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夏末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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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未至時節,總是在陣雨和放晴之間徘徊。
    臨城像是扣在一個碗中,熱氣蒸發了江水,形成霧氣,然後化作午後的大雨落下。
    下雨非常影響拍攝進度,導演和統籌心情都各有各的不好。
    白之帆和李西西的緋聞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操縱,無論公關團隊如何努力,熱度都沒有彌散的跡象。
    蘭朝晉是在午後來到臨城的,這一日,是穆承承從澳門不告而別的第二日。
    “他來的比預想中的遲。”穆承承抱著胳膊站在停車場的另一頭,楚琪撐著太陽傘站在她身側:“你是怎麽惹上的這個瘟神?”
    初見蘭朝晉的畫麵在穆承承眼前劃過,掛滿白色賬幔的餐廳,用珍珠做得發夾,這一切忽然有些似曾相識
    記憶像是拂來的夏風,悶熱的氣息衝撞進了腦海裏。
    是小學四年級的那個暑假,放假的最後一天,穆承承曾在同學錄上寫下了一段話——“想要在掛滿白色賬曼的餐廳裏過九歲生日,還想收到一個白色珍珠做得發卡”
    回憶又陡然跳到了海邊,是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你快回來!要漲潮了”
    小女孩拚了命地抓住一個男孩的胳膊,將他從噬人的浪花裏拽了出來。
    也許是蘭朝晉時而冷靜時而瘋魔的樣子讓穆承承學會了聯想,更學會了舉一反三。
    這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巧合,而是處處為營的心機罷了。
    穆承承忽然步出楚琪傘下的陰影,大跨步地朝那輛載著蘭朝晉的商務車走去。
    車門剛剛拉開一個縫,露出蘭朝晉戴著金絲眼鏡的半張臉。
    “你小時候有沒有在南星市上過小學?”穆承承徑直問道。
    蘭朝晉這才緩緩轉過頭來,若有似無地勾起唇角:“看來你知道錯了,都知道來停車場接我了。”
    穆承承皺著眉:“我是問你,你小時候有沒有在南星市上過小學?”
    此時車門已經全開,蘭朝晉探出半個身子,眸子裏的冷氣驟然噴薄而出,他一把握住穆承承的後腦勺,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在我沒有允許的情況下,伱不僅離開了澳門,還來了臨城,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穆承承?”
    穆承承大力地將他的胳膊揮開,朝後推了推。
    蘭朝晉又冷冷地張口:“還有,我高中之前,都在京城,跟你口中的地方,毫無幹係。”
    穆承承沉默地看著他,頭上的烈陽鋪在柔軟頭發上,頓了頓語氣:“你今天來是做什麽的?”
    蘭朝晉笑了笑:“這次不是為了你。”
    說完這句話,蘭朝晉解開西裝紐扣,脫下外套,單手揮開穆承承,朝片場的方向走去。
    穆承承怔了一會兒才跟上去,此時楚琪也舉著遮陽傘湊了過來。
    “他幹什麽去?尿急?”
    穆承承沉著眸子盯著蘭朝晉的背影:“不知道”
    陽光在眼皮上晃了一圈,她揚了揚下巴:“跟去看看。”
    楚琪撐著傘走的比較慢,穆承承卻隨著蘭朝晉的腳步越走越快。
    穿過停車場,右手邊第二棟大樓就是在拍攝的主場景,白之帆是從早到晚的戲。
    門口的場務見蘭朝晉穿著不凡竟沒有出手攔阻,直到穆承承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才小跑著追上去。
    她罕見地跟場務發脾氣:“你怎麽不攔他?閑雜人能隨意進片場嗎?”
    場務有些委屈:“我看你們一前一後,以為是哪位老板”
    話音未落,場務對講機傳來糟亂的聲音:“打起來了”
    穆承承心下一緊,邁著步子衝向電梯,幾乎是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穆承承便像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此時片場內亂成一團,蘭朝晉正一拳一拳打向白之帆。
    “你們愣著幹什麽!拉開他!”
    穆承承厲喝出聲,然後奔向蘭朝晉去拉扯他的胳膊,現場人員看到穆承承上了,這才跟著一起去將蘭朝晉和白之帆隔了開來。
    穆承承眼底暈染出緋色,她憤憤地盯著蘭朝晉:“你是不是瘋了?”
    蘭朝晉喘著粗氣,輕蔑地活動著手指關節:“你心疼了?”
    穆承承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撥開人群,蹲下身子。
    此時白之帆坐在地上垂著頭,身上的襯衣扣子被拽掉了幾顆,頎長的脖頸上盡是紅痕。
    “你怎麽不還手?”穆承承有些難過,伸出手想要去撫白之帆的手背,卻又意識到這是在片場,身旁是一百多雙眼睛在看,於是強忍下來。
    白之帆沒有抬頭,聲音囔囔的:“我還手的話,不知道新聞又該怎麽寫了。”
    穆承承蹙眉:“笨蛋,你是自我防禦。”
    白之帆緩緩抬頭,右邊臉頰已然紅腫起來,他竟還扯著唇笑了笑:“我沒事兒小穆,別擔心。”
    心底的潮水湧向身體的每一處細枝末梢,穆承承多想張開雙臂去擁抱他,卻連觸碰都做不到。
    心裏的網來回拉扯,她幹脆起身,不再去看白之帆。
    現場導演低聲問道:“穆總,要不要報警?”
    聲音不大,但恰好讓蘭朝晉聽了去。
    他冷笑著打量了現場的工作人員,邁著猛獸捕食般的步子來到穆承承麵前,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一字一頓:“我、撤、資。”
    穆承承似早料到一般:“好。”
    蘭朝晉眯著眼:“我也不為難你,花過的錢不需要你還,現在賬戶上還剩的,原封不動地給我退回來,投資合同作廢,你我的交易,就此作罷。”
    “好。”
    蘭朝晉歪了歪頭,看向白之帆,冷笑道:“在澳門的賬,我慢慢跟你算。”
    穆承承跟著他的目光回頭,看見白之帆已經在助理的攙扶下起來,純澈的眸子升起幾縷霧氣,他不顧助理的勸阻走過來,單手握著穆承承的胳膊,將她拽到了自己的身後。
    “我想我托人告訴你,離穆家的人遠一點,你一定不會聽”
    白之帆淡淡地看著他:“所以我現在鄭重的警告你,不管你的真實身份是誰,我希望你離穆家,離穆承承,都遠一點。”
    蘭朝晉扯了扯唇,又欲出手,這次卻被白之帆一把抓住拳頭。
    白之帆暗暗使力,蘭朝晉也訝異地看了一眼他的手。
    “還有,這個劇,不是你說撤資就能撤資的,穆總這邊的法務會跟你們集團聯絡,解除合同要按條款走,還有違約金,一樣也不能少。”
    “最後,你今天打傷我,我會追究法律責任,等著收律師函吧,蘭、朝、晉。”
    白之帆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又恢複一派溫和模樣,衝著穆承承軟軟一笑:“是不是得消腫,才能繼續拍?”
    穆承承有些沒緩過神,隻是木木地點了點頭。
    “那我自己沒法處理”
    穆承承說:“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