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四章 小董白,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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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白早上起得早。
    理由很單純。因為夜裏想睡也睡不著。
    天黑了就把書籍跟地圖從書庫搬到房間閱讀,對將來感到不安就在床上用自己的頭發裹住臉讓心情恢複平靜,等待太陽升起。
    「早安,大小姐」
    到早上,首先來的是姬靜。
    讓姬靜幫忙洗臉打理頭發等晨間準備是董白的日課。雖然我此前沒有讓人每天早上打理頭發的習慣,不過已經漸漸習慣起來了。
    隻不過今天有個跟平時不同的人,加入這個習慣。
    「早安,董白」
    「……早安,馬超」
    馬超從斜背後緊緊盯著姬靜給我梳頭發。她的一舉一動被我麵前的鏡子映得清清楚楚感覺稍微有點惡心。她的眼神太熱情了。
    「看著很開心嗎?」
    「很開心呢。……啊,不對」明明就興致勃勃地肯定了,為什麽改口。
    「我是你的護衛。從早安到晚安,保護你的安全是我的工作。這麽做也是工作的一環。另外,能夠守護你的日常我的確很開心。啊啊當然並沒有奇怪的意思在裏麵」
    突然變得能說會道是怎樣……。
    我隔著鏡子凝視馬超,馬超迅速向後退了一步。
    「怎,怎麽啦?」
    「……馬超的頭發也很長呢」
    「哎,我的頭發?嘛,嘛,是沒錯」
    「要不要跟姬靜交換一下。幫我打理頭發」
    「我嗎?交換?打理你的頭發……?真的?可以嗎?」
    「討厭的話就算了……」
    「我做!交給我吧!」
    馬超卷起袖子,幹勁滿滿。這是為了兩個人密談的口實,她好像發覺了。
    讓姬靜退下,隻留手拿梳子的馬超跟我兩個。鼻息噴到後頸怪癢癢的。馬超用顫抖的手捧起我的頭發。
    「…………痛。好痛馬超……」
    「抱,抱歉!失誤了!沒,沒問題……交,交給我吧……唔呼,呼呼呼……」
    她一邊發出奇怪的笑聲,一邊重新滑動梳子。不過這次力度太小,頭發被梳的感覺也淡。我以為頭發很長的馬超一定會幫我梳好,不過她好像不太擅長打理別人的頭發。
    ——總不能把姬靜帶去涼州吧,必須學會自己打理頭發呢。
    (圖121)
    等姬靜離開走廊後,我對馬超說道。
    「聽說你從涼州帶了禮物」
    「呼呼,唔呼呼呼……」
    「馬超?那個,禮物……」
    「……哎?啊,禮物?放進倉庫裏的土特產嗎?我一個人兩手空空就過來,就算自稱護衛也不自然。所以父親大人幫忙活動了一下」
    「可以讓我使用那些禮物嗎?」
    「使用?」
    「是的。聽說全都是貴重物品,而且反正逃到涼州之前要換成黃金跟絲綢」
    到此為止集中精力幫我梳頭的馬超,在鏡中眉頭緊鎖。
    「……可以是可以……不過,有好幾件物品必須事先說明……」
    「說明?很難入手的貴重物品之類?」
    「不對,是危險品」
    ……什麽啊。
    ◇
    「為,為什麽這個時代會有精製的化石燃料!?」
    我在宅邸的倉庫發出近似悲鳴的叫聲。
    倉庫裏堆放著大量馬超以『西域的珍貴香料』為名帶來的甕。馬超打開其中之一,我立刻就發現了那些東西的真麵目。
    「化石燃料?中原是這麽稱呼的嗎?」
    「啊—,夠了請快點關上。萬一氣化就危險了」
    馬超用皮革製的蓋子關上甕。再用焦油沁黑的繩子跟金屬配件封死。看到這裏,我試著回想商社時代的知識。
    ——這個時代石油是從哪兒來的……啊,涼州的話在21世紀就是甘肅省一帶嗎。因為離塔克拉瑪幹沙漠近也不是完全不能入手……不對,即便能入手又要怎麽精製……。
    「……話說回來,首先你為什麽把這種東西帶來?」
    「這是為了暗殺董卓失敗時準備的保險。燒毀董卓軍的兵糧跟軍事據點,從他身邊開始一點一點削弱董卓的實力再開戰」
    ——突然冒出來一個極度危險的計劃……。
    大慨是感情表現在臉上了吧。馬超溫柔地拍拍我的頭。
    「別擔心。不會用到這個的,就算用到我也會保障你的安全」
