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列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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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晚上的直播就到這裏,謝謝大家,明晚相同時間我們不見不散。”
    陳魚雁摘下虛擬頭盔,推著輪椅往回走,長吸緩吐,仍意猶未盡。
    “【酒序列】終於達到質化的階段了……”
    作為一名資深遊戲主播,陳魚雁始終認為《詭江湖》是遊戲史上最出色,最完美的遊戲。
    它以序列為核心,將武俠、超凡、冒險、詭異、權謀幾大要素有機的結合起來。
    在江湖世界中,玩家操控著不同序列的角色,提升實力,探索世界。
    武道途徑與序列緊密結合在一起,三十六道序列,萬千武功,能夠組合出的特性實在是太多了,有行不通,最後失控身亡的死路;也有另辟蹊徑,走出通天坦途的奇跡。
    洗漱完後,陳魚雁上床睡覺。
    這一覺,他睡的很香。
    ……
    “古古怪,怪怪古,孫子娶祖母。”
    “豬羊炕上坐,六親鍋裏煮。”
    “女吃母身肉,子打父皮鼓。”
    “眾人來賀之,我看真的苦!”
    歌謠被稚嫩童音傳唱著,湧入耳畔,就像是用鈍刀撕割著陳魚雁的腦髓,創巨痛深,苦楚難耐。
    迷迷糊糊間,陳魚雁下意識覺得自己呼吸很難受,試圖翻身爬起,可身體提不起力氣,動彈不得。
    睡個覺,怎麽這麽痛?
    不會得病了吧?
    念頭至此,陳魚雁猛然驚醒。
    他睜開雙眸,視線漸漸從模糊轉變為清晰,但映入眼簾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間古色古香的廂房。
    廂房收拾得十分整潔,牆角邊置放著張簡單的床鋪,一頭是墨色花紋帳幔,另一頭卻隻有灰土牆壁。
    地下鋪著石磚,真是一塵不染,但是很潮濕,好像上回衝洗以後,再也不肯幹了。
    身後是書桌,桌上雁魚燈芯立著焰火,此時燈油已然見底,火勢岌岌可危。
    他自己則身著箭袖青袍,月白綢褲,腳上隻有右腳掛著一隻黑革短靴,衣衫不整,滿是褶皺。
    看得出來這具身體原來經過了劇烈的掙紮,就連鞋子都被踢掉了一隻。
    此時他正對書桌,雙膝跪在地上,脖頸上纏繞著四五圈白綾,皮膚被壓得青紫。
    白綾?自縊?
    不對,這個姿勢,單靠自己絕對做不到,是被人勒死的!
    眼前所見的事物如此陌生,而自己的處境更是處處透露著詭異。
    陳魚雁不可置信,半晌後才緩過神來。
    我穿越了?
    這是陳魚雁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不僅僅是因為廂房裝扮,身上衣物,更是因為腦海裏逐漸明晰起來的記憶。
    李青鬆,字長生,平南府慶城縣人,慶城縣大族李家子弟,吃喝玩樂無所不通,尤其好賭。
    父親李泰是當代李家家主的四弟,在幾年前就病逝了。
    母親本是家中婢女,被李泰某次酒後霸王硬上弓,好死不死的正好懷上李青鬆,但因身體虛弱,勉強生下李青鬆後便撒手人寰。
    四房現在是大哥李青候管事。
    八個兄弟,五個姊妹中,李青鬆排最末。
    李家還算富裕,隻是李青鬆乃是庶出,生母背後又沒有勢力,再加上為人懦弱吝嗇,欺軟怕硬,是個爛賭鬼,一直不受李家人待見。
    今年,是嘉明元年一三二年。
    當今聖上,九天上德元虛玄應開化天子明睿帝朱灮,在位一百餘年!
    滇南行省?平南府?明睿帝?
    陳魚雁眼皮狂跳,不管願不願意相信,但是這些熟悉的字眼無一不在告訴他。
    這裏就是《詭江湖》的世界!
    陳魚雁心中是對《詭江湖》充滿向往沒錯,但是前提那是在遊戲裏!
    開服這幾年,在遊戲中,陳魚雁操控的角色死了不下數千次。
    他清楚這片看似風平浪靜的江湖有到底有多危險。
    兵禍、水難、疫病、山匪。
    百姓典妻鬻子,流民啼饑號寒。
    更有人為了晉升序列,采陰補陽、吃人心肝、呑鬼食魂、厭勝咒殺、屠城築京觀,無所不用其極!
    遊戲中可以複活,陳魚雁自然是無所謂的,甚至還會為驚豔的設定而拍案叫絕。
    但現在他是活生生的人。
    隻有一條命!
    在地球上有親朋好友,可以旅遊玩樂,尋找美食,享受豐富多彩的網絡世界,聽歌、追劇、打遊戲……
    而現在連睡覺,都要擔心會不會被人挖出髒腑拿去祭祀!
