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乘電梯下樓，走過大堂，不少下班出來散步的職員和董事長打招呼，看到她身旁一位呆頭呆腦的家夥，不自覺就多看了兩眼，然後就自問，“這個男人是誰呀？”可能楊碩更很少到集團的總部來，認識他的人不多，不過大家還是挺羨慕這個時候能夠和董事長出來，很明顯是到外麵是吃午餐的。
    還是老規矩，出門左拐，pizza hut，這裏中午安靜，比較適合吃東西聊天，所以，仝小新就養成了習慣，隻要是有人要談事情，就順便到這裏。進了裏麵，楊碩更見仝小新坐下，他也就不客氣地坐在對麵，服務員過來倒了溫水，然後遞上兩本e
    u，仝小新沒接，直接說，“老規矩！”那女孩笑了笑，收回e
    u，然後準備離開，楊碩更就說，“等等！”順手把e
    u還給人家，“我也是！”
    那女孩有點驚訝，不過客人既然說了，也就不客氣，收了餐牌匆忙離開。仝小新就問，“楊經理，我點的很少呢，恐怕你們男生吃不飽的。”
    “沒事兒！”楊碩更太緊張，第一次和這種大人物又是美女老板一起吃飯，他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裏。
    “現在可以說了！”仝小新理解楊碩更的緊張，所以就沒有多說什麽，否則他會更緊張。
    “這樣的，我們查了這幾天那個叫小七兒的底細，他全名叫苟中衛，小學中學都是在博發讀的，所以我好多朋友認識他。可是初中畢業他就出去打工了，聽說是深圳，所以那邊情況暫時還沒有。不過很快我那邊的朋友會了解清楚。”楊碩更說，仝小新隻管聽，也不打斷他，雖說這些情況她多少已經知道。
    “好像這個小七兒很有錢，家在別墅區，還開了一輛五十多萬的寶馬。身邊整天跟著好幾個哥們，據說是一個開車的，一個是秘書。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女朋友，是在紅高粱夜總會駐唱的。”
    “那他沒工作嗎？”看到楊碩更談不到正題上，仝小新還是問了一句。
    “我的人跟蹤了這幾天，好像沒發現他幹過啥活兒，哦，對了，他有個媽，好像是在博發的小批發市場有個檔口。”
    “他爸呢？”仝小新故意這樣問，想證實一下楊碩更得來的信息準確性。
    “這個不知道，不過這裏有一些照片，我看到上麵有一個老頭，雖然沒有臉，但是看樣子很親密，應該是他家裏人吧，不是爺爺就是爸爸！”說著楊碩更從背包裏翻出一個塑料袋，然後放在餐桌上。仝小新見到塑料袋有點皺巴巴的，多少有點油膩的感覺，應該是裝了早餐以後的。這時候，服務員過來，兩份水果沙拉，兩份奶油烤麵包片兒。東西放到他們麵前，服務員走了，楊碩更就想可能是pizza還沒有上來，所以，他沒說什麽，雖然他很討厭水果沙拉裏麵的奶酪的味道，可是看到董事長，暫時把那個髒兮兮的塑料袋用餐巾紙往一邊推了推準備吃飯，楊碩更也有樣學樣，無奈地拿起了小叉子，端起盤子，嘴溜著盤子邊沿像是喝粥一樣，呲溜一聲，吃了一塊。仝小新聽到聲音就抬眼看了一下，正好碰到楊碩更的眼神，她急忙收回來，不過，那種多少有點不舒服的感覺還是充滿了全身。
    很快，楊碩更就硬是把不喜歡的沙拉吃完了，隨意拉出兩張tissue，摸了嘴，直接站起來，去找衛生間了。
    這時候，仝小新停下來，把照片掏出來，一張一張查看，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在別墅外麵偷拍的，鏡頭太注重那別墅的高大形象，反而是照片裏麵的人物很小。再有就是汽車，多是小七兒上下車時拍到的。仝小新看完，就把照片推到一邊，從小包裏掏出濕紙巾，擦了手。接著吃盤子裏的沙拉。直到吃完，還沒見楊碩更回來，仝小新就在想，‘這個人看起來那麽小個頭，怎麽也不像是個混混的頭目。這樣的人別人怎麽會聽他的呢？’
