。
自己的記憶裏,明明是燈紅酒綠的大都市,明明是奢靡奪目的寶馬香車美人,明明是紙醉金迷的霓虹閃爍,明明是衝入雲霄的噴氣飛機。
然而現在,周圍卻找不到一點現代文明的影子,詭異的酒館,混亂的環境,迥異於現代社會的時代感,還有穿著古舊的圍觀人群,甚至連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變了,好像自己不光換了個環境,連衣服都被換了一套。
總不會連身體都被換了吧,我可是……我是誰來著?
巴布發現,自己什麽也想不起來,過去的記憶,就像變成了一堆殘破的碎片,偶爾能窺探到一點最殘破的影子,但具體的內容隻有一片混沌,什麽也想不起來。
難道是剛才的劇痛痛壞了腦子?
巴布很糾結的想著,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啊,我到底是誰?
另外,誰能告訴我,為什麽我會躺在地板上,為什麽我的位置是圍觀人群的中心?還有那個從剛才就圍著我繞來繞去的壯漢到底是誰,而且他怎麽朝我走過來了。
身體的控製權還沒有完全恢複,巴布隻能癱倒在地上,在腦子裏自娛自樂,正如他所見,那個壯漢已經大步走到他身邊,一臉凶狠的居高臨下盯著他,壓迫力撲麵而來。
“就你這白癡樣子,還想加入我們守備團?”壯漢彎腰揪著巴布的領子,把他一把拎了起來,單手高高舉在空中晃動,另一隻手攥成拳頭比劃著,“就憑你這個膽小鬼巴布?你配嗎?”
巴布像個破布袋一樣在空中被甩啦甩去,不過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唯有臉上的疼痛沒有消失了。
“說,快說,說我巴布是個膽小鬼。”壯漢獰笑著比了比拳頭,“不說我就把你這半邊臉也打腫,讓你兩邊一樣高。”
“哦哦哦”,圍觀的人群歡呼聲更熱烈的,還夾雜著幾個酒館女招待,四周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巴布嘴唇蠕動,氣息微弱,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聲音。
“聲音太小,給我大點聲。”壯漢哈哈大笑,把巴布拉近了一點,吼道,“我都聽不到你說什麽,給我大聲喊出來。”
“我說……看後麵啊,蠢貨。”
酒館所有人裏,隻有巴布的位置最高,而且其他人都被場上的熱鬧吸引在圍觀,唯有巴布是被圍觀的那個,因此隻有巴布越過人群看到了。
就在壯漢背後的方向,人群之外酒館的陰暗角落裏,有且隻有一個奇怪的人正坐在那裏,看不到他在做什麽,但巴布清楚的看到,他的體內,正有一股血色的霧氣冒出,霧氣充滿了暴戾而邪惡的氣息,很快就包裹了他的軀體。霧氣冒出的同時,巴布的直覺發出瘋狂的預警,危險,極度危險。
而在巴布開口時,這個危險的目標,已經以一個極度詭異的姿勢站了起來,巴布才不得不做出了預警。
“嗯?後麵?”壯漢一愣,朝背後看去,周圍人的目光,也被壯漢的動作吸引,轉向了同一個方向。
可惜有點晚了,砰的一聲,陰影處想起了桌椅碎裂的聲音,以及一陣詭異的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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