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切的心思都該在這一刻被掐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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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潤玉朝事商議完畢回來,習慣性地往七政殿走。剛邁了兩步,想了想,轉身朝著玉璃殿而去。
“你先將一應奏折帶去七政殿,我去去就來。”
“是,陛下。”
文曲星君有些奇怪,平日的陛下可是一直都很勤勉,一下朝便會直接前往七政殿處理政務,今日這是怎麽了?詫異了一瞬,還是順從地帶著隨從先將奏折送去七政殿
“文曲星君,陛下呢?怎麽隻有你一人回來?”
一直守在七政殿門口的鄺露不見陛下,有些訝異地開口詢問。
“哦,陛下有事走了,讓我先將奏折放進七政殿,他待會再過來處理。鄺露仙子怎麽在這,你不是去照看夙玉仙子了嗎?”
二人說完,似乎才意識到陛下是幹什麽去了。
鄺露苦笑著解釋。
“你們上朝去沒多久,夙玉仙子就來了這七正殿,惦念著想要看看凡間的親人,我便將她帶去觀塵鏡探視了。”
“所以,夙玉仙子在裏麵,不在玉璃殿?”
鄺露點點頭。
文曲星君見後,便也沒再問什麽,隻是似有所感地邊往裏走去,邊小聲嘀咕。
“沒想到我們一向冰冷無情的天帝陛下清冷了這千萬年,也會關心人了,真是難得!!”
鄺露聽著文曲星君這沒厘頭的嘀咕,有些迷惑不解。
潤玉是有些擔心這脆弱的魂靈之體又再出什麽事的,這才來沒多久就生了病,中間還夾雜著一個冥府的冥王,使得他不得不小心謹慎。但走到玉璃殿才想起,他堂堂六界之主,想要了解一個人的情況,又何必自降身份親臨玉璃殿探望?!
於是隻在玉璃殿偏殿徘徊了一會,便冷著臉轉身離去。直至來到七政殿才發現,鄺露站在門口。
“陛下”
“你怎麽在這?夙玉那魂靈之體有些過於脆弱,必須小心照看著。”
潤玉冷著臉訓斥了兩句,才邁步進入七政殿。一抬頭,看見了西南方角落裏的身影,方知錯怪了鄺露。
“是本座錯怪了你,你怎麽不解釋?”
“陛下訓斥的是,曠露以後必定小心照顧好夙玉仙子。”
潤玉清冷的麵容上現出些許尷尬,但也最終沒說什麽。兀自進到七政殿日常處理辦公的桌案坐下,看了一眼夙玉。見她正盯著觀塵鏡看得出神,有些詫異,轉頭看著鄺露。
“今日聽得有冥府魔物逃到凡間,我想著夙玉仙子出自冥府,又與人間有淵源,便告知了她,她聽後擔憂凡間親人,想要看看她們。我便將她帶到了觀塵鏡前探視。鄺露未經陛下同意,擅自做主,還請陛下恕罪。”
鄺露輕聲將經過告知潤玉,自知自己有錯,遂主動請罪。
潤玉眉頭皺了皺,他倒是忘了夙玉還與凡間有淵源。又朝夙玉看了一眼,也便沒在說什麽。
“起來吧,夙玉仙子關心親人,乃人之常情,你隻不過是幫幫她,何錯之有。既然她要看,就讓她看吧,你且帶人先下去吧。本座要開始處理公文了。”
說完,不再理會鄺露等人,拿過桌案一頭的文書看起來。
鄺露躬了躬身,和眾人一同退下,一時間大殿隻剩下了夙玉和潤玉兩人。
桌案邊,潤玉拿過奏折處理地很認真,隨著紅色朱筆的批複,響起沙沙的書寫聲。另一邊的夙玉則靜靜地站在觀塵鏡前看著凡間的一幅幅畫麵,仿佛一尊雕像一般,久久不曾移動半分。
半個時辰過去,潤玉不禁意間抬頭望去,觀塵鏡前的夙玉明眸皓齒,嫻靜如水,臉上的表情隨著觀塵鏡的畫麵時而呆呆地凝望,時而一臉的思念,時而欣慰的微笑,時而又緊皺起好看的秀美,眼裏蘊滿了擔心。
