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蟄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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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王守仁再次一拜,這一拜便是拜別,二人心照不宣自然清楚,此後便絕無緣分,不過如此這般便足夠了。
    老人微微笑了笑,對著王守仁離去的背景揮了揮手,揮手的動作頗為落寞,今日一別,別無他見。
    這一離開,對王守仁也是一個決然的改變,可以說王守人這輩子隻有兩個階段,而這一行,便是承上啟下的這一段,幾日前還是一個文雅書生,推開木門便是權傾朝野,心中城府不計的內閣首輔。
    隨後王守仁再次負笈求學,隻不過這次求學,所求的乃是天下,還有推翻這多年的禮儀禮製,所求乃是為天下人,同樣求的也是,那至高無上的位子,百官之首,內閣首輔大臣!
    最後,汪守仁帶上了老人所注寫的他那事功學說的筆記,古往今來一般都是看書人求教撰書人,可還從未出現,撰書人竟然會對看書人求教,古往今來,曾所未有。
    聖賢書齋翻書風,隻不過此次並不是什麽聖賢書?而是一個山野老人所著,可謂是粗鄙無比,甚至不堪入目。
    許多年來,天下人始終少了一個平日裏溫文儒雅,動不動就是仁義道德,之乎者也,還有什麽聖人雲的那個儒生,留下的便是一個鋒芒藏匿,手握權,傾朝野之權的天下權臣,不過同樣他也和濂溪先生一樣承受著天下的罵名,不過那些也並不能影響王守仁心中之大道,也可以說是改換乾坤之大道。
    隨後,王守仁前往帝都,可以說,他這個儒家書生的麵子並不算是很大的,況且帝都雜亂,他這個名頭仿佛石沉大海,偷來的投名狀也是如此,況且王守仁當年身無分文,更是連飯都吃不起了,可以說是一點出路也沒有,那時候的王守仁,隻不過是搖了搖頭,笑道:“走下去便好。”
    隨後,雨夜之中,王守仁冒著生命危險拜師當年的前朝首輔,不知是因為,或許也是二人看的對眼兒,老首輔便大方的將其帶回了家裏,可以說是王守仁還是頗為幸運的,如他這般在大街上被凍死的,可以說是數不清。
    隨後,王守仁也是像老首府大大方方的說出了自己的畢生所願,心中之大道,老首輔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笑意頗為深。
    在老首輔的推薦下,王守仁正式的在帝都當了一個九品的小文官,翰林院待詔,隻因為當年翰林院屬於內閣的地方而翰林院屬於內閣的地方,而且還是曆朝曆代擬定聖旨的地方,在這裏能看的更多,能看的更久,也能看的更透徹,最主要還是能夠不荒廢這幾年的光陰,畢竟是內閣,諾大的內閣之中,也就翰林院頗為安靜,又可以學習的更多。
    王守仁自然是聰慧的,不過這性子決然是不能斷時間內改的了的,老首輔當年自然也是算到了這一點,便把王守仁安排到了一處比較清靜悠閑,卻能坐看朝堂之上的位子上,沒有一點點的權利,可以說每天的日子對於他來說宛若心性考驗,常年一聲不吭的望著朝堂之上的魁美王遼,拿著屍山血海的奏折,在朝堂之上扮演戲人,最後,在衣冠楚楚的回到自己奢華的府邸享受,繼續載歌載舞。
    不過,王守仁漸漸的改變了,學會了從一開始的憤怒不已,甚至一個文人還要拿著刀刃,前往奢華府邸,好好的討個道理,到如今的沉穩收斂,學會從暗處毀滅他人,每天一聲不吭,麵不改色的望著朝堂之上的人人色色。
    原本前朝首輔隻是讓王守仁在這裏呆上個三年五年的,沉澱一下,隨後,前朝首輔便會傾盡一切的讓他登上,也可以說是繼承他這個老位子,到那個時候,他便要退局了,畢竟也快年近六旬老人了,鬥了一輩子,也該休息休息了,不過臨死前自然是還要留下一個繼承人的,繼承他的衣缽。
    不過,王守仁卻是依舊一聲不吭,麵色平靜的望著朝堂之上翰林院一坐便是三十年。
    寒風臘月之下,一座滿是文人的翰林院樓上,一個目光沉穩,氣息收斂,衣冠有些雍腫甚至九品官員的練雀官服都有些塵土,甚至還有些地方打了補丁的中年人,身旁還站著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一臉笑眯眯的望著眼前的這位先生,
    中年人的身子有些微微發福,睫毛上微微的結起了霜,中年人笑了笑說道:“今日的天氣有些冷了,老張把我扶回去吧。”
    老人笑著點了點頭,把這個或許比他還要顯老的中年人扶襯了回去。
    這一回,王守仁微微一笑,笑意之中盡是深意,這一回,王守仁算是最後一次來到翰林院,也是最後一次去品嚐翰林院樓上的寒雪。
    世人隻知,王守仁兩年之內連跳十三級,隻不過僅僅用了兩年時間,便一躍龍門,一舉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大首輔,所有人都覺得隻不過是命好罷了。
    可誰人又知,他這個在外名頭響當當的內閣首輔,卻是在這麽一個孤陋寡聞的地方,足足蟄伏了三十年大半輩子的時間都浪費在了這裏。
    可是,誰人又知?他王守仁身在翰林院,實則布局朝堂,翰林院待詔這個身份也為他的布局加了一層身份,或許連那個前朝老首府都不會知道,當年他王守仁身在翰林院的時候,便已經開始對這個朝堂慢慢的露出來他的獠牙!
    從始至終,他王守仁都隻不過是在布局,翰林院三十年,足以讓他徹徹底底的顛覆整個內閣,也足以讓他收服培養自己的人,徹徹底底的把老首輔的人徹徹底底的掃清,最後留下一句好自為之憤然離去。
    王守仁一直以來,擴寬自己的人脈,從那個時候他便擁有了足以和整座天下的濂溪先生,還有什麽世家氏族,達官貴人,足浴和他們分庭抗禮,而他便代表著整座天下的寒門學士。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王守仁在翰林院所看到的所承受的,三十年的風風雨雨,於他而言,都不過是轉瞬間罷了,因為他才剛剛開始。
    可是同時他也走上了自己選擇的那條不歸路。
    隨後,王守仁換上了他那獨有的文正一品的官服,手中的聖賢書也換成了奏折,不知多少本,依舊是那臃腫的官袍,王守仁瞧了瞧四周,對他諂媚的官員,起身緩緩的走上了大寧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