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其人,知其性,觀其字,知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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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修文跟著馮有福去了書房。
    馮敏在廚房,手裏拿著一根蔥,胡亂地剝著。
    諾瀾煙一把奪了過來“行了!別剝了,再剝,蔥都被你拔成韭菜了。
    真是女生外向!你擔心個什麽勁啊?
    厲害啊!你爸平時對人都是不苟言笑,這小子幾句話竟把你爸哄得找不到北了!
    不行,回頭我得考驗考驗他,如果是一個花言巧語的主,我可不依!“
    “媽!他很好的,你可不要為難他!”馮敏挽住諾瀾煙的胳膊撒嬌的說道。
    “吆!這就護上了,我看你呀!是被迷昏了頭了!這小子長得確實帥,但他是不是一心對你,不敢說!還是要好好了解一下才放心!”
    馮敏心裏一格登“還真不是一心一意,還有一個女主呢!自己還是個妾!怎麽辦?”
    一時間,心裏開始慌亂起來。
    諾瀾煙瞅見女兒心不在焉,問道:“小敏,怎麽了!身體不舒服,讓媽媽看看!”
    陽台改成的書房裏。
    幾平米大的地方被一張碩大的書案占據了一半。
    書案一角還有一隻青花大缸,打眼一瞄,現代仿品。
    大缸裏放著幾卷畫軸。
    沒有落地書架,都是吊櫃,各種名著古籍擺得滿滿登登。
    楊修文看著滿目的書籍,中學生教案,資治通鑒,華國上下五千年,四書五經,唐詩宋詞。。。
    咦!竟然有一本【華國建築風水解析】。
    馮敏的父親還真是愛好廣泛呐!
    這時馮有福敲了敲碩大的書案“修文,瞧瞧這張書案,是不是眼熟?”
    仔細一瞅“好家夥!又是黃花梨!”
    試探著問道“伯父!這不會也是那位府縣的吧?
    哎吆!還有一把四出頭官帽椅,這是成套的!
    這位府縣家底可不弱啊!“
    馮有福似乎聽出他話裏的意思,解釋道“黃花梨,在那個時候,說貴重,也行,說普通,也行!終究沒有像現在,被古董商人炒得那麽高!”
    楊修文點點頭,表示明白。
    他試探著問道:“那這套桌椅,也是伯母送您的?”
    “是!是小敏媽媽送我的,搭了半隻羊!
    還有這硯台,筆架,也搭了兩隻羊腿!“
    馮有福滿眼喜愛的說道。
    楊修文突然被馮有福逗樂了。
    您這淘換東西還有分開算的,其實就是用一隻羊換了茶具,桌椅,文房二寶。
    走上前,仔細端詳桌上的硯台。
    臥槽!廣省端硯,群硯之首,天下第一硯!
    華國文房四寶,硯為其一。
    廣省端硯與甘省洮(tao)硯,徽省(he)硯,山省橙泥硯並稱華國四大名硯。
    其中端硯以石質堅硬,滑潤,細膩而馳名。
    用端硯研墨,順滑,出墨快,研出的墨汁不傷筆毫,而且書寫的字跡經年不變。
    據說上好的端硯,無論冬夏,用手按其硯心,硯心湛藍黑綠,殘留的水氣久久不散。
    所以古人常言【嗬氣可研磨】。
    馮有福的這隻端硯,通體黑色泛藍,一分半厚,成方形。
    雕刻有古柏鳴蟬,邊緣卷雲紋。
    研墨處微微凹陷,簡潔不失古雅。
    試著用手按了一下硯心,果然留下手紋水汽,此硯著實不凡。
    硯台旁邊的筆架是昆侖山青玉,成山字形。
    製作匠人利用青玉的雲團紋路,巧妙地讓筆架的三手像是山峰聳立,惟妙惟肖。
    觀賞完端硯,筆架。
    楊修文伸出大拇指“伯父,伯母這眼光!一隻羊!服了!
    換物件的人我也服了!“
    “可不是!那位府縣的後人就是個敗家子,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
    小敏她媽媽當初淘換的時候,這小子已經把幾隻銀針狼毫換成煙抽了。
    淘換沒多久,這小子就跟著別人南逃了。
    從那以後,再也沒見過他!“
    這裏解釋一下,所謂南逃,就是偷渡香江,那段時期有不少人晚上偷偷遊過去,有的命喪江海。
    一段時期,南逃這個字眼很是流行。
    馮有福從書案旁邊的書畫缸裏拿出一卷軸,打開後攤在桌子上。
    “修文,過來看看我的字,能入眼不?”
    楊修文依言上前。
    卷軸是現代普通宣紙,上麵用楷書寫了孔子的【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擇其不善者而改之。】
    庚午年七月夏-二馬書。
    “說說?怎麽樣?”馮有福在一邊催促道。
    楊修文思索了片刻,說道“伯父,讓我一個小輩評價您的字,似乎有些兒戲了吧!
    再說我也沒資格評。。。“
    “少廢話!你是學考古的,不可能不懂書法!照實說,否則。。。”
    得,還威脅上了!
    苦笑著點點頭,又仔細看了一下卷軸上的字。
    說道“伯父,那小子就胡謅了,說得不對,您可別生氣!”
    馮有福眉頭一皺。
    楊修文見狀忙舉起雙手“我說,我說!”
    “古人常雲,觀其人,知其性。觀其字,知其德。
    伯父的字,剛直有力,筆鋒犀利,造詣頗深,隱隱大家初成。
    但方正有餘,圓滑不足。“
    “哦?仔細說說!”馮有福突然來了興趣。
    轉身坐在官帽椅上,等著他的下文。
    楊修文之所以這樣說,是考慮再三的,他察看了馮有福的麵相。
    中庭官星黯淡,有烏雲遮日之相,應該是仕途不順。
    再觀其字,應與其性格有關。
    畢竟是自己未來的丈人,哪有不幫的道理。
    於是繼續說道“您處事清白分明,眼中不容沙塵。
    是優點,也是缺點。
    聽學姐說您現在是一校之長。
    可作為掌舵人,不能過於方正,原則不丟即可。
    人與人,事與事,沒有非對即錯,非黑即白。
    古人講中庸,咱們論平衡。
    敬愛的老人不是說過嘛“甭管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
    楊修文說完之後,有些後悔,雖說是好心,但給馮有福留下年輕浮躁的影響,就得不償失了。
    馮有福不傻,否則也不可能當上校長。
    聽楊修文這麽一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其實很有趣,家人,親人告訴他哪些不對,他不一定聽。
    可外人隨口一提,必定會三省吾身。
    果然,沉默了一會,馮有福說道“我確實有些鑽牛角尖了!謝謝你啊!修文!不過我怎麽覺得你小子像在社會上曆練很久的老油條,經驗豐富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