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頭怪坐在最外麵的餐桌，看上去最不好惹，實際上在王峰看來，卻是最滿足的家夥。
    即便，剛剛才交惡。
    “客人，請問需要什麽？”王峰走到雙頭怪跟前，禮貌的問道。
    雙頭怪惡狠狠的看了王峰一眼，傷疤縱橫交錯的臉上，一對碩大的眼珠子裏，滿是要吃了王峰的神色。
    但……
    沒有說話，雙頭鬼將菜單推在桌麵邊緣，上麵已經勾選了一道菜式。
    “百眼羹。”
    擔心王峰沒看見，雙頭怪補足一句。
    “好的，請稍等。”
    王峰拿起菜單就走。
    來到後廚，王峰驚訝的發現，二樓的後廚跟一樓的後廚，不能說有什麽差別，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同樣是巨大的案板，一個個鬼廚師對著案板上的屍體進行處理，忍著惡心的感覺，王峰發現案板上的屍體，不隻是人類的屍體。
    還有其他種族的屍體，甚至連鬼怪的屍體也有。
    餐館負責食材的家夥，實力肯定牛逼。
    感慨一句，正事要緊，王峰還是選擇就近原則。
    “這是客人要的菜式。”王峰將手中黑色的菜單遞出去。
    一隻如同蒲扇的手掌，將菜單接了過去。
    同時響起沉悶的聲音：“百眼羹？點菜的家夥，付得起賬嗎？”
    說話的時候，低著頭處理食材的壯漢，看向王峰。
    看清楚他的麵目，王峰心裏不由得倒吸一口氣。
    這個家夥的臉，如同磨盤一般大，上麵密密麻麻的分布著眼珠子，在看向王峰的時候每一隻眼睛裏麵，都有著王峰的身影。
    “應該付得起。”
    王峰麵上鎮靜，隻有眉頭輕輕的跳動一下：“他本來是想帶著寵物進來。”
    “哦，原來是他。”
    壯漢似乎認識雙頭鬼，對著王峰說道：“等著，馬上就好。”
    說罷，他將手中的廚刀放下。
    巨大的手指伸向自己的臉，然後硬生生的將自己的眼珠子扣了下來。
    一個。
    兩個。
    三個。
    ……
    王峰傻眼了，心裏下意識配合數著鬼廚師扣下的眼珠子。
    以鬼廚師臉麵，即便是如同磨盤一樣大，但也是沒有一百隻眼睛，就算是五十隻也夠嗆。
    不過鬼廚師每挖下一刻眼珠子，不過幾秒鍾空洞的眼眶裏，就會重新長出一個新的眼珠子。
    繞是如此，等鬼廚師湊夠一百個眼珠子，也花費了五分鍾。
    不過……
    看著鬼廚師將取下的眼珠子直接倒入銀色的大碗裏，然後就蓋上同樣是銀色的蓋子。
    “好了，給客人送上去吧。”鬼廚師示意王峰將大碗端出去。
    王峰擰著眉頭，看著銀色大碗，狐疑道：“這就完了？不是羹嗎？你剛才隻是把眼珠子放進去。”
    “要是客人對菜不滿意的話，一切後果都要由你來承擔。”
    責任要明確。
    在王峰說出這句話後，鬼廚師果然略微遲疑了一下，盯著王峰看了幾秒，好像想起什麽，道：“等一下，讓我想一想。”
    “哦，對了。”
    “還差一樣東西沒放進去。”
    自說自話，鬼廚師欲要證明事情的合情合理，他接下來的操作，讓王峰驚為天人。
    “heitui！”
    掀開銀色大碗的蓋子，鬼廚師對著裏麵吐了好幾口口水，隨後用食指在裏麵攪動了幾下，再次蓋好蓋子。
    “這次絕對沒有問題。”
    “你……確定？”
    “確定。”
    言之鑿鑿的樣子，王峰也不知道鬼廚師說的是真是假，但他看鬼廚師的眼神，知曉不管是不是真的，鬼廚師都不會再改善一下菜品。
    趕鴨子上架，不外乎如此。
    不再繼續糾纏下去，王峰用托盤端起大碗離開後廚。
    到了外麵，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不管菜品是不是合雙頭怪的口味，但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至於雙頭怪不滿意而大鬧，那就讓他鬧就是了，反正王峰有辦法將自己摘出來。
    端著托盤，經過一樓的鍛煉，王峰發現自己對於服務員這樣的活計，掌握到了精髓。
    移步來到雙頭怪的餐桌前，王峰十分有範的將托盤放在餐桌上麵。
    “客人，你的菜上齊了，請慢慢享用。”
    “恩。”
    兩個腦袋齊點頭，不用王峰服務，他自己就將銀色大碗的蓋子打開。
    “就是這個味道。”
    左邊的頭嗅了一口，滿意的說道。
    “恩恩，我也聞到了。”
    右邊的腦袋也說道。
    說完，兩隻手各抓起一個小勺子，舀上一個眼珠子後，迫不及待的放進嘴裏。
    哢滋，哢滋……
    隨著兩張嘴巴的蠕動，令人心動的聲音響起。
    看著他吃的入神的模樣，王峰忍不住問道：“客人，菜品沒有問題吧。”
    “唔唔……”
    雙頭怪根本停不下來，連連擺手讓王峰老實的閃到一邊去。
    嘔！
    看著一勺接著一勺不斷吃著百眼羹的雙頭怪，想到在後廚時鬼廚師的所作所為，王峰避開視角，捂著自己的嘴巴，讓那種不適感抑製下去。
    王峰看向自己的第二個客人。
    是一個女孩。
    說實話， 看到女孩時候，王峰心裏就有一點發怵。
    在一樓的時候，若不是他所了一些心眼，能不能完成聶小倩的要求，那還要另說。
    坐在中間餐桌的女孩，她綁著雙馬尾，身上著裝也十分的正常。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會讓人以為她是一個正常的人。
    但王峰心裏也清楚，女孩是人的幾率很小。
    畢竟這裏可是鬼餐館，招待的客人都是鬼。
    不過，王峰失算了。