    「但願如此」
    我從可怕的燃料甕上移開視線。這東西是不能碰的。在各種意義上都太危險,必須處理掉。沒有其他能換錢的禮物嗎……。
    「董白大人!董白大人!」
    呼聲是從倉庫外傳來的。這個特征鮮明的聲音,是那家夥嗎。
    我跟馬超相互示意後,走出倉庫。明明是從陰暗的倉庫來到陽光底下,在這裏等待的男人卻陰氣層層。
    「哦哦,董白大人!您在這裏啊!」
    李傕好像比之前見麵時還要興奮。帶著黏糊糊笑容,李傕做出誇張的手勢敘述道。
    「鄙人剛剛從董卓大人那裏過來……話說,誰啊你這家夥是!?」
    盡管被李傕指著大聲嚷嚷,馬超平靜的回答道。
    「董白的護衛」
    「護衛!?是嗎!你是馬騰的女兒嗎!太,太過分了董白大人!明明有鄙人,還讓這個女的當護衛!」
    說著李傕眼睛充血尖叫起來。——這個大人怎麽回事,好可怕——。
    感到身臨險境的我退後一步,躲到馬超背身後。馬超像要保護我似的。
    「不準靠近。董白很害怕」
    「你懂什麽!……啊呀,有件喜事鄙人必須向董白大人傳達,今天就饒了你吧。董白大人。能請您立即前往練兵場嗎」
    「……不要」——有著跟董卓與呂布不同類型的恐怖,這家夥。
    我躲在馬超身後回答。李傕彎下腰,露出討好似的微笑,說道。
    「請別這麽說。這是董卓大人的意向哦~?」
    「祖父大人的?」
    「沒錯。本來應該是董卓大人親自前來的。不過因為太忙,所以由鄙人代勞。抵達練兵場後鄙人會詳細說明。隻要見到那個,董白大人一定也會高興的……庫庫庫……」
    ——越來越不想去了。
    話雖如此,在這裏違背董卓的意思被他懷疑也很麻煩。馬超的暗殺可能會變得困難重重。
    我向馬超點頭後,對李傕說道。
    「隻要去練兵場就行了吧?」
    「正是」李傕低頭行禮向我伸出手。
    「馬車已經準備就緒。這邊請……」
    ◇
    練兵場在一棟從馬車上看都大得出奇的房子附近。
    歡迎我的是整齊列隊的士兵們。從馬車上下來的瞬間,他們一齊舉槍讓道。對於李傕,這似乎是值得炫耀的光景。
    「如何,董白大人。這裏的士兵都是即將成為您的手足為您工作的人哦!什麽都行請向他們下達命令吧!」
    「什麽都行的話……那麽,請跟平時一樣度過」
    「遵命!」李傕精神奕奕地回答後,向士兵們喊道。
    「兄弟們,回去訓練!」
    一聽到指示,士兵們就散開回到各自的隊伍。——什麽啊,總覺得被盯著看似的。
    「所以,李傕。祖父大人想讓我幹什麽」
    「就像鄙人剛剛說的」
    「……?你說了什麽?」
    「這裏的士兵將成為董白大人的手足為您工作」
    「…………?究竟是怎麽回事?」
    「董白大人,將統率一軍,成為一軍之主的司令官。已經決定了」
    「………………???這種事誰決定的?」
    「董卓大人」
    我仰望天空。——即使時代變了天空也是同樣的顏色。好漂亮哦。
    逃避現實也不是長久之計。設法讓意識回到地麵後,我向李傕確認道。
    「……李傕。喂,李傕」
    「是的。不肖李傕在此」
    「那個。聽起來,簡直就像是要我上戰場指揮作戰似的……」
    「正是如此。如果跟逆賊交戰,董白大人一定會作為將領馳騁戰場,與敵人刀兵相見建立功勳吧……!庫庫,庫庫庫……!」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這是董卓大人的意思。董卓大人說董白大人天賦異稟想把軍隊托付給您」
    但願是誤解。然而不是誤解。這種事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發生的。誰會把軍權交給我這樣的孩子。
    不過,我知道。
    實際的曆史中董白也是,幼年就得到領主地位。隻要破格的董卓發揮傻爺爺的本領即使用給孫女玩具的感覺給予地位與軍力也不足為奇。
    ——多管閑事至極!要盡快逃離洛陽才行。
    在抱頭苦惱的我旁邊,馬超向李傕逼近。
    「這話可不能聽過就算!你打算讓這麽年幼的孩子上戰場,讓她戰鬥嗎?」
    「哼。對董白大人一無所知的愣頭青少多嘴。鄙人跟董白大人可是推心置腹的。是吧,董白
    小說
    大人。……董白大人?」
