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棚戶區，顧遠沒有急著離開。
    棚戶區，顧名思義，住在棚子裏的人的聚集區，又稱“貧民區”。
    住在棚戶區裏的人，三教九流皆有，既有老老實實進城務工的人，也有本地生活貧苦的人。
    還有見不得光的人，借助這裏的複雜地形藏身。
    顧遠今天要找的人就屬於最後一類。
    棚戶區裏的環境差到能讓路過這裏的人，從此不會從這過，汙水橫流，臭不可聞，隨處可見的生活垃圾，壓根不像人住的地方，更像人住進了垃圾堆裏。
    好在比這更惡劣的環境，顧遠都經曆過，否則真不一定能走進去。
    按照記憶裏的路線，七拐八繞，好不容易來到了一處四麵透風，搖搖欲墜，房頂還破了個大洞的棚子外。
    “這也他娘的太有個性了吧。”顧遠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棚子裏的破板床上，有個蓬頭垢麵，光著身子隻穿了條破洞內褲的男人，躺在一件軍大衣上，手裏握著一把快要散了架的芭蕉扇，呼哧呼哧的給自己扇風。
    這個人就是顧遠今天的目標，金大牙。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不是他嘴裏真鑲了金牙，而是他天生一嘴黃牙得名。
    這個人在棚戶區裏，成天裹著軍大衣，身上長年散發著餿了的汗味，見到誰都是一副討好的嘴臉。
    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金大牙有著絕對的過人之處，偵查、刺探消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顧遠進去推醒了金大牙。
    睜眼看見顧遠的瞬間，金大牙一骨碌從床上摔了下來，連手帶教爬了其阿裏，使勁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認錯人。
    結結巴巴道：“顧......顧兄弟，你怎麽找到我的？”
    “喲，老金，還記得我呢？”
    顧遠實在受不了屋裏的味，捂著鼻子，屋裏的怪味不比外麵好到哪兒去。
    但外麵好歹有風啊。
    金大牙也知道屋裏味更大，尷尬的撓了撓頭道：“秦兄弟，要不咱出去聊？”
    對金大牙套近乎的舉動，顧遠也沒在意。
    像金大牙這種人，就算你巴掌扇他臉上，他對你還是笑臉相迎，你絲毫感受不到他心裏有絲毫怨恨，實際上，你永遠猜不到他心裏在想什麽。
    也許，下一秒，他就會毫不猶豫的抹了你的脖子。
    顧遠今天來不為別的，就是想收服金大牙，他不像表麵上看到的這麽廢物，是個難得的人才。
    到了外麵，金大牙從兜裏掏出一包皺巴巴，看不清名字的煙盒，從裏麵掏出一根給顧遠點上，自己舍不得抽整根的，在煙盒裏翻了半天，才翻出根抽了半截的煙，給自己點上。
    “老金，你也不是沒本事的人，何苦躲進這種地方遭罪呢？”
    顧遠倒也不嫌棄，叼在嘴裏吸了一口，跟市麵上煙的口感不同，挺衝。
    “嗐，俺能有啥本事？不過是個想死卻又不敢的廢物罷了。”金大牙毫不避諱道：“而且俺也早就習慣了，混吃等死也沒什麽不好。”
    顧遠不動聲色觀察他道：“習慣？這種話騙騙別人也就罷了，在我麵前還是算了吧，當年的事雖然隱秘，我也聽說過，你是那種能忍氣吞聲吃啞巴虧的人嗎？”
    “不然怎樣？這狗操的社會不就是這樣嗎？”金大牙苦笑著低下頭，眼裏凶光閃爍，轉瞬即逝。
    當年金大牙還不叫現在這個名字，他叫金力夫，在軍中有萬夫不當之勇。
    曾有大佬稱讚他“堪比項籍”，說的是他力氣能跟當年的西楚霸王相提並論。
    這是何等之高的評價啊！
    但在當打之年，金大牙卻因為女人退伍了。
    婚後沒多久，他竟然發現新婚妻子和領導通奸，盛怒之下，親手把妻子和領導給宰了。
    事後才知道，自己被人設計了，妻子被人下藥才會做出那種事。
    得知真相，他差點沒吐血昏死過去，那是他最愛的女人啊！
    設計他的人，是他曾經最好的戰友，起因也跟他妻子有關，他的戰友早就暗戀他妻子，表白被拒後，發現她跟金大牙走到了一起，因愛生恨的他一直伺機報複。
    原本金大牙不退伍，他還沒有機會報複，可是退伍後，這個人就利用職務之便設計了那場陰謀。
    事發後，因為他家族背景強大，把他保了下來。金大牙卻從此一蹶不振，躲進了棚戶區。
    心如死灰的感覺，顧遠感同身受，他歎了口氣，拍了拍金大牙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