    “董事長，對不起啊！剛才有個電話，時間長了點！”楊碩更回來，很明顯是肚子不舒服，坐下的時候還捂著肚子。
    “要不要點點兒別的？”仝小新問。
    “沒上完的吧？”楊碩更不覺奇怪，不會就這麽一點吧？
    “要不這樣，你自己再點一些東西，慢慢吃，我回去還要開會呢！”仝小新說這話是真心的，她感覺到了，這個大男人不可能吃這麽一點就飽了，她在這裏恐怕他沒法吃飯。
    “不，不用，我吃好了，肚子不好受，不吃了。啊，對了，董事長，接下來要不要我把這個家夥搞定？”
    仝小新聽了趕緊說，“千萬別動手，就是跟著，把他來往的人和經常去的地方記下來就行了！”
    “董事長，這樣太麻煩了，照我說，直接逮住他，有什麽問題就問，要不了半天什麽都能知道！”楊碩更覺得這個小七兒肯定是得罪了董事長或者董事長的親戚，所以，他覺得沒這麽必要婆婆媽媽的，對付混混就得用混混的辦法。
    “千萬不要，否則就到此為止！”仝小新害怕弄出人命來，所以趕緊說了狠話。
    “那好吧，我們繼續跟蹤！”
    第一次和董事長吃飯，既沒吃飽，還弄得嘴裏肚子裏不舒服。他在電梯口和董事長分手，然後就過來前台問人事部在幾樓。這時候，問詢處的人就問，“你陪董事長出去吃飯了？”
    “那當然！怎麽，你們看見了？”楊碩更見到人家谘客漂亮，又這麽熱情，所以就顯得相當自豪。
    “那我問你，你是哪個單位的？”
    “怡情綠苑項目經理！”
    “你登記一下！”說著谘客就把一本登記表放在他麵前。
    楊碩更一愣，說，“我上午來的時候好像沒有人讓我登記呀？”
    “哦，那是你幸運，人多，沒注意到你。趕緊登記把，否則你就不能上去！”
    見是這種情況，楊碩更也隻有歪浪撇嘴地在登記欄裏填寫了自己名字單位住址和聯係電話。隨後，在谘客那裏拿到人事部的樓層和房間號，大搖大擺地上樓去了。
    仝小新來到辦公室，覺得這個楊碩更提供的情況很一般，基本上沒什麽價值。不過，她也知道這需要一些時間。再給他一段時間看看，如果還是這個樣子，那就算了。這時候，她手機響了，打開一看，是範叔叔的號碼，於是他就接了，“範叔叔，你好！”
    “小新，聽說你前兩天回來博發了？”範長進很關心的聲音。
    “嗯，在那裏呆了兩天。我準備把玻璃房子重新修起來。”
    “小新，修那個沒啥意思，好好一個小區，弄個玻璃房子在那裏不倫不類的，再說你弄好了，將來也沒人在那裏辦公。”
    “我回去了可以住呀！”仝小新對於這個生理學意義上的爸爸也不隱藏自己的想法。“你有事兒嗎？”
    “有。我問你，聽說你想讓美樂迪和宏達綁在一起上市？”
    “我說了嗎？”仝小新大概已經忘記了她和阿妍談話的內容。
    “我都聽說了，要是你同意，我這裏正好在準備資料，你爺爺那裏已經找了一家不錯的券商代理，這樣規模不是更大了，美樂迪規模也可以很快放大。”聽筒裏，都能感受到範長進的興奮。
    “這個不是我說了算的。你要是想談這事兒，你去找那個阿妍姐呀！”說了半天很熱鬧，最後仝小新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能當美樂迪的主人。
    “算了吧，你和王欣的關係我還能不知道。王欣的就是你的，你的也就是王欣的。早晚的事兒。這一次，要是王欣能夠醒過來，你們也就把手續辦了，生意上合起來做，省了不少麻煩！”看來這個範長進一直惦記著王欣的美樂迪，當初他也曾經提議把美樂迪新廠建在宏達的後麵，並且準備上市的時候也想說服王欣接受他的建議，大家一起綁定。可是王欣留了個心眼，沒有同意，隻是為了範長進的麵子，同意將小胖連鎖超市綁定。
    “範叔，不是一會兒的事兒！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掛了？”
