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銀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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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之前,天地鴻蒙之初,九天朝露凝聚為一窪地,軟化一顆晶瑩如玉的石頭,成為一抔淤土。一瓷匠偶然路過,將其帶回茅屋做成瓷偶。曆經多年風雨洗刷,瓷偶化為人形,回到最初的窪地,用從瓷匠處所學到的手藝,打造了一座如同天宮神殿一般的樓宇,取名千瓷坊。
南宮晚這個名字是瓷匠取的,他將瓷匠視為唯一的親人,盡管瓷匠做完瓷偶就抱病去世,他仍然清晰地記得關於他的一切。
其實南宮晚造下千瓷坊的初衷是為了了解瓷匠生活過的世界,去感受他所感受的人世間。後來,窪地凝聚的靈力日漸枯竭,唯有人類的願念能使增強靈力,便開始搭建與人世間的橋梁,讓抱有遺憾的人類來到千瓷坊,實現他們的願景,收集靈力。
言歌聽得稀裏糊塗的,趕緊打斷了青歌,“靈尊就沒嫌你話多?挑要緊的說!”
青歌略微有些尷尬,“靈尊不讓我說話。”
“英明!”言歌道。
青歌道:“其實,我的存在跟你有關。”
言歌仰天長歎,“你……你到底是一件什麽樣的瓷器化的?我問的是,為什麽你好好的,靈尊卻在天宮樓的無相法陣裏受苦。”
青歌回答:“無相法陣把靈尊折磨得要死,靈力被法陣禁錮,沒辦法再戴著麵具。”
“戴麵具還要靈力?”言歌不太能理解。
青歌道:“這麵具不是普通的麵具,它是用天外飛石鍛造,與我們千瓷坊的靈力同根同源。靈尊之所以戴著他,是為了固本培元,穩固身體裏的靈力,不然他就會日漸虛弱。”
原來是這麽回事。
言歌追問起來:“你剛才說,你的存在跟我有關是什麽意思?”
青歌嘀咕一句:“你不是嫌我囉嗦,不想聽我說嗎?”
“我現在主動問,當然是希望你說了。”說完又提醒他,“說重點。”
青歌目光看向遠處,仿佛陷入了回憶,又開始了他冗長的調子:“這事得從一千年前開始說起……”
言歌有種被重拳打倒在地的感覺,還真是一個聒噪又囉嗦的瓷器啊。
“一千年前,坊主大人由白瓷所化,卻遭到奸人算計,碎成一地。那奸人還偷走了一塊瓷,靈尊大人為了救活你,用心口一片護甲彌補。”
“失去了一片金甲的靈尊,靈力外泄,日漸虛弱,戴上銀甲麵具便能阻止。”
聽到這裏,言歌有些動容,她萬萬沒想到,靈尊給了她這麽大的恩情!
“你在這兒多久了?怎麽也不知道通風報信,讓我們殺到天宮樓,把靈尊救回來?”言歌眼眶濕紅,心中一急就責備起青歌。
青歌道:“千瓷坊如同清澈的溪流,有些渾水摸魚之徒心中生了歹心,我怕我一旦暴露後會引起他們對靈尊的胡亂猜測,從而給靈尊帶來滅頂之災。”
“渾水摸魚之徒?你說的是誰?江城還是瑤兮?”言歌問。
青歌道:“在我們千瓷坊,凡是用靈瓷所化之人都絕不會心生歹意,背叛靈尊。唯有從人間界帶回來的人,他們自私狹隘,貪欲極重。”
“不管是江城還是瑤兮,我都不敢信。”
言歌說起江城來找她救靈尊的事,在詳細說了一遍後,她忍不住迷茫地歎息:“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雖然我已經恢複了坊主的樣子,腦袋裏一點兒記憶都沒有,對天宮樓的了解也一片空白。眼下,我隻能先防備著瑤兮。但我不知道靈尊還能在那無相法陣之中撐多久。”
青歌對瑤兮這個名字特別敏感,“萬萬不可輕信瑤兮!十年前,是她出賣的靈尊。”
“什麽?”言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幾日,她翻了很多關於千瓷坊的卷宗,其中就有關於瑤兮的。
靈尊對瑤兮有救命之恩,她卻……
沒了記憶的言歌,雖然可以靠靈瓷獲得一些消息,但是終究有一些重要且絕密的東西是無法通過靈瓷來得到的。
她不禁問起青歌:“你跟在靈尊身邊,可知道如何讓我回想起以往的事?”