    代替回答,我又躲到馬超身後。李傕氣得跺腳。
    「咕嚕嚕……要是董白大人的記憶完好無損的話……!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董白大人,請您清場!在沒有這個女人的地方,鄙人有件事想對您坦白!」
    「別說傻話。怎麽可能讓你這種可疑人士跟董白獨處」
    「閉嘴馬騰的女兒!董白大人,請務必聽鄙人說!董白大人為什麽會像死一樣沉睡,請給鄙人一個解釋的機會!」
    「像死一樣沉睡……?我處在假死狀態時候的事嗎?」
    「正是!」
    這麽說來初次見麵的時候,李傕使用過『時之彼岸』這個詞。如果李傕知道我轉生的事情,或許能聽到有益的情報。
    「……馬超。能不能請你暫時退席」
    「這個男人值得信賴嗎?」
    「值不值得信賴姑且不說,我覺得沒有危險」
    「……明白了」馬超緊緊握住我的雙手,叮囑我。
    「要是發生什麽的話就大叫。我會立即趕過來救你。好嗎?」
    在用力點頭的我和馬超旁邊,李傕露出難以形容的表情。
    「好,這裏的話就不會有人打擾了」
    李傕帶我來到練兵場的一角。似乎是堆積廢材跟垃圾的地方,折斷的槍呀鎧甲的一部分,裂開的頭盔等散落一地。
    「抱歉讓你來這種地方。不過,鄙人現在要說的話對董白大人非常重要。因此不希望被閑雜人等聽到……庫庫庫……!」
    ——這種語氣,果然。這家夥知道我轉生的事。
    在正要開口詢問的我前麵,李傕的眼睛突然掉下大滴眼淚。嚎啕大哭起來。
    「……李傕?」
    「失,失禮了……想到董白大人倒下時的絕望,能夠這樣再次交談簡直是奇跡……太好了!醒得好!董白大人果然不是普通人!鄙人李傕!願一生跟隨董白大人!」
    「……那個, 請快點進入正題」
    被嚎哭的大叔糾纏很恐怖。如果這裏是21世紀我會按報警器的。
    「明白了。請您務必用心聽」
    聽他沉重的語氣,我也緊張得屏住呼吸。
    「董白大人倒下是因為吞下了咱們珍藏的丹藥。把常人吃下一口就會致死的丹藥,吞個精光」
    「吞個精光」
    「鄙人也曾試圖阻止,可是董白大人根本聽不進去……當然,立刻就暈倒了。這件事鄙人並沒有向董卓大人匯報。畢竟一旦匯報鄙人就會人頭落地」
    ——雖然是明智的判斷,不過太淡漠了……。
    「那些丹藥是用來治什麽的。我的身體哪裏有毛病嗎……?」
    「不對不對。鄙人的丹藥並非用來治病的。在適當地稀釋後使用,能讓服用者的魂魄飛向時之彼岸,渾天之虛,宣夜之終極所在的偉大神座,從真實的角度俯瞰世界,獲得唯一絕對的睿智」
    「……?到底是怎麽回事?」
    「能讓人產生非常愉快的幻覺消除疲勞」
    ——是神遊呢,這種現象。所謂「時之彼岸」,也就是把用藥後神遊的現象換成比較詩意的說法而已。
    「所以,我是暴飲暴食能夠變舒服的藥而死的?」
    「哦哦!多麽準確大膽的概括!了不起!」
    總之,董白好像喝了麻藥或者製幻劑之類的東西,由於攝取過量而死。
    李傕殷切地說道。
    「從前董白大人參加過鄙人主辦的儀式……董白大人已經不記得了吧……」
    「儀式?」
    「嗯。讚頌時之彼岸,渾天之虛,宣夜之終極所在的偉大神明的儀式。鄙人的丹藥原本是在儀式上使用的」
    李傕,儀式……我想起來了。
    的確,社遊上的解說這樣寫著。
    【李傕——董卓死後,逐出呂布支配長安的人物。崇拜邪教,同巫女舉行儀式】
    「我,染指了邪教崇拜……」
    「不是邪教!相關人員以外參加自由,捐贈取決於當事人的心意禁止強製,祭品隻限所有者明確的家畜,教義非常開放清白廉潔不存在任何有非議的地方!」
    李傕怒訴道。惹怒邪教信徒很可怕,還是別再刺激他了吧。
    「本來,大小姐是因為有想要實現的願望才參加儀式的哦!」
    「願望……生為無所不能的掌權者孫女的時候,大抵的願望都實現了吧!」
    我驚訝道,李傕隨即搖搖頭。
    「不對。恰恰相反」
    相反是什麽意思,我正打算詢問李傕的時候。
    「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慘叫聲響起。
    我跟李傕相互示意,向慘叫的方向趕去。
    「好痛痛痛痛痛!畜生!婊子,我的手腕……!」
