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故人之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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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臘.聖托裏尼島
    伴著秋葉在空中翻騰,銀灰色的跑車穿過海風,順山而上,駛離那個被稱為‘隱居鎮’的集落後,在一處隱秘的城堡旁停下。
    那是座私人城堡,在方位數十公裏左右就已經有標語警示,十公裏以內,每五百米設有一處哨所,裏麵的男人戴著墨鏡,身上鋥亮的步槍和壯碩凸顯的肌肉仿佛在警告著來著,他們在這裏並不是兒戲。
    城堡三麵圍繞山崖,另一麵朝海,不得不讚揚設計師的良苦用心,為了能讓陽光充分照入這裏,他甚至采用了圓弧玻璃以及外麵的崗亭作為反射點,每一刻每一角度都經過嚴密的計算。
    如今,城堡大門敞開,成排的傭人女仆躬身站在門口,麵帶笑意,看著停車場中剛剛停下的跑車。
    先下來的是司機,他彎腰走到後方,拉開車門,用手擋著車門上沿,仿佛是在顧忌貴客會一不小心撞在上麵。
    油亮的皮鞋探出車門,進而是一身規整的西服,黑色的公文包,胸前別著的鮮豔紅玫瑰,最後老者帶著墨鏡落到地麵上,銀發在落日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呼,這群家夥,還整的這麽鄭重。”
    昂熱吹了聲口哨,門口的管家立刻小步跑來,為他拿起手中的公文包。
    “都來了嗎?”老者看了眼金發藍瞳的男人,問道。
    “六位校董都已經到了,弗羅斯特代理家主說隻要您一到,就可以直接開始會議。”帕西欠身小聲道。
    “嘖,弗羅斯特這個家夥,還和著急喝奶的小羊羔一模一樣。”昂熱對著車窗捋了捋自己因長途坐車所亂掉的頭發,點了點頭:
    “走吧,我已經餓了,不知道弗羅斯特能不能給我準備什麽好一點的晚宴。”
    “請您放心,昂熱校長,弗羅斯特代理家主特意將家族最出名的廚師團帶來了這裏,就是為使各位貴客能夠滿意。”
    帕西依舊滴水不漏回答著,嘴角帶著笑容:“今晚的主菜,絕對會使您滿意的。”
    “那就好,老的那一套我都有些看膩了。”
    昂熱也笑了笑,拿過公文包,徑直走入城堡大門。
    ......
    “昂熱校長,好久不見。”
    一進門,昂熱便看那本來一直冰著臉的女孩從沙發處站起,微笑著迎過來。
    “嗨,麗莎我的孩子,上次見麵確實很久以前了。”昂熱毫不猶豫,張開雙臂:“看來你又成熟了一些,,我記得上次見你,貌似還是穿著校服的模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校長您唯一見過我穿校服的一次是我在巴德明頓畢業典禮上致辭講話。”女孩走來擁抱他,和他行了個貼麵禮:“那都七年前了吧,但七年前的你和如今的你還是相同的樣子,看來時間在你身上是停止的。”
    “也許是因為時間零的緣故吧。再說,對於一個行將枯木的老者來說,就算是時間之神也會憐憫他的,隻不過隻是憐憫,毫無作用。”
    老者與女孩挽著胳膊上樓,像是十六世紀的年邁英倫貴族帶著美麗的女兒參加晚宴一樣。
    推開二樓末端刻著複雜木刻的大門,昂熱見到了一係列熟麵孔,他們有的看過來微微致意,有的笑著點頭,還有人則是以一種好奇的神色打量著他。
    “漢娜.尼克勞斯,你的眼光像極了第一次看到北極熊的埃及人一樣。”昂熱微笑著對少女說。
    少女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她顯然不知道要如何應對這種情景,於是轉過頭去看向身後帶著白手套的年輕管家,後者稍稍沉思,附在少女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
    於是少女轉過頭來,努力板著麵孔,字正腔圓道:“昂熱校長,很高興見到你,日後請多關照。”
    “當然會的。”老者拉開椅子坐下,從口袋中抽出一根雪茄叼上:“不過管理家族事務的話,我推薦你還是向弗羅斯特學習學習,他在這方麵上更擅長一些。”
