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天地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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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鍾言,在聆聽這些的時候也感覺內心情緒翻湧,一股無名怒火在胸口難以發泄。
    倘若是有人傷害了他,侵占了他,詆毀了他,冤有頭債有主,報仇回來就是了。
    可現在,鍾言該找誰呢?
    朝堂,妖獸,天下,全都不站在鍾言的身邊。
    既然如此,那就隻有殺了。
    殺盡文武百官,殺盡皇朝世家,殺盡世間妖獸,殺到這天地黯然褪色,殺到那高高在上的仙神跌落泥淖。
    此刻鍾言的內心變得極為平靜,毫無波瀾,但這並非心死,而是已經確定了目標。
    【你仗劍而行,一路朝著王都而去,途中路遇匪盜,官兵,妖獸,皆殺】
    【王都此刻已經腥風血雨,無數妖獸與蟲豸盤桓於城池上空,遮天蔽日】
    【你輕笑一聲,持劍向前】
    【七日內,王都一片哀嚎慘叫,七日後,城破,無一妖獸與蟲豸幸存,唯有你執劍佇立】
    【昏暗雲端,一頭堪比城池的巨大妖獸徐徐落下,你此刻已經徹底力竭,僅剩最後一擊的餘力】
    【那妖獸身後裹挾茫茫黑雲,似是更多眷屬,你做出最後選擇】
    【一,與妖獸死戰,絕不退縮】
    【二,用盡力氣逃脫,擇日再戰】
    【三,控訴天地不仁,自盡而亡】
    【四,這家夥能處,有事他真上,爺親自動手】
    都到了這時候還有選項,鍾言很難不認為是讓自己最後親自出手感受一下如今的實力。
    反正阿珀已經死了,自己很快也就死了,王都周圍的百姓也早就被妖獸吞噬,無人見證這七日的血戰,這一周目看起來是無法達成什麽令人滿意的結局了。
    既然如此,不如最後拚一把。
    鍾言很清楚,現在位於大離朝的自己,實力已經是凡骨境的巔峰,就快要觸及到真意傳承的水準,幾乎要衝破桎梏,觸碰超凡。
    可惜留給鍾言的時間不多了。
    他做出選擇。
    【四,這家夥能處,有事他真上,爺親自動手】
    霎時間,鍾言來到了那血腥味濃鬱的戰場。
    他手上的劍幾近磨損,但依舊筆直,地麵已經盡數被妖獸的血肉覆蓋,沒有一處光潔完整的。
    鍾言抬起頭。
    高天之上,那巨大的妖獸遮蔽天穹,令大地昏暗,那黑雲一般的蟲豸漫山遍野,哪怕再給鍾言十幾倍的力量,他都沒辦法將這些妖獸殺盡。
    而且,這些妖獸肯定也並非全部,它們的巢穴,或者說,滋養它們生長的事物到底是什麽,鍾言也完全不清楚。
    這是一場必敗的戰鬥。
    但鍾言清楚,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能夠成功的。
    也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隻要失敗了就是毫無意義的。
    有時候,抗爭就是全部的意義。
    因此,才會殺盡天下不平。
    因此,他出劍了。
    長劍凜然,寒光湛湛。
    倘若有人能夠親眼目睹,那麽這必然是足以驚豔時光的一劍。
    驟然,無論是昏暗的天際,沉鬱的蟲豸群落,還是那龐然的妖獸,甚至於這混沌的天地,一切都為之黯然褪色。
    滔天的怨念,戾氣,憤怒化為一道赤黑的劍意,撕裂寰宇。
    那妖獸墜落的速度竟然因為這一劍而凝滯了。
    下一刻,一道光芒從妖獸身體裏迸發,隨即,四分五裂,化作漫天血雨。
    血雨之中,無數蟲豸被波及,炸裂。
    但更多的蟲豸隨之落下,衝向鍾言。
    此時鍾言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他微微閉上眼睛,隻感受著剛才那一瞬間的劍意。
    毫無疑問,那一劍的須臾,鍾言已經觸碰到了真意傳承的水準。
    身體已經沒有了痛苦,靈魂也逐漸消散。
    鍾言最後看到的是一道黯淡的光芒,如同螢火,轉瞬即逝。
    【你那一劍的輝煌照遍千裏,義軍,百姓皆看到了那一擊的氣勢,並受之鼓舞,前仆後繼地朝著王都進軍】
    【無數人從你的最後一劍中領悟出天地道理,創立武學,源遠流長】
    【此後,戰爭連綿百年,雖然人族幾近滅亡,但終究有英傑輩出,自強不息】
    【然人定難以勝天,多年之後,最後一支義軍隕落,此後世間太平,無人銘記過往,殘存人族醉生夢死,樂不思蜀,徹底淪為蟲豸與妖獸豢養的牲畜】
    【縱使日後依然有逆流而上之人,也已經是另一個故事了】
    【聆聽結束】
    “果然還是不行嗎......”
    鍾言回過神來,他似乎還沉浸在那肅殺暴戾的氣氛之中難以自拔,又好像感懷於人族式微,最終隻能被妖獸們當成家畜飼養。
    一介凡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實在太有限了。
    而且這是一個超凡的世界,不入超凡,哪怕有再多的人組成汪洋大海,也不過讓那些妖獸飽餐一頓罷了。
    想要逆轉這個世界的未來,隻能依靠鍾言參透天地法理,邁入真意之境。
    好在他也透過那一劍的驚鴻一瞥,窺探到了些許天理所在。
    鍾言相信,如果下一次他能夠獲得一些契機,應當足以突破當前的局限,更進一步。
    另外讓他感到黯然的還有阿珀。
    本來鍾言以為她也恢複了前世記憶,可沒想到,這不過是這一世的阿珀的善意的謊言。
    恐怕她已經看出,鍾言滿眼隻有那個作為神女與他同行十年,最後在高塔之上被焚燒而死的阿珀的影子,而再也容不下另一個人。
    盡管她同樣是阿珀,但終究不是同一個人了,鍾言內心牽掛的是前世的阿珀,而不是現在的她。
    因此,她才做出了那樣的決定,不再做自我,而是全力成為鍾言希望的模樣。
    鍾言在一周目辜負了阿珀,這一周目,再次辜負了她。
    他有一種預感,自己在這說書裏想要有所突破,必然與這位少女有關,隻有徹底挽救她,鍾言才能尋獲真解,而隻有獲得這些,才能銘刻下真正足以在青史留下名字的事跡,錘鍛出通神的功法。
    花費了大約一個時辰收斂思緒,鍾言才得以看向桌上,藉由這一周目的經曆與體會,一本虛幻的書籍浮現在此。
    這是《止虛劍法》的進階,或者說威力加強版。
    鍾言看向書名。
    《七殺劍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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