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什麽？”
    “這還有什麽好談的？”
    “你都開槍了還談什麽？”
    角落之中，金麥基何芬妮三人一臉錯愕，不明所以的望著許陽與顯出原身的兩名惡鬼。
    兩名惡鬼也是一般，滿臉愕然，驚疑不定，但交換眼神後，他們還是選擇接受：“你想談些什麽？”
    這般態度,這般發展，看得角落中的三人更是不解了。
    什麽情況？
    他都把槍拔出來了，還幹掉了你們當中的一個，你們不掀桌子動手也就罷了，竟然還坐下來跟他談？
    談什麽？
    有什麽好談的？
    不應該直接動手火拚嗎？
    三人不解，一頭霧水。
    但他們解不解並不重要。
    許陽看著驚疑不定的兩鬼，平靜說道：“談談你們的底細,還有你們和那些英國人的交易，是什麽讓他們養虎為患，這樣庇護你們？”
    “英國人？”
    “……”
    兩鬼相視一眼，隨即冷笑：“我們為什麽要告訴你？”
    許陽聽此，亦是一笑：“看來是我誤會了，英國人跟你們沒有關係。”
    “……”
    “……”
    兩鬼沉默，盡是驚疑。
    “讓我們來梳理一下吧。”
    許陽搖了搖頭，也不理會他們的感受與反應，自顧自的說道：“五十多年前，因為東瀛戰敗，你們心有不甘,所以在某派術法中人的指示下，在這座軍營剖腹自殺,以自身元氣結合此地煞氣,轉為惡鬼！”
    “……”
    “……”
    兩鬼聽此，仍是沉默,但心中不安已然加劇。
    這點信息，這點底細,都是有據可查的，許陽知曉,並不奇怪。
    但這理所當然的事情，卻讓他們感到真正不安，莫名惶恐。
    為什麽？
    兩鬼思緒急轉，想要捉住當中的關鍵，看看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但許陽卻不給他們理清的時間，當即說道：“三十年前，轉為惡鬼的你們氣候已成，因而在此地興風作浪，為禍一方，本要為正道修士所除，卻不想英國人忽然出麵，建立了這座警署，將你們全數鎮壓。”
    “警察官署，乃王道象征，人氣所在，行龍脈之術，有鎮魔誅邪之效，照此道理，警署建立之後,你們這些惡鬼理當在王道鎮壓之下，日夜消磨，形神漸毀才是，但……”
    “你們沒有！”
    “三十年過去了，王道鎮壓，人氣衝刷，你們這些被封禁在警署之中的惡鬼，竟然一個沒死，一個沒散，反而越活越滋潤，甚至有破封之勢。”
    許陽望著驚疑不定，陣腳漸亂的兩鬼，逼出關鍵的一問：“這是為什麽？”
    “……”
    “……”
    兩鬼沉默，不敢作答，但也不能這樣被動的讓對方掌握局麵與話語權，所以隻能硬著頭皮，冷聲道出一句：“你覺得呢？”
    許陽一笑，毫不在意：“我覺得這裏邊有問題，當然，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裏邊有問題。”
    “……”
    “……”
    “……”
    角落之中，三人相視一眼，隨後默默的低下了頭。
    許陽繼續說道：“問題在哪裏，哪裏有問題？”
    “是你們？”
    “還是這間警署？”
    “是你們有什麽特殊手段，能夠免受王道鎮壓，人氣衝刷，還是那些英國人跟你們狼狽為奸，弄虛作假？”
    許陽望著兩鬼，淡聲問道：“你們說呢？”
    “……”
    “……”
    “哼！”
    “裝腔作勢！”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兩鬼冷哼一聲，齊齊說道：“你以為我們會上你的當嗎？”
    “你們這不就上了嗎？”
    許陽搖了搖頭，輕笑說道：“我原本以為，是那些英國人與你們狼狽為奸，弄虛作假，但看這警署的布置，又沒有什麽問題，實在讓人感到奇怪。”
    “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一次我錯怪了他們，那些英國人並沒有與你們勾結，這間警署也確確實實是王道象征，人氣所在。”
    “問題……”
    許陽望著驚疑不定的兩鬼，話鋒如劍，直戳要害：“在你們身上！”
    “……”
    “……”