    “等等，小新，還有事兒。你記得當初小新廣告公司給宏達投資了一千萬？”
    “知道哇，後來不是說了，這事兒我記得好像還簽了一份法律文件，那個股份是王欣的。”仝小新記得這件事。
    “閨女，你怎麽這麽傻呀？難道你沒聽說王欣他爹，不對，主要是他那個小老婆的兒子，到處活動想把這個股份提出來，弄到他們的名下，所以我才打電話給你，給了那些人，還不如收回來歸自己呢！”
    仝小新看了看手表，開會時間到了，她趕緊說，“這事兒以後再說吧，我得去開會了！”說完，仝小新關了手機，站起來，向外走。
    來到會議室，發現隻有幾個人在，投影和電腦也都沒有連接，仝小新心裏就有氣，到外麵秘書辦公室看了一圈，也沒人。回到自己辦公室，提了手提電腦，接了投影，折騰了老半天才算打開了PPT文件。這個時候，開會的人陸續到齊，不過仝小新覺得在下屬麵前自己操作這些東西太丟麵子了。
    會議開了兩個多鍾，仝小新組織的會議，先講了會議的主要議題，然後就聽各部門匯報相關的進度和問題。結果，聽下來，她覺得還是老生常談，基本上每個人發言都是一個模式，王總說了，這個事兒應該這樣辦，所以，到目前為止，已經達到了王總設定的目標。這讓她很生氣，就算是王總說了，可是幹嘛你們匯報還要弄一個同樣的模板，說話的語氣也是同一個強調，這樣怎麽可以？等到最後她總結的時候，徹底否定了整個會議的內容。在坐的各部門總監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其中麥穗站起來說，“董事長，不知道你什麽意思？如果說王總說的不對，那麽你拿出來一套想法和思路，我們嚴格按照執行就是了！”仝小新十分氣憤，如果不是看在過去的那份感情，說不了仝小新會把麥穗也列入調整人員名單呢！不過，她今天還是沒有給麥穗麵子，直接站起來說，“如果什麽都要我來做，還要你們這些部門幹什麽？還要你們這些總監幹什麽？”說完，她居然第一次發脾氣，直接從會議室裏出來。
    還沒進自己辦公室，那個秘書Gi
    a高興地進來，“董事長，剛才接到穆總的通知，說是博發的領導晚上要請你吃飯！”
    “不去，要去找秦總去！”仝小新正在生氣，所以說這話的時候仍然帶著憤怒。Gi
    a不知道這些，看到仝小新的樣子，大氣不敢吭一聲，悄悄地出去了。
    很快，穆懷讓上來，不過這時候，仝小新好像氣消了一些，給穆懷讓一個笑臉，問，“怎麽了，我成了三陪了？”
    “董事長，是這樣的，可能是我沒說清楚。這個新來的市長，過去說了幾次和咱們總經理一起坐坐，可是你知道王總出了意外，秦總對公司的情況也不很了解，正好這一次他來省城辦事兒，也就預先和我約了。我想應該沒啥問題，所以就隨口答應了。你知道咱們那裏還有十幾個億的項目在建設呢。這些土地爺得罪不起呀！”
    “穆總，要是這樣，你一起吧，我對過去的事情也不熟，特別是和當地的領導！”仝小新麵對穆懷讓還是不能發火，她知道穆懷讓對公司的衷心，同時對於這幫從博發那個小辦公室出來的人她一向另眼看待。
    “董事長，Gi
    a 這邊工作還滿意吧？”臨走穆懷讓問了一句。
    “老穆，要是有人換一個也可以！”仝小新提到Gi
    a，就想到今天開會難堪的局麵。
    “好吧，那我明天開會時換一個人過來試用！”穆懷讓故意把試用兩個字兒說得很重。
    穆懷讓出去，仝小新似乎下定了決心，打開台式電腦，進入到公司郵箱界麵，她一個郵件就把那張管理層成員調整清單發了出去。然後，她撥通了景副總的電話，不一會兒，景副總來了。
