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天下 第十四章 論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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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都,乃是千年古都,天下街市互通之地,天下最為夯實的堅城壁壘。
城南北11條街,東西14條街,縱橫交錯,將帝都外城分為110坊,鳳棲園為皇家禁苑,占去兩坊,實際為108坊。全城以中央鴻雀大街為中軸線,將外城分為東西兩個部分。東邊有55坊,除卻鳳棲園所占兩坊,實際為53坊;西邊有55坊。基本上東西兩邊對稱,相互均等,左右相同。
帝都城內設京兆府,下置萬年縣、太安縣。兩縣以鴻雀大街為界限,東邊歸萬年縣管理,下轄53坊加東市。
黃昏時分,平康酒肆,沿河而建的一家老店,以自家釀的桃花釀聞名。
黃昏有些悶熱,小小的酒肆座無虛席,沒有座位的就斜倚著欄杆,不大的酒肆如同一個蒸籠。
不知何處走出來一位一身的青色長袍,身形挺拔,長發披肩,俊秀儒雅,好一個風度翩翩的溫文儒雅的少年郎。
“啪!”的一聲,本身還吵吵鬧鬧的酒肆,立刻變得安靜起來。
醒木一拍,說書人身上氣質一變,揚聲說道:“咱們話接上回,上回說道濂溪之徒崔澹,以不恥手段奪得濂溪先生之權,架空六部,其罪屬實當誅!”
“自從崔澹奪得大權,權傾朝野啊,更是模仿出,當年大秦之指鹿為馬的笑談,今全天下的王公貴臣更是欺上瞞下,我大寧危矣啊……”
清晨,兩道黑影於尚兵城極速前往帝都,帝都北城門外,早已有不少官員唯唯諾諾等待著崔澹,觀身上官袍,不少手握實權的大臣,一輛精美馬車停留在北城門,不計其數的士兵圍繞車輿,低著頭,氣氛肅穆凜然。
一位似乎不過二十的少年,少年意氣風發,唯有他對車輿好奇不已,頗想上去摸一摸,眼中不是敬畏反而是一種野心。
有一列為兩旁的官員,手疾眼快把少年的手拉回來,一臉驚愕道:“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帝師的車輿,若是再動,非得砍了你的手不可!”
剛剛說罷,崔澹和武聖踏空而來。
一襲白衣輕輕飄舞,崔澹恢複本來的世家公子樣,如若非說不同,那唯有多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運籌帷幄,也可以稱之為,城府。
數位官員紛紛跪下道:“小人,拜見帝師大人。”
少年左看看右看看還是半跪下去。
崔澹笑著不語,輕輕的揮了揮手,朝堂諸公方才小心翼翼的起身。
崔澹親自走上前去,溫和中帶著凜然,伸出手來輕聲道:“孩子,可願於吾同上車輿?”
少年此時有些震驚,更何況,崔澹有意無意間總是震懾少年心魂,縱然崔澹跌境,可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抗的。
諸公麵麵相覷,也不知如何是好。
崔澹輕笑道:“來吧,孩子!”
少年左看右看的想要尋求一絲援手,可其餘官員,此時更是俯身,不敢抬頭看一眼,更何況幫助一個未曾謀麵的少年。
少年心思一沉,隨後隻得小心翼翼的登上車輿。
車輿緩緩踏入帝都。
此時的說書人還在滔滔不絕講述崔澹如何謀求權柄,欺師滅祖之罪名,寧朝前朝皇帝,或許是因為寧朝青史對前朝留名實在過於腐朽,也不得不說寧朝的史官文筆絕妙,凡事和前朝大秦皇帝扯上關係的,縱然是文盲,也得圓睜雙目,大怒不已!更莫要說寧朝朝廷上十之七八的文官都提筆痛批過崔澹,長此以往崔澹在帝都也是逐漸失去民心。
“哎,林公子,聽聞那崔澹要從北城門直入皇城,正巧經過咱們酒鋪子,不如直接拿上老子那百斤重刀,直接給那廝放在最熱鬧的東市,給他一刀一刀的刮了!”
堂上說書人微微一笑道:“我寧朝有宋屠夫這般人才,定然大興啊,宋大哥,小的我不會喝酒,不過今日一番話說到我這心裏,今日不敬也得敬!”
壯漢隨即大笑一聲,手中烈酒,一飲而盡。
緩緩馬蹄聲響起來,車輿鑲金帶銀,故而及其的沉重,這也是王公貴族的馬匹為何如此短命,早就失去了當年四蹄翻騰,長鬃飛揚的風華。
馬車慢慢駛過街巷,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個響啼,噴出一口白氣,發出老長的嘶鳴。
崔澹輕輕的掀開車簾,其正麵正是那一家自釀桃花釀的酒肆。
崔澹冷冷一觀,氣勢徒然碾壓,原本整座酒肆如同蒸籠,刹那安靜下來,此時卻是如墜冰窟。
不一會,崔澹轉臉輕笑道:“無事無事,你們聊你們的。”
還是一旁的二品官員,方才轉過彎兒來,低聲下氣道:“帝師,我這就趕他們走。”
“慢著”崔澹揮手斥退官員,“你退下!”