有過往一千多年當坊主的經驗,總比現在隻有兩個蘇小離的做人經驗要強吧?
青歌想了想,似在腦袋裏搜尋。
“倒有一個辦法。”
“快說。”
“月圓之夜,入弱水靈池,等到第二日,坊主大人就會像新生一樣。”
言歌的確失去了記憶,但進入溫湯水池裏沐浴,旁邊還有靈尊守護的情形還記得。
青歌說:“坊主大人是碎瓷重塑,又失去了一塊瓷片,每年月圓之夜,日月相吸,潮汐翻湧,都必須進入弱水靈池中沐浴,方能度過劫難,重獲新生。”
言歌聽得心裏發毛,掌心凝聚起強大的靈力,咬牙切齒地問:“你的意思是說,我洗澡的時候,你也看到了?”
“不不不,坊主大人誤會了,您沐浴的時候,我從來不敢附著在麵具上。這也是我每年當中,唯一與坊主大人分開的時候。”
聽他如此解釋,言歌才終於安心了些。
不過,想到自己沐浴的樣子被靈尊大人看見,孤男寡女,男女有別,還挺尷尬的。她不敢再提這茬,趕緊說別的。
“今晚月亮就挺大的。”言歌說。
青歌算了算,“今夜就是月圓之夜。”
言歌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今天來不及了吧?”
青歌道:“月圓之夜,您必須回到弱水靈池中,否則就會變回碎瓷,再也恢複不了人形。”
“……”
青歌算了算時間,“還有一刻鍾的時間,月亮的光芒就要照耀到內殿禁地的弱水靈池了,一旦錯過,後果不堪設想。”
言歌嚇得臉色鐵青,什麽也顧不上,拔腿就跑。
身後傳來青歌的叮囑:“請務必找個靈力厲害的人守護,以免發生意外。”
言歌噗通一聲掉入了水裏。
又是噗通一聲,被她從床上直接抓來的南宮晚也掉了進去。
南宮晚從被抓到現在猛的掉進水裏,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在看到言歌平躺在水裏的樣子時,冷冷地反抗了句:“坊主大人養了我十年也沒對我動過手腳,突然這麽急,倒是讓人意外。”
言歌從水裏冒出腦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好好地待著,正是需要你的時候。”
南宮晚的臉頓時紅到了脖子根,他的兩隻胳膊隨意地搭在靈池邊沿,看上去悠閑而漫不經心,實際上,隻有月光碰到他的肌膚的時候才知道他的心跳有多亂,肌膚有多燙,臉有多紅。
“坊主大人……自重。”
“自重”兩個字從喉嚨裏發出來後,有些幹啞,像渴久的人。
言歌朝著南宮晚遊了過來,她的靠近,讓他有一種窒息感。
皎潔的月光下,他閉上了雙眼。
言歌本來是有話想跟他說的,但是,在靠近後,發現,月光落在如此完美的一張臉上,真好看。
她不由得看呆了。
南宮晚等了許久不見言歌有動靜,開口道:“要殺要剮,不妨給個痛快。”
言歌這才回過神來,“誰說我要殺你了?”
南宮晚嘴角輕動,“你去靈尊殿內見到他了,心裏的石頭也終於放下了,現在就隻差除掉我,來向你的靈尊大人表達忠貞了。”
言歌聽得一頭霧水,他在說什麽?怎麽一句也聽不懂?
“我沒想殺你,我也沒見到靈尊。”她說。
南宮晚睜開眼,有些詫異。
言歌道:“我今晚必須泡在這溫湯水池裏,不然的話就會變成無數的碎瓷片,從今往後再也無法化成人形。此舉危險,你得陪在我身邊。”
原來她說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指的是這個。
“是我說錯什麽了嗎?你為什麽一臉失望的樣子?”言歌好奇地望著南宮晚。
“沒有,你看錯了。”南宮晚拒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