    景副總大名叫景象，香港人，比仝鑫勇小幾歲，但是他們算是好朋友，從仝鑫勇做演藝經紀人的時候就一起幹活兒，後來在仝家地產，他一直是仝鑫勇的左膀右臂，很多公司的具體事兒都是他來執行的，有一點COO的感覺。景象這個人很低調，一直都是兢兢業業的，從來不多說話，隻知道幹活，所以，仝家地產高層更換了不少人，他卻一直都在，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仝家地產，就是到了最後，新雨欣並購仝家地產，景副總聽了仝家老爺子的話，還是留了下來，經過和王欣溝通，最後保留了仝家這塊牌子，目前他名義上算是新雨欣的副總經理，可是，隻分管與仝家遺留下來房地產業務相關的事情。換句話說，從去年開始到現在，他的工作越來越少，他自己也知道有新雨欣在，不可能會大力推廣仝家這塊牌子的。不過，這半年多和王欣以及秦山鋼都溝通的不錯，所以他一直就這樣堅持著，也就是在等待機會。上次在香港老爺子家裏，他提出了不少新的意見，可是，仝家老爺子並沒有把話轉給仝小新聽。畢竟他才算是真正房地產行業的專家。今天仝小新看到任何地方都讓她不滿意，所以才想起了這個過去的景叔叔。
    “景叔叔，請坐！”見到景象進來，仝小新很客氣。自己主動到了一杯溫水端過來。
    “董事長，千萬別這樣稱呼，我可承受不起！”景象相當客氣。
    “好吧，反正咱們有規定，公司內部不能拉關係，那我就叫景副總了。當初我爸在世的時候，好長一個階段發展的不錯，為什麽突然之間就不行了呢？”仝小新還是動了點腦子，想從過去的事情談起。
    “董事長，這個我想你應該去問王總呀。他最清楚！”景象聽到仝小新提起過去的事情，也覺得眼前這個姑娘有話要講。不過，他不能太直白，他知道王欣和仝小新的關係不是一般的親近。
    “也是，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你的看法？”仝小新不清楚景象對於王欣的病情了解多少，所以還是含糊其辭。
    “這樣說吧，每個公司都有每個公司的特點，當然這個特點更多的是來自於公司的掌門人的個性。過去是你爸當家，你知道那個階段，正是各行各業大大幹快上的時候，所以，隻要膽子大，做什麽生意都能賺到大錢。所以，仝老板EQ高，也算是抓住了機會，所以幾年時間就站在了房地產行業的前頭。不過，這樣說起來，也有毛病，攤子鋪得太大，後來銀根收緊了，也就斷了資金鏈。所以仝家地產陷入了困境。不過，當時也不是沒有辦法度過這一難關。可是，一個老板長時間不在公司，你想想看，不要說別人，就是我心裏都有點毛毛的，可以想象，公司內部的凝聚力已經降到了接近零點。再加上當時新雨欣需要人，能幹的技術骨幹一半都被新雨欣挖走了。這一點我還是很佩服王總的。”
    “景叔叔，喝口水，慢慢說！”仝小新總覺得景副總說的很客觀，不像是那些高管動不動公司好像就是王欣一個人建起來的。
    “除此之外，要說仝家地產的教訓嗎，我也不怕你不高興，仝老板在女人這方麵太那個了！”
    “我知道。不過他是我爸爸，我是他女兒，我還能說什麽呢？再說當初他和我媽離婚的時候他是不要我的，甚至撫養費也不出一分。不過後來我回到博發這幾年他好像才知道對我親。這都是過去的事兒啦，我當女兒的不好評價！”
    “要說男人好色，成功的男人，有錢的男人都好色，這也無可厚非，關鍵是我覺得你爸爸是被一個女人給套進陷阱了。我這樣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景副總說到這個話題還是相當謹慎。
    “你說是我夏姐姐，對吧？”
    “也算是後媽吧？”景副總開了一個小玩笑。“本來你爸想得太理想化了，隻是想隻要攀上Sapi
    o家族這棵大樹，那以後資本就不是問題，可是他隻知道采用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別人，可是不知道別人也同樣可以利用下三濫的辦法對付他呀。想想這個，他就這樣藏身大海，還真是不值！剛剛五十歲，就這樣走了，就算是沒有這個房地產公司，也餓不死呀！”說到動情處，景副總眼圈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