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的當天下午，虞桑收到了宋綺意的電話。
    比她預想地晚了三個小時。
    江淵作為宋綺意的男朋友，肯定會把簽約的事情告訴她。她以為在12點多的時候會收到宋綺意的電話，她還特意等著接完電話之後睡午覺。
    當她接通電話，果不其然收到了她的轟炸：她先是質問是不是程亦逼她，接著又反問她是不是還對程亦餘情未了，把程亦的渣男行徑又重新對她說了一邊，又苦口婆心告誡她不要重蹈覆轍。
    “你聽見沒有？！”沒有聽見那邊回答，宋綺意大喊道。
    “聽見了。”虞桑對著身旁開著擴音器的手機特意拖長聲音回答道，“我沒有找他演戲……”
    虞桑平靜地將程亦逼迫她加入劇組的事情講給了宋綺意。
    宋綺意一聽，直接炸了，對著程亦就是一番罵，“……你就這麽受著？不還手？你該不會還喜歡他吧？”
    最後一問，宋綺意甚至帶上了恨鐵不成鋼的怒氣。
    “還。等戲拍完。”
    宋綺意欣慰地笑了，她很滿意虞桑的回答，“這才對嘛。”
    虞桑聽著她那語氣，好像她終於走上正道一樣，不由得反問道，“我難道在你心中是快橡皮泥？誰捏都行，而且還毫無怨言，默默奉獻？”
    “怎麽可能？你！毫無怨言？默默奉獻？你就是表麵上看著無害而已，要是別人真的惹你，你會讓他好過？之前那個非要潛規則你的那個胖子，你還記得他的下場嘛？”
    虞桑當然記得。那是她第一次麵對現實。
    成為編劇，進入娛樂圈之前，她以為隻要有才華，劇情生動，人物塑造得好，她的劇本就會被全盤接受。
    為了不讓家庭影響到別人對她劇本的看法，她沒告知任何人她的身份。
    他們隻知道她是青安大學的英語專業的學生。
    但是現實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她辛辛苦苦熬夜寫的劇本，為了達到最完美一版而改了一遍又一遍的劇本，到了開拍的時候，什麽都不是。
    演員亂改，亂演，導演亂改，亂拍……
    而她身為編劇，沒有任何辦法。
    甚至她還因為不接受投資者的潛規則，而被開除了劇組。
    她在那刻終於意識到了：在娛樂圈，資本才是最重要的。
    宋綺意過了好幾秒都沒有聽見那邊的說話聲，“你不會忘了吧？那種暢快人心的事情，你居然忘了？！”
    “沒有，我記得，記得很清楚。”
    虞桑仍然記得她和宋綺意站在酒店房間門外，看著投資商的妻子唾罵睡在一起的狗男女，看著她帶來的一群人把投資商和那個在劇場對她頤指氣使、惡意嘲諷的女一號打得頭破血流，看著她凶橫地推著僅披著外套的他們兩個從她和宋綺意的麵前經過……
    宋綺意也想到了當時的場景，開心地笑了，“尤其是在酒店門口，他們兩個麵對那麽多記者的時候，哈哈哈哈，就跟兩個瘋子一樣，又喊又叫，還不停地伸手捂臉扯衣服。太好笑了！”
    虞桑想到當時的場景，無聲地笑了。
    “不過，你準備怎麽對付程亦？”宋綺意頓時變成無比正經。
    虞桑慢慢吐出一個名字，“程決。”
    “程決？那不是他哥嘛？他怎麽會對付程亦？”
    “不是，程家隻有程莉是李芸生的，程決和程亦都是私生子。當時程遠政和李芸結婚之後，沒有孩子。程遠政讓程決和程亦掛在了她名下，對外宣稱是李芸的親兒子。”
    “李芸居然同意？”
    “她隻能同意。當時李家已經慢慢沒落了，如果她不同意，她就隻能跟程遠政離婚，但是李家根本不會讓她跟程遠政離婚。”
    宋綺意歎息一聲，她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種應該算家庭內部秘密吧，你怎麽知道？”
    虞桑沉默了一會兒，“……我哥查的。”
    宋綺意也沉默了。虞譯對於程亦的不喜歡，是直接放在明麵上的。他查這些東西的目的就很明確了。他希望虞桑看過之後跟程亦斷開聯係。
    結果……
    宋綺意想到了突然取消的婚禮。
    那幾十秒，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宋綺意打破沉默，她故意提高音量，語氣故作輕快，“我們還是商量怎麽整程亦吧。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商量完畢，虞桑問道，“你什麽時候來探江淵的班？”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我也不清楚，最近事情還挺多的。”
    “沒事，你來的時候，記得跟我說一聲，我去接你。”
    “好。”
    “嗯。”
    一個星期之後，《南國》正式開機。
    開機那天，虞桑大姨媽來了。她跟彭時發了條微信，然後就蓋著空調被，窩在酒店套房的沙發中，看電影。
    一部看完，正在看第二部的時候，她聽見了敲門聲。
    她按下暫停鍵，扔下空調被，打開門。
    羅子理站在門口，門開時還朝她笑了一下，露出白牙，青春且純真。當時麵試演員的時候，虞桑正是基於此，才決定將他定為男三。
    “你找我有什麽事嘛？”虞桑問他。
    羅子理摸了一下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聽彭導說，你身體不舒服……剛好路過商店，所以順便給你帶了一點東西。”
    說完，他將右手拿著的一袋東西，往虞桑跟前一遞。
    袋子是白色透明的，虞桑微微一低頭就看見了一罐紅糖、暖寶寶……
    她將視線從白色塑料袋中收回，重新落到羅子理臉上，他耳朵紅了，微抿著嘴唇，麵上帶有一種麵對喜歡之人的喜悅和無措。
    虞桑微微垂下眼皮，她知道今天這一出為什麽會發生了。
    語氣中帶了幾分疏離，“不用了，我都買了。還有事嘛？”
    麵對虞桑的拒絕，羅子理有些許的失落，“你……你買了就行。”
    這話說完，羅子理也不知道下一句該說什麽，他尷尬地站在虞桑麵前，又不願離去。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