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風與月(八)

字數:7261   加入書籤

A+A-




    路明非不認為看錯了,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時在高天原的小屋中,名為源稚女的男人便是帶著這些試管瓶,在角落中喝下時恰巧被自己撞見,最後苦笑著說‘我隻能依靠這個來給自己一些信心’。【補充劇情需要,非原文情節】
    這是他與自己的秘密,路明非誰也沒告訴過,包括凱撒,包括楚子航,包括學院,那是王將控製猛鬼眾的武器,源稚女是這麽告訴他的,在服用一次之後,整個人便會對其癡迷成性。
    無論是血統低劣的雜質,還是血統高貴彬彬有禮的猛鬼眾精銳都無法避免,他們在第一次服用‘進化藥’後,內心就會一直產生渴望,直至走完整條進化之路,或者在迷失中變為死侍。
    心中的猜測逐漸被證實,路明非自然要站出來阻止麵前的這‘怪物’,稱之為死侍也許會更恰當一些,它的下身已經滲出黏液,整個人的骨骼吱呀作響,如果他沒猜錯,這已經有著蛇形死侍的某些特征了。
    日本的秘密絕對不能展現在眾人視線之下,從今晚的事情就能看出,執行部裏麵參差不齊,說不定還有多少眼線,一旦那屍體被帶走檢驗,校董會的眾人一定會發現其中隱藏著什麽。
    到時候,若是他們派人去日本的話,蛇岐八家肯定會隱藏不住自身秘密,導致的結果就是兩方決裂,繪梨衣和象龜兄弟極有可能被曝光,誰知道那個瘋子會為了自己的計劃不被打亂,做些什麽恐怖的事情。
    路明非知道如今自己的實力還是不夠,他需要把自己鍛煉到一定程度,這才能前往日本那個怪物大本營,象龜哥倆,王將,還有存在於案宗中的上杉越,恐怕都和校長在一個水平,或者更甚一步。
    在自身實力足夠強之前的這段時間內,繪梨衣呆在蛇岐八家裏麵還算是安全的。
    至少現在那個腦袋死板的象龜還會保護住她。
    所以,現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將這裏的消息隔斷。
    “所有人退後,我再重申一遍,你們在這裏會影響我做出行動,愛麗絲,希望在我戰鬥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莉娜,否則會影響我。”
    路明非摘下耳麥,甩在空中將其完全斬斷,他不想再聽到別人的嘈雜話語,他也不需要別人再給他下命令。
    亮著寒光的雙刀在路明非手中反握,他一步一步邁向前,雙目盯著麵前的死侍,後者站在原地,朝著男孩繼續嘶吼。
    “把她...給我。”
    “遺言嘛?”路明非持著青銅與火之王留下的武器逼近,那是絕對的利器,效果遠甚於學院冰窖中的煉金刀具。
    副校長隻能說是當代煉金術的第一人,但青銅與火之王卻是煉金術這門學科上無法爭論的榜首,他造出的武器,對於就算是龍王級別的目標也能刺破他們堅硬的鱗甲。
    “我...我不想...。”死侍嘶吼著貌似想說什麽話,它的眼中熔岩般的金色流轉,比最初還深了幾分,男孩卻依舊不緊不慢,他在拖延時間,盤算怎麽能一擊致命。
    死侍看向躺在吧台上睡著的女孩,視線久久才回到麵前,但那個持著雙刀的人影已經不見,一道風聲襲向它的身後,迅速察覺到了危機,死侍將大手拍向身後的黑影。
    路明非不慌不忙,同樣的情景他在腦中考慮過數次,準確來講,他是前世被打了數次,在飽經錘煉後他已經養成了習慣,身體輕輕斜傾,在最小程度影響身體平衡的情況下,躲過那致命的一擊,同時雙刀輕輕滑落。
    待人影落地,死侍一個踉蹌,黑色的血液從它的背後噴湧而出,兩道十字交叉的血口已經深深刻在了它的後背上,像極了高中老師在路明非的數學卷上隨意畫下的圖案。
    鮮血湧流不止,死侍摸了摸自己的傷口,雙目緊縮,它的愈合能力竟然絲毫沒起作用,剛才自己渾身上下都被刺透都沒事情,如今卻......