“小人,謹遵帝師。”
崔澹緩緩下車,一臉溫和道:“你便是那個遠近聞名的林公子吧,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文采,實在是我寧朝的文壇新星啊。”
說書人不理會崔澹,望了望整座酒肆,整條街道,已然人聲寂靜。
方才冷聲道:“一介草民罷了,不值得帝師吹捧。”
崔澹笑著擺了擺手,“你說你一介草民,實在是謙虛了,你看看吧,這座天下誰都想殺我,可又有誰真的敢殺我?他們畏我,懼我,憑你一個孱弱書生,兩袖清風的臭儒生,不配於吾爭鬥。”
說書人呆在堂上愣神許久。
崔澹依舊自顧自的說道:“千年前,神明時代,天子為尊,如同傀儡,諸王亂戰,四百來年無數絕世英才折戟沉沙,上位者隻增殺戮,你們說大秦皇帝昏庸無道,昌平屠戮四十餘萬甲士,自從大秦皇帝繼位,這座天下仿佛已然變得戰火更甚,斷送天命,弄得天下惶惶,可如果大秦退滅,天下又多出無數諸侯,戰火又得延遲四百餘年,十年屠戮平天下,還是一朝慈悲百年哀?”
說書人反駁道:“如若秦帝不去向往統一天下,以大善為己任,這座天下難道沒有更好的結局?”
崔澹笑了笑揮手道:“你不懂這座天下,你也不懂飄渺神仙的掌控,暫且不說這個,老夫這些日子常聽說你,聽聞白鹿洞數位大儒都曾誇讚你為大寧的文壇新興,今日一觀,著實不錯,與老夫同座一場如何?”
說書人緊皺著眉頭,陰晦的遞給酒肆眾人一個眼神,而後自顧自的登上車輿。
“不知,帝師有何指教於草民?”
“自然是討論討論你所說的,何為忠臣何為奸臣何為權臣!”
“嗬,為臣忠義,兩袖清風者為忠臣,為臣子不忠不義,謀取國財,為害天下,欺上瞞下把持朝堂者為奸臣,權傾朝野,目無禮教遵法者為權臣!”
崔澹撫須道:“說的,著實不錯,可是你終究是錯了。”
“這天下啊臣子有三,忠君,忠國,忠吾!”
說書人聞言大怒道:“狂妄!”
崔澹聳了聳肩道:“你說我是奸臣,可我做了賣國求榮為害天下之事?我是權臣不假,師徒二人把持朝廷,目無禮教亦然不假,隻是我走的大道他人不會理解罷了。”
“可你,想做忠臣,那忠誰忠什麽?”
“自然是忠君忠國!”
“忠君忠國兩者可不能混為一談啊。”
隨後崔澹頓了頓又道:“忠君不忠國,如若陛下之子犯法,你該當何為?”
說書人思量一會兒道:“大寧律法,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崔澹嗬嗬一笑,“大寧的律法是陛下一手創立,這座天下,皇權最甚,你這便是忠天下之臣,按理說這種人一般不會活的太久。”
“不如我給你支一招,從死刑犯裏挑出一個,殺了,為陛下分憂,縱然害民也不過如此這便是忠君之臣,這般人說起來或許活的久,隻是青史留名實在不好看了。”
“再給你舉個例子,君要你死你不得不死,君讓你食其子孫骨肉,飲你的子孫血,你必然如此,匍匐帝威,這才是“臣”!”
說書人沉聲道:“虎毒不食子!”
“過些時候,你就不這麽認為了。”
“兩者都帶一個忠字,你說何為忠臣?”
一番話落,說書人也是低頭沉思不語。
“唉,你知道為何會有帝王術這種東西嗎,萬物都有一個中和,在帝王心術便是製衡,忠君多了,天下必然亡,忠天下者多了,帝王威嚴何在?王朝也會覆滅。青史上帝王看似親民,實則帝王威嚴不可少,周天子如何而亡,不隻天命,還有在愚民中的神一般的威嚴斷送去了,忠君之人不可無忠國之人亦不可無!”
“那你是什麽人?”
崔澹沉思一會道:“太久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我似乎應該也算是忠天下之臣吧”崔澹目光深邃,望向飄渺。
“拜我為師,我助你成就百官之首,你不是也有一番大才嘛,唯有我可以幫你,這座天下,唯有成為權臣,方可施展抱負!”
“我寧願死了也不會匍匐於你!”
崔澹深深的歎了口氣,神色悲涼淒慘,揮了揮手。
緊隨著車輿的官員立刻會意,趕緊示意身旁甲士拿下說書人。
說書人麵色不變,反而大怒道:“你們這群宵小之輩!日後我做鬼也不會放過爾等!”
崔澹歎了口氣,這帝都護城河恐怕又多了一具屍體。
滿座酒肆冷靜的駭人,一臉橫肉的屠夫,緩緩拿起手中屠刀,按理說屠刀灑水最是鋒利,劈毛斷發。
屠夫大怒拔刀,出手迅猛快捷,帶著些狂風之聲嗡嗡作響
諸位大臣,及其甲士皆是伸手想攔下那利刃,手碰到了屠刀卻是即可見紅,傷口之上,還富餘許多毒液腐蝕身軀,眾人大駭,劍上有毒!明白了厲害,不再用手去與劍相碰。
他像一個無望的剌客,崔澹卻是高高在上,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他左衝右突如狼似虎,但那不過是猛獸最後的凶性,他和崔澹之間還有很大距離,況且武聖也決然不會任其發展,不過雖然渾身橫肉,可是依舊不是武道之人,比起來,縱然是九品修士,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匹夫之怒,血濺五步!
在場眾人無不驚恐,整座街道除了幾縷帶有血腥味的微風,還有一地的屍體。
崔澹略微失望,帝都甲士非一般可比,卻也是這般孱弱,實在無可厚望啊。
崔澹隨手把一縷真氣凝於手掌之中,“啪”的一掌,那強大的真氣把一名刺客震得吐血,連連後退而亡。
他的身子搖得很厲害,幾乎無法站穩。忽然,他重重地栽了下去,倒在酒肆裏,口中鮮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