    沉默沉默，隻能沉默。
    兩鬼不敢言語，甚至不敢作聲，因為話已到關鍵，已至要害，他們害怕自己的任何回答，任何反應，都會成為眼前之人的推斷佐證。
    許陽見此，也不在意：“鬼乃死後亡魂，殘缺不全之物，最為懼怕王道鎮壓，人氣衝刷，縱是鬼王鬼帝，給這一間警署壓在上麵，鎮壓三十多年，也該煙消雲散，形神俱滅了，但你們卻沒有，反而越發凶狂。”
    “為什麽？”
    “什麽鬼物，能承王道鎮壓，能受人氣衝刷？”
    “沒有，但凡鬼物，必被王道人氣所製，古往今來，無一例外！”
    “所以……”
    許陽望著驚怒交加，陣腳大亂的兩名惡鬼：“你們不是鬼，或者說你們不止是鬼！”
    “！！！！！！”
    兩鬼駭然，滿麵驚恐，卻又不敢動作。
    “這……”
    “不是鬼？”
    “那是什麽？”
    隻有角落當中的三人不明所以，一臉疑惑。
    “三界六道，陰陽五行！”
    許陽望著驚駭欲絕的兩鬼：“世間隻有一種鬼怪，不畏王道鎮壓，無懼人氣衝刷，甚至還能利用這股力量，反受其益，反助其勢！”
    “那就是……”
    “修行王道之法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
    許陽冷笑一聲，揭開關鍵：“你們當年去哪裏偷了一隻英國王室出身的吸血鬼回來？”
    “！！！！！！”
    兩鬼駭然，身軀顫抖，已是陣腳大亂，但麵上還在強撐：“我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許陽搖了搖頭，打趣說道：“你們難道不覺得，這種狡辯跟直接承認沒有任何分別嗎？”
    “……”
    “……”
    兩鬼咬牙，氣憤至極，欲哭無淚。
    許陽卻不理會他們的感受，繼續說道：“這間警署，是英國人建的，港島如今，也為英國人管製，警署凝聚的王道人氣，自然也為英國所屬，想要免受其害，反受其益，那就必須找一個能夠承受英方王運國勢的王道之身！”
    “剛好，當年你們手上就有這麽一個東西，一個不知道怎麽被你們抓到手的英方皇室，被你們設法轉化成了吸血鬼，或者他本身就是吸血鬼，總而言之，你們有一個身負英皇血統的吸血鬼。”
    “它就是你們計劃的關鍵，你們設法抹除了它的靈魂，然後將他深埋在軍營，也就是現在這間警署的地下，在你們全數轉化，成為惡鬼之後，便讓你們之中最強的鬼王，占據了這個英皇吸血鬼的身軀。”
    “這樣一來……”
    許陽一笑，望著兩個驚駭欲絕的惡鬼：“一個由東瀛鬼王主導身體，全權掌控的英皇吸血鬼就誕生了。”
    “你……！！！！”
    “不急，我話還沒說完。”
    兩鬼驚怒交加，想要出聲，卻被許陽擺手打斷：“很大膽的創新，但最終還是讓你們成功了，不僅成功了，效果還出乎意料的好，你們接掌那個英皇吸血鬼的屍身，將其轉為了半屍半鬼的存在。”
    “它有英皇血統，修王道之法，因此不懼這間警署，英方的王道鎮壓，人氣衝刷，反而能夠吸收這股力量，壯大自身，修成王體！”
    “所以，你們雖被鎮封在警署下三十年之久，但卻無一鬼魂飛魄散，形神俱滅，反而越鎮越大，越壓越強，如今，已有破封之勢！”
    許陽望著兩鬼，剖開事實：“我說得對嗎？”
    “……”
    兩鬼也望著他，驚色漸收，顯然也看清了情況，不再費力掩飾什麽，坦然認道：“好一個道士，沒想到幾十年後，華國修界竟出了你這樣的人物，厲害，厲害！！”
    “論證推斷罷了，不是什麽難事。”
    許陽搖了搖頭，起身說道：“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
    “……”
    兩鬼聽此，又是沉默。
    話到如今，整件事情，都已剖分清楚，梳理幹淨！
    話都說清了，那接下來該是什麽？
    自是刀兵相向，生死相拚。
    但……
    “我們回答了你這麽多問題，禮尚往來，你能不能也給我們解解惑？”
    兩鬼望著許陽，竟是不願動手。
    是不願？
    還是不敢？
    兩者皆有！
    許陽一笑，也不在意：“可以，問吧。”
    “……”
    “……”
    這般回應，讓兩鬼更是驚疑了起來，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後硬著頭皮說道：“剛才，你是炸胡？”