    馬超呆在原地等我。
    跟剛剛不同的是,不知道為什麽多了個抱著扭曲手腕嚎哭的士兵。以及被充滿殺氣的士兵包圍著。
    「董白,話說完了嗎?」
    馬超對我說道。就像跟從廁所回來的朋友打招呼似的隨便。
    「發生了什麽?」
    對我的質問,包圍馬超的其中一位士兵回答道。
    「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個女的把老子兄弟的手腕打斷了」
    說話的士兵臉上有條很大的傷口從額頭延伸到下巴,嘴唇不停抽搐。是個曆練的老兵……比起老兵,不如說更像一個單純流氓。
    「老子們是為相國大人效力的。打斷老子們的手腳,等於跟相國大人過不去」
    「是你們找茬在先吧」
    馬超一回嘴,士兵們就開始罵聲連天。
    「說什麽話混蛋!」「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嗎喂」「給老子道歉臭婊子!」
    暴露在如此險惡的敵意與惡意中,馬超卻無動於衷。這副光景就像在暴風中,巍然而立的小樹。
    傷疤臉士兵舉起一隻手,怒號立即截然而止。他好像是現場的頭頭。
    「抱歉老子說話不好聽。弟兄們都血氣方剛。這樣下去可沒法收場。對吧?」
    麵對討厭的微笑,李傕就像喉嚨噎到什麽似的結結巴巴說道。
    「……嗯,嘛……這樣的話,必須想個比試方法……」
    「李傕?什麽意思?」
    對詢問的我,刀疤臉回答道。
    「簡單。讓這位大姐跟咱們的人,比試一場。不辱沒老天爺的,正大光明的單挑。什麽,不用真刀真槍。用訓練用的木槍跟木劍。這是老子們的操守」
    「無聊。我對你們的操守沒興趣」
    「不會用劍的話,用別的玩意兒(    )老子也不介意哦?」
    旁邊看著的我不由得麵紅耳赤。因為色迷迷的傷疤臉,正指著馬超的下半身,做出猥瑣的動作。
    「這同樣是操守哦。你也比較擅長這方麵是吧?」
    士兵們噗地笑出來。看著他們瞧不起人的樣子,可以想象馬超為什麽打斷士兵的手腕。然而馬超,在我麵前沒有接受挑撥。
    「走吧,董白。對你帶兵這件事,我也有話想跟你說」
    「啊呀,啊呀,想逃嗎?被這麽說居然還夾著尾巴,老子看錯人了。嘛,對生下來就沒有蛋蛋的人(   )來說這樣的請求太勉強了嗎」
    「你看起來也不像個有蛋蛋的人(   )。當掉了嗎」
    因為馬超擱下的狠話,傷疤臉都歪了。這樣的話,就算語塞的人輸吧。我在說唱比賽中有見過。
    雖然其他士兵幫忙打掩護對馬超嘲諷謾罵,不過都是些幼稚的髒話,馬超根本不搭理。疤男,迫不得已回敬道。
    「老子要揍扁你這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
    ——這種挑撥不行吧。根本不是在損馬超,而是在損我。不對,我是沒關係,不過會激怒李傕的。
    「你這家夥!」
    果然,李傕怒斥道。現在要怎麽收拾呢——就在我考慮這個的時候。
    「你再說一遍試試!」
    吼叫的不是李傕,而是馬超。因為憤怒她探出她的美貌,大叫道。
    「居然說乳臭未幹!?要是董白很在意自己尿床怎麽辦?傷害這麽幼稚的孩子很快樂嗎!你都沒有人心嗎!?」
    ——哎,為這種事生氣嗎。
    因為意外角度的憤怒,李傕沒能反應過來。馬超直指傷疤臉。
    「你說想跟我單挑是吧!好啊,我要把你那歪曲的性格打正!」
    「……啊呀……那,那麽你接受比試了?」
    「我已經說過了吧」
    馬超一回答,士兵們立刻歡聲四起。
    「好決定了!」「開張開張! 」「我賭這邊贏!」「等等,還沒決定派誰出戰呢」「把簽拿過來,簽!」
    氣氛非常熱烈。我拉拉馬超的袖口。
    「馬超等等」
    「不要阻止我董白。尿床對孩子來說並不罕見。我絕不會原諒恥笑尿床的人」
    「誰有尿床症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係,你先退開。我會獲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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