潤玉順著夙玉的視線看去,原來是凡間一位青春靚麗的姑娘不小心受了傷,顯然那就是夙玉在凡間的女兒了。潤玉能感受得到夙玉對女兒的心疼,哪怕隻是小小的擦傷。
這不禁讓他想起了過去千萬前自己的母親,那時的自己也渴望過想要擁有親人的溫暖。如今他已經不知多少歲月絲毫未曾感受過來自親人的愛了。潤玉內心無端升起一絲傷感,竟有些羨慕起那凡間的姑娘。
再次將目光移到觀塵鏡前的身影時,剛好對上了一雙似有所感朝這邊望過來的眼眸。
一瞬間,猶如自己的偷窺被發現一般,潤玉瞬間有些狼狽地急忙將眼睛收回到手裏的奏折上,卻怎麽也看不進去了,幾次提起的筆也不知該寫些什麽。
原本沉浸在凡間女兒身上的我似感覺有道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便疑惑地抬頭望了過來。卻原來是不知何時已在七政殿處理政務的潤玉。他似是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回眸與他恰好對視,竟似被捉贓的賊人一般,狼狽不已地急忙將目光收回到他的奏折上。
但明顯他的心亂了,一通忙亂下竟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更是幾乎讓朱筆上的墨汁滴落到奏折上。我不禁低笑出聲,原先因女兒受傷的傷感也散了不少。一轉眼,天上十幾日,凡間已是十幾年,女兒也已經長成了一個青春靚麗的大姑娘。
看到潤玉的窘迫模樣,我心情大好,不管在別人眼裏,他是如何的心機深沉,清冷淡漠,但曾經的他也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我再次笑了笑,在他朱筆上的墨汁即將滴落前,手疾眼快地將他的奏折抽走。
倏地看到奏折被抽走,潤玉一抬頭,看到夙玉正笑意晏晏地看著他。他心髒突地縮了一下,尷尬的耳尖更是一瞬間漫上了幾分鮮紅。但臉上還是強裝著一副生人勿進的冰冷。
我見他如此,也不作弄他,隻是抬手將奏折又放回到桌案邊,拿出隨身攜帶的手絹將桌案上滴落的墨汁輕輕擦去。笑了笑,轉身朝著大殿門口離去。但臨出大殿門前,又猶豫著往觀塵鏡的方向看了看。
潤玉雖始終未曾開口,卻一直靜靜地看著夙玉的動靜。看著她將奏折放回去,擦去墨汁,轉身離去,還有臨出門的那一眼也一並看在了眼裏。但也同樣終是沒說一句話,任由她離去。
見夙玉離去,潤玉將朱砂筆放下,麵上依舊是一臉的清冷。隻有他知道,剛才的那一番,內心已然亂了。他靜靜地扭頭往觀塵鏡看去,想起方才那抹身影臉上溫柔的笑容,自己也似是有些沉醉。
但轉瞬又回想起過往同樣在先花神錦覓身上感受到的一絲溫暖,臉上便逐漸漫上陰冷氣息,連帶著七正殿的空氣也驟冷了幾分。是他貪心了,他曾經也以為他能留住那麽一抹溫暖。但最終的結局告訴他,他始終都是那萬年孤寂的命理,哪裏會有什麽溫暖願意靠攏他這樣一座萬年冰山。
想到此,他清冷的眼眸眯了眯,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漠,繼續麵無表情地拿過一旁的奏折批閱,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插曲而已。不,這陣子自己無故的反常也該結束了。盡管不想承認,他知曉他那心底即將萌芽的一絲心思是什麽。
但不管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了,一切的心思都將在這一刻被掐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