    “我說過他是一個很有趣的人,漢娜小姐,不必害怕他。”被點名的中年男人回以微笑,展現著自己的風度,隨而站起身來,對長桌上的各位介紹道:
    “德國尼克勞斯家族的新一代掌門人,漢娜小姐,十七歲,剛剛接手家族事務,相信大家都早就已經有所了解了,所以我也不再多介紹了。”
    昂熱帶頭,眾人響起熱烈的掌聲,那少女紅著臉站起身來,對著四周鞠躬。
    尼克勞斯上一代的家主因飛機失事喪命,作為獨生女的漢娜小姐被迫本放棄就讀卡塞爾學院,回到家中繼承家業,好在她父親培養的心腹還在,如今還能幫助她掌管偌大的家族,除去那些心懷叵測之人。
    “最近這段時間我們的新夥伴好多啊。”昂熱猛吸一大口雪茄,白色煙霧從他的鼻孔中冒出,不無感慨道。
    “確實,這也是今晚我們開會的第一件事。”弗羅斯特麵帶深意,對著長桌盡頭的昂熱點了點頭:“人都到齊了,可以開始了吧,昂熱校長。”
    “當然可以。”昂熱點了點頭,拿起桌麵上早已擺好的黃銅鈴鐺搖了搖,與此同時,房屋內的燈光瞬間熄滅,窗簾被拉起,一時間內屋內的光源從白熾燈和太陽變為了長桌上擺著的一列燭台。
    房間內的氣氛瞬間改變,如果說之前是正規的會議室的話,如今就是僧侶苦修的靜默室,屋內出奇了的暗,隻有那搖曳的燭光照亮了全體校董的臉龐,燈油的香味充斥在屋內,裏麵參雜了薄荷,讓人無比清醒。
    長桌之旁,除了盡頭的昂熱共有六人,兩名老者,一人持著拐杖一人撚著佛珠,兩名中年男人,除了弗羅斯特以外另一人看起來倒是相當普通握著兩個核桃,皺起的眉毛像極了路邊著急上班打工仔,除此之外還有兩位女士。
    “今年參會的人和以往一樣,加圖索家族由弗羅斯特.加圖索代替他的哥哥,加圖索家族的家主,龐貝那個男人。”昂熱站起身來,主持著會議:“從不出席的那位照舊沒有出席。”
    “所以,進入第一個議題,對新成員的加入表決。”弗羅斯特搖了搖鈴鐺,代表發起話題,看向長桌盡頭:“昂熱,這次由你擔任介紹人,請簡述為什麽要邀請新成員入內。”
    “為什麽嘛?說實話,這種答辯問題我一向不擅長,因此當年在劍橋讀書也隻是剛剛及格的成績。”昂熱撓了撓腦袋:
    “不過,若是硬要讓我說的話,應該就是,我們需要將秘黨的勢力更廣布一些吧,隻有這樣,才能隨時隨地掌握到龍王的第一手信息,才能做出更快的反應。”
    昂熱說到這裏微微停頓,環視校董會眾人一周,見他們紛紛點頭,繼續說了下去:
    “如今我們的勢力遍布七大洲四大洋,就算是外空也有所涉獵,但在兩個地方,我們的手筆會受到極大限製,一個是日本,一個是俄羅斯。”
    “慢著,日本為什麽......”弗羅斯特皺眉,剛想發問,卻看到周圍眾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連那第一次開會的少女都點了點頭,暗暗咽下了話語,打算回頭找龐貝問一問。
    說實話,他雖然已經在這裏呆了許久,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知道這個位置是另一個人的,他弗羅斯特隻是一個外來者。
    本就身份卑微,如果再因為此被嘲笑,那就有所不值得了。
    “我知道你們加圖索家族與俄羅斯有一定的關係,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在俄羅斯,最聞名的不還是另一個家族嘛?”注意到弗羅斯特的異常神色,昂熱誤會了他想說什麽,解釋道:
    “羅曼諾夫家族,最近二十年內迅速崛起的家族,在東歐商戰中我記得在座各位不少的家族都吃了大虧吧,而且,日本不少的產業也屬於這個家族。”
    拍了拍手掌,昂熱看向大門口:“進來吧,蘇恩曦女士。”
    大門敞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啪嗒啪嗒走了進來,目光掃過一圈,最後看向洛朗,像極了張屏的孔雀:“好久不見,洛朗小姐,還有各位。”
    “確實好久不見,蘇恩曦。”洛朗起身,大方笑了笑:“歡迎加入我們。”
    “不,我們還沒有投票。”昂熱低聲道:“先讓你們見一見她,東歐北美不少知名企業家問之色變的黑天鵝,羅曼諾夫家族的秘書女士,蘇恩曦,先生們女士們,請投票吧。”
    在座的其餘五人,包括那站著的男管家,都把目光投了過來,上下打量著進來的這女人。
    他們之中有人早已不接觸家族生意多年,有的則還是站在家族的第一線,但不論怎樣,這隻世界聞名的黑天鵝他們都有所耳聞。
