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京元與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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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去。”
京元扔出一個橘紅色的飛盤,晃晃悠悠落在了陽台。
“汪!”
小白叫了一聲,邁著三隻腿從沙發上跳下去,銜著飛盤跑回來,遞到了他的手心。
它蹲在地上,吐出舌頭哈氣,依靠在沙發邊,用僅剩的一隻後腿蹭自己的後腦勺。
京元看著它髒兮兮的長毛倒是很想給它洗個澡,但沒有多餘的水了,隻能作罷。
陪小白玩了玩飛盤遊戲後,天色徹底暗下來了,蠟燭燒了一半,為了節約,京元用小刀把桌上的蠟油渣刮下來,扔進燭芯熔出來的那個凹槽。
不是錯覺,天黑之後,他明顯感覺到了精神上的疲憊,肉體上依然沒有感覺,但他覺得自己差不多該睡覺了。
他一手持蠟燭,一手擰開臥室的門。
臥室勉強算的上整潔,但也隻是勉強,床單上蓋著不深不淺的的一層灰,鐵製的窗框長期被雨水浸泡長出了深紅色的鐵鏽,風一吹,就嘎吱嘎吱的響。
今晚的風很大,居民樓的縫隙之間似乎形成了某種特殊的回路,風吹出了鬼哭狼嚎的厲聲,搭配上沙沙的樹葉摩擦聲,著實有些唬人。
京元嚐試著關窗,臥室的窗戶是老式的外開門窗,要關上窗戶,就必須往回拉到底,擰下旋轉把手,將其扣住,可把手鏽蝕的厲害,竟然就那麽被京元扯斷了。
窗戶關不上,風一吹,就往裏撞,“砰砰砰”,像是有人在使勁敲門。
蠟燭的火苗也被風吹的搖搖欲滅,忽暗忽明。
京元估計自己在這間臥室,肯定一整晚都睡不安穩,不如睡客廳算了。
他推開臥室的衣櫃,找到了備用的棉花被,抱到沙發上鋪開。
被套什麽的就懶的套了,他覺得甚至都不需要蓋被子,畢竟他【喪屍化】了,感覺不到冷。
之所以要找一床棉被過來,主要還是心慌害怕。
棉被可是驅鬼大法器,每當京元後背發涼時,隻要把頭往被子裏一縮,雙腳那麽一裹,像根綁了棉繩的叉燒卷一樣躺著,就會從心底感覺到無所不至的安全感。
當然他也沒著急躺下,他在臥室的衣櫃裏找到了幹淨的衣服,身上這身衣服有股血和汗液的混合味,他早就難以忍受了,一扒拉脫下來扔到了廁所裏,換上了那件灰色的衛衣和黑色的長褲。
其實很想洗個澡,把這身汗臭味和不幹淨的東西洗掉,可還是那個問題——沒有水。
今天他和小白消耗了一瓶純淨水,包裏隻剩下四瓶,500乘以4等於2000,這點水,還不夠他洗個頭的,他也不可能用珍貴的飲用水洗頭。
這種時候難免會懷念起自來水和熱水器的便利來,隻要把浴室的花灑水龍頭一拉,等待幾十秒,就會有源源不斷的熱水冒出來,真的好爽。
可惜那都是依賴於現代社會的城市網所享受的便利,現代人習以為常的衝澡,包括了燃氣公司、熱水器公司、自來水公司等多方麵的合作,如果把熱水器打火用的五號電池算上,還得再加個電池公司。
那輕輕一拉就會冒出來的熱水,在古代人看來,恐怕就像是仙術一般神奇。
而在這種秩序崩壞的世界,就算他找到了水,想要洗澡也隻有先搭個灶台,拿一根燒火棍戳著炭燒水,為了節約或許還不能泡澡,隻能把熱水裝在一個木桶裏,用瓢舀著衝。
嘛,倒也不是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生活,小時候住農村不就是這樣洗澡的麽?
記得那時候怕水涼掉了冷,還要在肩膀上搭一條毛巾,毛巾吸了熱水,就能暖和很久。
回到客廳,京元拉上了陽台邊的那扇落地窗,同時關掉了所有的門。
他來到外出的大門前,檢查鎖芯是否完好,趴在貓眼往走道裏瞧了瞧,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保險起見,他抬了一座床頭櫃壓在門口,同時把那把菜刀放在床頭櫃的邊緣,如果有東西要闖進來,床頭櫃能稍微阻擋一下,一旦有了震動,那把處在墜落邊緣的菜刀就會掉落,發出巨大的聲響,足夠京元反應過來了。
睡前他借著最後一點燭火為手槍和步槍上油,裝填子彈,把這兩把武器擱在枕邊觸手可及的位置。
小白已經盤成一個餅在他的腳邊睡了,大概它也很疲憊吧,不知道猛男大哥帶著它經曆了什麽,總之一定不是什麽好的回憶。
京元摸摸它的腦袋,輕聲說:“晚安。”
他脫下鞋,躺在了沙發上,棉被合身,蓋住了身子,裹成一團。
房間內還亮著火光,蠟燭安靜的燃燒著,哪怕他反複地把凝固的蠟油改下來扔進燭芯,桌上的蠟燭也隻剩下最後一小截,大概再燃個幾分鍾就會燃盡。
京元注視著微弱的燭火,一言不發。
沙發邊傳來小白平緩的呼吸聲,一直到火光熄滅,京元都沒有合眼。
他仰躺著,看向陌生的天花板,疲倦忽然如潮水般襲來,將他淹沒。
這一瞬間,腦海裏閃過許多念頭。
沒有YY,也沒有對未來的恐懼,隻是一些很簡單的念頭。
想要洗個澡,想要幹淨合身的衣服,想要用上電燈,想要睡在更軟更舒服的床上,想要住在一個能安心入眠的房間。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入眠了。
他裹在那套沒有被套的棉花被裏,躺在髒兮兮的沙發上,帶著渾身的血汙入眠了。
他的嘴唇還是幹裂的,油頭垢麵,封閉的房間滿是黴味和堵塞的空氣。
意識停留的最後一秒,京元心想若是這幅模樣穿越回去,一定會被當做要飯的乞丐吧,說不定能遇見好心人施舍幾個錢,到時候,他一定要再去買一份炸雞,先吃個爽再說別的。
...
渾身都暖洋洋,京元感覺自己像是泡在羊水裏的嬰兒,舒適,溫暖,安心,那些不好的情緒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汪!”
一聲狗叫聲,把他拉回了現實。
他猛地醒來,強烈的陽光照的他幾乎無法睜眼,眼睛虛成一條縫。
小白拉著他的褲腿,把他往後拽。
當京元看清眼前的景色時,忽然頭暈目眩。
不知什麽時候,他站在了陽台邊,陽光把他的半個身子鍍成金色,眼看,他就要墜落下去,頭著地摔個腦袋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