    死侍盯向路明非手中的雙刃,又看了看擺在櫃台上的黑盒子,血筋暴起,再次朝著男孩襲擊過來。
    後者起身,飛向那個已經膨脹到兩米多接近三米的怪物,對於體型遠超於他的敵人,路明非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就好比巴西的舞王似的,隻要躲過一次次的攻擊,再瘋狂纏繞它就好。
    刀光劍舞,死侍一次次想要割破男孩喉嚨的攻擊全部落了空,路明非一刀一刀,在死侍的四肢上撕開裂縫,隻聽到目標痛苦的嚎叫聲響徹在整層酒吧內。
    “好!”愛麗絲猛拍大腿,激動地站了起來。
    “教授,S級他輕鬆壓製住了死侍,那能將資深專員壓迫得無法呼吸的血統壓製在路明非麵前毫無作用。”有人猛拍桌板,比他看美洲杯時主隊進了球還要高興。
    “路明非這刀術不可能沒經過培養的啊,雙手小太刀這種東西,嘖,本部好像沒什麽會用的,日本分部那邊聽說有幾個高手,路明非在那裏訓練過?”
    “可是他沒出過國。護照還是執行部給他辦的。”
    “校長真是厲害,從哪裏都能挖到寶。”
    “安靜,你們不慚愧嗎?爛攤子要讓人家一個新生給你們收拾。”施耐德在頻道中大聲嗬斥道,頻道內頓時鴉雀無聲,眾人想著辦法如何能讓施耐德脾氣好轉一些,免得回去收拾他們。
    但據他身邊的愛麗絲看,老者臉上卻有些安心,貌似心情也不是很糟。
    死侍見自己無法接近路明非,最後索性整個人撲了過來,像是天空塌陷,陰影籠罩了男孩的身形,但後者依舊不懼,矮身再度爆發出匪夷所思的速度衝向凶手,從他的身側飄過,同時一刀深深刺透它的胸膛。
    接下來是匕首,從後背處紮進死侍心房,由於沒有小太刀那麽鋒利,路明非還是用了些氣力,最後起身一腳將其完全踹了進去,刀尖在裏麵上下翻轉。
    整個場麵仿佛停頓了三秒,兩米多高的肉牆緩緩倒塌,從各處流出猩紅粘稠的血液,路明非踩在上麵,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就像是剛剛拆解完一個布娃娃,見到純白的棉絮彈了出來似的。
    死侍瞪圓雙眼,它的心房和腹腔已經被完全摧毀,那把太刀仿佛帶著火焰,不斷灼燒著它最後的生機,渾身肌肉逐漸壞死,死侍已經喪失了力量,無法掙紮了。
    “老師...您看清楚了嗎?”愛麗絲捂著嘴驚訝,死侍的速度他們剛才也看到了,A級西蒙斯在其麵前連反應都做不出來就被碾壓,那就像是加速到了極致刹車還壞掉的卡車一樣,她自問若是換自己,上去恐怕也是白白送死。
    “嗯。”施耐德低聲沉吟著什麽。
    指揮室內的眾人也是呆若木雞,他們聽說過S級專員的殺伐果斷,但也是僅限於聽說過,這是他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劊子手,就算鮮血濺到臉上也毫不在意,隻顧著最後的那個目標——將敵人徹底殺死,然後輕輕吐著氣,把鞋底浸在鮮血中。
    “冷靜,高效,他還沒入學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是以後進入執行部,恐怕不是要統治這個部門?”
    “這是校長為龍王準備的禮物啊。”有資深專員感慨道。
    “太帥了。”愛麗絲忍不住在頻道中稱讚。
    視線回到現場
    路明非瞪了眼想要靠過來的幾名專員,扭過頭,蹲下身,用另一把刀從下到上鞭打著它的身體,仿佛是在尋找什麽東西。
    眾人疑惑不解。
    “S級是在檢查死侍身上還有沒有那種藥液,免得一會再出現剛才的情況。”有人猜測道。
    眾人嘖嘖稱讚於路明非的細心,對待敵人時凶若猛虎,處理任務時細嗅薔薇,這種心性,恐怕放眼整個執行部也沒幾個能做得到。
    但他們都想錯了,路明非在乎的不是莫洛托夫雞尾酒,那種東西有沒有無所謂,反正一會連帶著屍體要被銷毀掉。
    他想驗證的,是自己的一個猜測。
    用太刀搜尋了死侍的渾身上下,路明非還是沒有找到那副公卿麵具。
    果然這種戴著麵具的家夥總會搞一些狡兔三窟,貓有九命的把戲。
    看來,事情還是沒有結束啊。
    自己還得裝做圓滿結束了這次任務。
    男孩歎了口氣,用手中另一把太刀割下死侍的腦袋,再將它的四肢割下,一道一道摧毀掉它的全身骨骼,最後對著周圍依舊警戒的專員們打了個任務完成的手勢。
    酒吧內路明非的舉動被攝像頭拍得一清二楚,傳入指揮部的眾人眼中,掌聲紛紛響起,就連是施耐德也起身象征性拍了拍手,這是對屠龍者的尊重。
    眼簾輕輕垂下,路明非不顧湧上來處理屍體的專員,拔出太刀,水霧自動凝聚在刀身邊緣,將其徹底清洗,隨後成霧氣散發,省去了清洗的步驟。
    “如果什麽事情都這麽省力氣就好了。”路明非垂個頭無精打采,將刀插入刀鞘之中,像是打了敗仗一樣,抱起女孩,獨自走上樓梯間。
    他的腳步無比的沉重,內心也像是被什麽撕咬,痛苦的記憶充斥在腦海中,男孩所能做的,隻是小心謹慎再小心,避免同樣的悲劇再次發生。
    “呼。”
    安置好女孩,路明非坐在門口處的窗台,看著外麵燈火輝煌,拿出一支雪茄放在最裏麵嚼著。
    這是楚子航的習慣,常常被凱撒稱為暴殄天物,也不知道時和師兄待久了的緣故還是如何,路明非如今也喜歡把煙草放在嘴中嚼著,仿佛隻能通過那抹苦澀來感覺自己還存在著。
    “做得很不錯啊,師弟,如果不是你的話,恐怕今晚就要出大事了。”女孩走到男孩身邊坐下,霓虹燈的顏色照在她白襯衫上,任務完成,愛麗絲也換下了執行部的服裝,恢複成了靚麗的姑娘。
    “沒什麽,都是......”