    “客人，請問你要吃些什麽？”王峰禮貌的問道。
    白皙細嫩的手掌托著半邊臉，本來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女孩，微微側臉看著王峰。
    隻一眼，女孩就已經確定王峰的身份。
    她道：“你先去招呼別的客人吧，我不點餐。”
    進來卻不點餐，王峰的眼底泛起一絲疑惑，卻又很快消散。
    見女孩真的沒有點餐的意思，王峰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
    畢竟在女孩的身上，有著人類的氣息，也有著鬼怪的氣息，端是神異。
    這種情況王峰覺得還是按照對方的建議做為好。
    挪動身體，來到牆角的餐桌。
    在這裏坐著的客人，更加的奇葩。
    他的背上背著一個竹子編製而成的筐子，裏麵放滿了書。
    從封麵上看，可以看出來書也不是撒正經書。
    一副書生打扮，看上去也是人模人樣。
    還是老想法，在看到書生的時候，王峰就感覺到他肯定不是人。
    身上若有若無的散發出來特殊陰氣。
    奇怪的家夥。
    心裏暗自盤算一下，王峰還是說道：“客人，請問你需要吃些什麽？”
    不管書生是何身份，進入這裏就是客人，王峰隻需要將做好分內之事就行。
    “猴腦拌飯。”書生抬起頭，除了臉色有一點白，其他都與常人無異。
    猴腦拌飯？
    熟悉的菜名，讓王峰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這給家夥……
    不動聲色的打量幾下書生，王峰猜疑：不會是寧采臣吧？
    當然，心有疑惑，王峰身為服務員，卻是不能直接對著書生問：你名字叫什麽。
    “好的，請稍等。”
    說完，王峰將點菜單收起，朝著後廚走去。
    “這是客人點的菜。”
    再次找到剛才的鬼廚師，王峰平淡的說道：“盡快做好。”
    “催個錘子，等著。”鬼廚師惡狠狠的看了一眼菜單：“猴腦拌飯？該死的家夥，他又來了。”
    凶惡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結，鬼廚師的大手將菜單揉成一團。
    “世上最是無情讀書人，當初犯下的錯，現在想要彌補，簡直是癡人說夢……嗬嗬。”
    嘀嘀咕咕，鬼廚師又看了王峰一眼：“等著吧，馬上就好。”
    隻是一眼，一定直看著鬼廚師的王峰，卻是從中看到一種憐憫的神色。
    憐憫？
    為什麽他會有這眼的神情？
    鬼廚師已經轉身去忙碌起來，讓王峰即便想要問些什麽，也沒了條件。
    “好了，端上去吧。”
    思索間，鬼廚師已經將黑色瓦罐放在王峰麵前。
    ？
    這麽快，難道我錯過了什麽？
    明明隻是幾秒鍾的愣神功夫，鬼廚師就將菜做好了？
    有一點不信地看著黑色瓦罐，還沒有蓋蓋子，裏麵的食物，跟一樓那個鬼廚師所做的沒有什麽區別。
    但這速度也實在太快了點。
    將黑色瓦罐放在托盤上，剛剛出鍋的飯，即使隔著一層，依然可以感覺到一股溫熱。
    看來是真的做熟了。
    雖說王峰也不確定鬼的食物，要不要熟，但以人度鬼，熟食終歸是要好一些。
    “趕緊走吧。”
    鬼廚師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竟是有一點和藹可親起來：“要是晚一點，這位客人可是不好說話。”
    不等王峰說什麽，鬼廚師已經重新投入工作中。
    看那模樣，是不再跟自己說話。
    王峰眼眸輕輕閃動一下，將托盤端起來，朝著外麵走去。
    突然改變態度的鬼廚師，以及他若有所指的話，都透露著給書生上菜，可能有著一定的危險。
    “我倒是要看看有什麽危險。”
    瞟了一眼界麵，確定摯友都是可喚的狀態，王峰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水來土掩，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邁著堅定的步子，王峰來到書生的餐桌前。
    熟練地將黑色瓦罐放在桌麵，王峰微笑道：“請你慢用。”
    正在看書的書生，將手中的書放在桌麵，而後看向黑色瓦罐。
    “呼！”
    書生輕輕的嗅了一口，然後重重的呼出一口氣：“這個味道，正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睜開眼，書生的眼中神色莫名：“小子，你選擇的好啊，餐館的廚44名，但能夠做好猴腦拌飯的廚師隻有一個，偏偏被你遇上了。”
    “你這運氣，可真是好啊。”
    王峰也不接話，就靜靜地看著書生，看他表演。
    “可惜……”
    故作沉醉的搖搖頭，書生瞥視王峰：“你遇到了我寧采臣。”
    “我”字一落，寧采臣的臉上，浮現出極為殘忍之色：“你的身上，沾染著她的味道，都說我對她十分愧疚，可是沒有鬼知道，我壓根……”
    聲音低沉：“沒有一點愧疚啊。”
    “這道菜。”
    寧采臣的聲音又高昂起來：“是她最喜歡吃的菜，每個星期我都要來這裏吃上一次，就是為了警示自己，千萬不要忘記她。”
    “因為……”
    “忘了，就是死亡。”
    “桀桀桀，跟你說了這麽多，現在去死的話，你也不會有怨言，對吧。”
    騰！
    一股極為恐怖的氣息，從寧采臣的身上，壓在王峰的身上，讓他遍體生寒。
    這廝，真的敢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