    他們手下的投資顧問也認識,不隻是有所耳聞,還有些......恨之入骨,因為這女人幾年之間將他們一輩子積累起來的名聲破壞殆盡。
    華爾街甚至有一段時間做到了談虎色變,一旦傳出這女人進軍了哪隻股票哪個方麵,立刻全部售出,不管未來的前景有多麽好,現在賠了多少。
    賠了賺了,本金還在,也知道自己是怎麽賺的怎麽配的,但在那女人手中,無數知名的資本大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破產的。
    在她的幫助下,如今羅曼諾夫家族已經成為了亞洲大陸名副其實的第一大家族,僅限於資產上,就算是洛朗家族和尼克勞斯家族加在一起,也堪堪匹敵。
    秘黨自從建立伊始,極少數發展過新成員,但羅曼諾夫家族是個意外,在封建皇權還在盛行的幾百年前,羅曼諾夫家族曾是秘黨的成員之一,不乏皇室子弟成為秘黨當中的佼佼者,二者的關係一直穩固又牢靠。
    直到那場革命席卷俄國。
    如今碩果僅存的幾位再次複興了羅曼諾夫家族,鑒於其影響力以及深厚的曆史淵源,秘黨決定再一次向這個家族發出邀請,後者一直沒有答應過,直到今年轉折點出現,羅曼諾夫家族的‘皇女’殿下進入學院就讀。
    羅曼諾夫家族也重回了秘黨的懷抱,隻要再走過一個小小的儀式。
    由各位校董投票,同意羅曼諾夫家族加入他們,雖說這隻是做做表麵工作,實際上還是他們邀請人家加入的,但礙於秘黨中這群老家夥的麵子,還不得不走一下形式。
    “全票通過,歡迎羅曼諾夫家族成為卡塞爾學院的校董。”昂熱眼睛一掃,搖了搖鈴鐺:“日後蘇恩曦小姐是成為了羅曼諾夫家族的話事人了嗎?”
    “應該是吧,可能你們偶爾還會見到別人。”蘇恩曦大大咧咧找了個位置坐下。
    “學院的詳細資料不久後將會送到你留下的地址那裏,還有一張諾瑪的白卡,這已經是我們秘黨最有誠意的禮物了,蘇恩曦小姐,日後請多多關照了。”弗羅斯特帶著微笑沉聲道,想給這個聲勢不凡的家族留下一個好印象。
    “諾瑪是什麽您應該知道吧?”昂熱補充道:“我不相信一個混血種的知名家族不知道諾瑪和卡塞爾學院。”
    “我當然知道。”蘇恩曦挑了挑眉毛:“不過那個東西貌似隻能在學校裏麵用吧,我在外麵也不能借助太多。”
    “但你可以把她當做秘書,她每天早上會在規定的時間溫聲把你叫醒的,過生日也會可以給你唱生日歌,還蠻好聽的。”昂熱開了個玩笑。
    眾人嘴角或多或少帶上幾絲笑意。
    “好了,開始第二個話題吧。”弗羅斯特麵色凝重,拿起鈴鐺搖了搖:“關於前些日子學院派人前去探索的山洞,昂熱,我想知道,那是不是真的,究竟是不是青銅與火之王留下的鑄造所。”
    屋內氣氛突然凝重下來,在弗羅斯特那雙帶著殺氣死死盯著昂熱的視線下,就連是蘇恩曦都收斂了嘴角的笑容。
    “嗯?”昂熱彈了彈煙灰。
    “我說,那到底是什麽地方?”弗羅斯特繼續沉聲道。
    “青銅與火之王的鑄造所,你不是知道嗎?那天晚上你還給我打電話來著。”昂熱笑道。
    “但我以為你隻是沒事鬧著玩,昂熱,別的事情我可以容忍,在龍王的事情上你不能隱瞞任何東西。”弗羅斯特起身,身體前傾,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在青銅與火之王的鑄造所中,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你信嗎?”昂熱依舊微笑:“要是有的話,你隱藏在執行部裏麵的人手不就會像鬣狗一樣第一時間把消息傳給你嗎?”
    弗羅斯特咬了咬牙:“好,那我換個說法,你的好學生路明非,在洛杉磯使用一對小太刀斬碎了A級以上死侍的全身骨骸,但我在冰窖的借用記錄中並沒有發現類似於此的小太刀。
    也就是說,路明非手中的武器,是青銅與火之王鑄造所中發現的,對嗎?”
    這是個不小的罪名,龍王留下的武器就這樣輕易交給別人,任誰也不能答應。
    他們是校董會的成員,學院裏的一切財產都應該由他們分配,而不是昂熱。
    眾人麵色同時凝重下來,把視線一齊投向昂熱,等待他嘴中的答案。
    一陣歌聲突然響起,昂熱低頭看了眼,不好意思笑了笑:“等我接個電話。”
    說完,他也不等其餘人的同意,滑動屏幕,接了起來:
    “路明非,有什麽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