    “謙虛可不是好習慣。”愛麗絲一眼能看出路明非想要說什麽,打住他後搖了搖頭:“這一點你得需要向執行部的前輩學學,屠龍的勇士受到讚美是我們千百年以來的規矩,推辭未免顯得有些太過做作。”
    路明非輕輕點頭。
    “在想什麽?施耐德教授說明天可以在這裏玩一天,姐姐帶你去逛一逛?我可是土生土長的舊金山人。”愛麗絲問道。
    “不了,我還有些事......想要解決一下。”
    執行部的任務到此結束,但進化藥和公卿麵具可還遠遠沒有休止,如今隻有路明非才知道這兩樣物件會在東京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王將的背後可能還隱藏著什麽,路明非能夠斷言,這是他抓住尾巴的機會。
    “也是,唉。”愛麗絲垂頭歎氣:“可愛的師弟終究還是師妹們的,我這種老女人日後隻能找個老男人嫁了。”
    “別這麽說,師姐,如果你這麽說的話,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恐怕要哭得睡不著覺了。”路明非笑了笑。
    “臭小子真會說話。”
    愛麗絲伸直腿抻了個大大的懶腰,一把拍在男孩背上:“去吧,那女孩應該已經醒了,去見一麵吧。”
    “在那之後呢?”路明非輕輕挑眉。
    “會被富山雅史教員洗腦,她隻會記得自己被劫匪綁架當了人質,你衝出來救了她。”愛麗絲看著窗外:“教授說洗腦之後她就會再次變為正常人,你可以繼續和她保持聯絡,甚至是交往,隻要不提及我們的存在,今晚的事情就好。”
    “嗯。”
    “窗外月色真美啊。”愛麗絲看著滿月,歪著頭,想著什麽。
    “不算那些月亮的附贈品的話,這也是唯一能讓夜幕看起來稍稍如人意的東西了。”路明非起身,朝著樓上走去。
    “是啊,如果夜晚沒有月亮,那該是什麽樣子。”
    愛麗絲自言自語,旋即又想起了什麽,回頭喊道:
    “你快點啊,她父母應該要到了,別太墨跡。”
    “好嘞。”路明非回了個ok的手勢。
    ......
    空曠的屋內,女孩半躺在白色床鋪上,月光斜照,映在她本就蒼白的臉頰上,她的旁邊床頭櫃上,很人性被放了幾朵鮮豔的鬱金香花。
    “你來了啊。”莉娜看著走進來的人影,頭也不轉。
    “很抱歉欺騙了你。”路明非目光炯炯,想和女孩直視,後者卻完全不轉過頭來,看著窗外。
    “沒事,你也是為了保護我。”女孩輕聲道,卻把保護兩個字咬得相當重。
    路明非坐在床頭,二人沉默良久,一同開口。
    “明天白天陪我去逛街吧。”
    “明天我陪在你身邊吧。”
    說完,他們互相對視著,眼角的驚訝一閃而過,旋而帶著笑意,仿佛一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好。”路明非點了點頭:“一會會有人給你做個記憶清除,那是個很好的人,不要害怕,我會在門口等你,完事之後,我會陪你在這座城市瘋一天。”
    “好。”女孩眼角閃著淚光。
    男孩目送女孩被富山雅史帶走,靠在窗邊,朝其上吐著霧氣,目光有些呆滯:
    “如果生活不像故事那麽操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