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世俗人，修的俗世仙……”
    聽完方道士剛剛那番話，徐衝深有觸動。
    像這種真性情的人，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不像有的仙人，本事不大，卻總喜歡裝逼扮清高，開口閉口就是修仙悟道求長生。
    破空飛升，長生不老這種事情，虛無縹緲，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夠達成？
    估計那些已經飛升的仙人，他們在修仙初期，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飛升，都是走一步立一個目標，當到了最後，他們覺得有可能夠得著破空飛升的希望了，才會朝那個方向去努力，去嚐試。
    有沒有那種一出生就立下堅定誌願，一定要破空飛升的？
    肯定有，但那些人肯定是驚才絕豔之輩，要麽家裏有礦，要麽生在資源豐盛的超級宗門。更關鍵的是，資質和天賦，都必須是頂級。同時氣運和機緣，兩者都要兼備。
    絕大多數普通的修仙者，肯定不會有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就好比前世有的人，心高氣傲當著眾人的麵，立下宏大誌願，說以後要當某某國總統……可能嗎？完全就是鬼扯！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方道士剛剛那番話，是他的心裏話，同時，也有開導何小華的意思。
    徐衝與他們兩人接觸不久，對他們的過往並不了解。
    但可以肯定的是，方遠山與何小華，兩人一定很熟，而且關係很好。
    因為剛剛方遠山說完之後，一直看著神情黯然的何小華，顯然是想解開他的心結。
    火堆在劈裏啪啦的燃燒。
    徐衝一直沒有說話，時不時的往裏麵添加硬柴。
    方遠山也沒有再說話，拿著一塊幹糧，放在嘴裏細嚼慢咽著。
    氣氛沉默了片刻。
    何小華盯著火堆，說道：“以前別人問我為何修仙，我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就是覺得仙人威風、厲害、受人敬仰！現在仔細一想，我修仙的目的，應該是為了報仇。”
    “報仇？”
    徐衝有些好奇的看著他，“替你家人報仇？”
    何小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幼時父母雙亡，但有個姐姐，她很疼愛我，那時候，盡管家中貧寒，可她總能把最好的留給我……直到有一天，連續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湖水暴漲，即將淹沒村莊……”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早上，姐姐表現的很反常，她不知道在哪裏弄來一隻雞，燉了雞湯給我，還叫我以後要聽陳伯的話，不能調皮。”
    “我當時嘴饞，很蠢，隻顧著吃雞肉喝雞湯……沒過多久，便有一群人抬著轎子來到了家裏，替姐姐梳妝打扮，還替她換上新衣裳……”
    “我覺得奇怪，跑去問姐姐怎麽回事，姐姐不說話，一直低頭哭泣，後來村裏的幾個頑童悄悄告訴我，說是湖龍王相中了姐姐，隻要將姐姐獻給龍王，暴雨才會停歇……我當時很驚恐，回來抱著姐姐不肯鬆手，他們把我關在屋內……”
    說到這裏，何小華眼眶通紅，身軀更是不受控製的在輕輕顫抖。
    他聲音哽咽的道：“後來……後來我聽見外麵很熱鬧，姐姐上了花轎，被抬著朝著走遠了，我在屋內點燃了被褥，趁亂逃了出去。”
    “那天下好大的雨，到處都看不到人，我就這麽一路跟著腳印，跌跌撞撞的追到了湖邊，遠遠看見姐姐坐在紮著紅綢的木筏上……木筏在湖中心打轉，然後裏麵探出一張血盆大口……”
    此時此刻，何小華已經泣不成聲，淚流滿麵。
    徐衝和方道士看著他，心神震蕩之下，竟不知該如何安慰。
    兩人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有如此悲慘的過往。
    方道士雖然與他認識有一個月，但是從未聽他說過此事。
    隱隱的，兩人都覺得何小華今天表現的特別反常。
    片刻之後，何小華情緒穩定了下來，他抹了把鼻涕，語氣平靜的看著徐衝和方道士。
    “那包子鋪老板的女兒，與我姐姐長得有幾分相似……”
    聽聞此言，方道士心中一沉，暗感不妙，正準備想些措辭勸說之時，何小華忽然神情決然的站了起來，道：
    “我玄衣門祖師爺曾說：仙者，逆天改命，何為逆？逆這天道輪回不公。改這渾渾濁世之宿命！”
    “今夜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救她！若是遇強則畏，遇弱不助，一切都隨波逐流，那我還如何逆天改命？以後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姐姐？”
    方道士盯著他的眼睛，咬牙道：“仙者是應該逆天改命，但不是讓你去送命！”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的語氣重了一些，急忙勸說道：“聽我一句勸，助人也得量力而行，千萬不可逞一時之衝動。”
    何小華搖搖頭，語氣平靜的道：“我意已決，方兄不必再勸！”
    說完，他神情莊重的對著徐衝和方道士行了個拜禮。
    “二位仙友，我等就此告別！”
    衣袖飄舞之間，何小華已經轉身朝著大門外走去。
    方道士跟在後麵怒吼道：“你特娘的逞什麽能，連陰兵都打不過，除了送死，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叫你停下來！”
    麵對方道士的咆哮，何小華不為所動，依舊前行。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徐衝，突然開口了，“就算要去救人，咱們也得商量一個對策啊，你一個人能救？”
    何小華身軀一滯，然後停下腳步，緩緩轉身道：“我有對策。”
    方道士皺眉道，“你一個聚氣境初期修為，除了請神上身之外，還有個屁的對策。”
    何小華愣了一愣，道：“你怎麽知道？”
    方道士沒好氣的道：“你們燕州玄衣門，每次跟人拚命的時候，不都喜歡請神上身嗎？”
    說完，他轉頭看著徐衝，“徐仙師，不知道你可有對策？”
    徐衝想了想，問道：“你若拿我的打鬼棒，能有幾分勝算？”
    “一分都沒有！”
    方道士搖頭道：“我們麵對可是一方鬼王，你這打鬼棒若是在我師父手中，或許還能夠對廣山王產生幾分威脅，但是在我手中……估計連他座前的四大鬼將，別說四大鬼將了，可能連鬼將麾下的白骨親衛都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