    陳魚雁隻覺得渾身發軟,無力的蹲在地上。
    過了二十多年幸福安康的生活,突然間告訴他要孑然一身來到這個朝不保夕的世界裏,以凡人的身份去麵對種種威脅。
    半晌後,陳魚雁不得不艱難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強迫著自己調整好心理狀態。
    天不能司人之命。
    當初因為車禍雙腿殘疾,他一度想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最終還是堅持了下來。
    換好的一方麵想,至少自己可以重新站起來了,不是嗎?
    當務之急,必須弄清狀況,和自己目前的處境。
    “冷靜下來,我該怎麽做?”
    陡然間,陳魚雁的聲音莫名消失,就像是說話時喉嚨突然硬生生被人掐住,戛然而止。
    他盯著地上留下的黃紙,其上用殷紅筆跡勾勒出厲鬼般的塗鴉:
    ‘信奉慈母,將會超越輪回,不懼死亡,母親會一次次不辭辛勞的將你再次送回陽世……’
    ‘她是人間的神靈,引領我們擺脫死亡的束縛!’
    ‘讚美慈母,偉大而仁慈的母親!’
    慈母,慈母教?!
    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陳魚雁連忙仔細回想原身的記憶。
    似乎因為陳魚雁是鳩占鵲巢的外來者,腦子裏屬於“李青鬆”的記憶遺忘大半,除卻印象深刻的,大部分都記不起來了。
    隻記得昨晚他在熟睡之時,突然被人捂住腦袋,勒住脖頸,最後硬生生的被其勒斷了氣。
    這張黃紙,就是拚命掙紮的時候從那個人身上扯下來的,被他捏在手中,沒有被發現。
    現在可以確定的有兩點。
    一是害死李青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李府裏的人,因為他拿著李青鬆臥房的鑰匙。
    二是那人跟慈母教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
    “慈母教”是邪道中勢力最大,人數最多的武林門派。
    這群瘋子跟別的邪道不同,她們不剝皮抽筋,害人性命,自古秦朝慈母教誕生之始,她們隻專注於一件事——造反。
    盡管每次都快要成功的時候,都會被人莫名其妙摘了桃子。
    慈母教要幹什麽陳魚雁管不著,也不想管,他隻在意自己接下來還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首先要弄清“李青鬆”的死因,到底是誰,又為何要將他勒死!
    現在他陳魚雁占據了“李青鬆”的身體,又活了過來。
    害死“李青鬆”的那人若是發現“李青鬆”還沒有死,會做什麽,會饒過自己一命嗎?
    還是不惜一切代價要把他弄死?
    陳魚雁不敢賭,他怕死,絕不願意就這般坐以待斃,將自己的性命交代在別人的選擇上。
    缺乏安全感的恐懼驅使著他去尋找能夠保護自己的力量。
    陳魚雁站起身,在這片江湖中,想要擁有力量,就絕對繞不開序列。
    【刀序列】:初始汙染
    特性“刀化骨”:刀類武功傷害增幅,感悟速度增幅;肉體強度大幅度提升。
    特性“嗔恚”:性格受到影響,變得暴戾衝動,受重傷後會暫時失去理智,無差別攻擊周圍單位。
    晉升條件:後天刀法入門+服用汙染源【藏刀】。
    晉升儀式:持刀行凶,在一個時辰內連取三人性命。
    這是《詭江湖》遊戲中對於【刀序列】的晉升描述。
    也是陳魚雁目前能想到的,可以最快掌握力量的序列。
    【酒序列】需要的前置條件過於苛刻,剩下他熟悉的【卦序列】、【佛序列】、【陣序列】、【藥序列】等等在序列前期又過於孱弱。
    而且這個時間段,對應到《詭江湖》中大概是在第二個資料片“五毒出蠻”前期。
    再過半年,十萬大山中內鬥百千年的南詔諸部落忽然放下彼此的仇怨,結為同盟,共同入侵滇南行省、雲燾行省。
    而那時南明朝廷卻深陷跟北魏的戰爭漩渦中,根本無力救火。
    此時陳魚雁就在滇南行省。
    人有遠慮,更有近憂。
    他必須盡可能的在最短的時間內擁有自保的能力。
    “先離開李府再說。”
    陳魚雁低聲自語,他不清楚勒死“李青鬆”那人的身份,敵人在暗他在明,形勢對他很不利。
    自己總不可能跟敵人說,你好,我不是李青鬆,我叫陳魚雁,你能放過我嗎?
    反正陳魚雁對李府也沒有什麽留戀,與其待在這裏每天提心吊膽,擔心受怕,幹脆一走了之。
    盡早湊齊材料晉升【刀序列】,如果沒人找他麻煩,他就直接離開慶城縣。
    報仇是不可能報仇的,死的是李青鬆,跟他陳魚雁有什麽關係。
    但是如若真有人鐵了心想要他性命……
    陳魚雁垂下眸子,雙拳緊握。
    那就看誰先弄死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