    許陽點了點頭：“對！”
    “……”
    兩鬼沉默一陣，又是問道：“那為什麽我們沒有贏？”
    許陽一笑，卻不作答：“雖然靠那隻英皇屍鬼，你們免受了王道人氣的鎮壓消磨，甚至借這股力量修行，增益自身，但鬼物就是鬼物！”
    “既是鬼物，便受克製，除非你們全數轉化為英皇屍鬼，不然怎麽修行都改變不了你們的本質，所以，你們依舊受王道人氣所製，無法直接衝破警署。”
    “這也就是為什麽，你們近來鬧出這些動靜，你們想要警署人心惶惶，作鳥獸散，然後趁機打破鎮封，逃出生天。”
    許陽望著兩鬼，又是問道：“為什麽選在這段時間，原計劃不是應該等到明年，七月十四重來之時再發動嗎？”
    “……”
    “……”
    兩鬼沉默，又是驚疑：“你還沒有回答我們的問題。”
    “我會答的。”
    許陽一笑，接話自答：“是因為近來天地有變，影響了你們的計劃與安排，已經不能再等來年的七月十四，隻能提前發動，倉促破封？”
    兩鬼冷聲，也不掩飾：“你既然清楚，又何必再問？”
    “多少都要印證一下。”
    許陽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你們拖了我那麽久，也是時候動手了吧？”
    “……”
    “……”
    此話一出，場麵頓時凝滯，化作一片死寂！
    兩鬼望著許陽，一陣驚怒過後，又有幾分放下重擔的坦然：“看來，你都知道了。”
    “不然呢？”
    許陽一笑，打趣說道：“你們看來像是什麽善男信女的嗎？”
    “你也不像是一個多嘴多舌，得意張狂的人！”
    “你……”
    兩鬼眼神一凝，驚覺出聲：“在等什麽？！”
    許陽一笑，也不隱瞞：“當然是在等你們這些牛鬼蛇神裏應外合，全跳出來，然後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你……！！！”
    圖窮匕見，兩鬼心驚，旋即大怒。
    “你就這麽有底氣？”
    “裝神弄鬼！”
    “大佐閣下已然破封，今夜不僅我們要逃出生天，更要你們這些華國人萬劫不複。”
    “你自己看看吧！”
    兩鬼大怒，一手指出，虛空之中漣漪泛起，猶若鏡花水月一般現出虛幻景象。
    竟是……
    警署之外，法壇當中。
    “妖氣！！！”
    鍾白眼神一凜，一手結印催向香燭，一手持劍橫疾斬出。
    “轟！”
    香火傾爆，金光乍現，在虛空之中縱橫而過，斬出幾道慘白身影。
    竟是……
    紙人！
    幾道人影，柳絮飄飛，腰身被金光斬開，火焰隨之燃起，轉眼化作灰燼。
    正是邪法製成的紙人傀儡。
    “呼！！！”
    紙人偷襲不成，又見狂風大作，吹來無數慘白的符籙，周遭也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紙人紙人，盡是紙人，如潮水一般自四麵八方用來，將鍾白三人與法壇圍在當中，猶若孤舟，將要傾覆。
    “呼！！！”
    紙人如潮，還有狂風，凜凜呼嘯而來。
    一道陰影，隨風而至，竟遮蔽了高天明月。
    鍾白眼神一凝，抬頭望去，隻見一道巨蝠般的陰影徐徐落下。
    陰影之中，赫見一人，麵上不見半點血色，隻有一片駭人慘白，兩根森白的犬齒壓著鮮紅的下唇，明明是東方人的麵孔，卻做著吸血鬼的裝扮，怪異之餘又莫名協調。
    正是……
    “三宅大佐閣下！！”
    警署之中，兩鬼狂笑一聲，卸下了千斤重擔，方才承受的壓力全數轉化為得意，向許陽張狂的發泄出來：“你等的來了，但你趕得回去嗎，華國人！”
    許陽卻不在意，平靜說道：“剛才你們問我，為什麽我炸胡，你們也贏不了？”
    “嗯？！”
    兩鬼眼神一凝，麵露驚疑。
    “現在告訴你們答案，因為我……”
    許陽神色平靜，淡聲說道：“不是人！”
    “？”
    兩鬼聽此，先是一怔，隨即眼瞳驟縮，驚駭欲絕。
    驚駭的視線中，許陽站在那裏，身軀驟然虛化，但卻不是那種光影的虛化，而是由血肉之軀轉向另一種物質的虛化。
    什麽物質？
    紙！
    白紙！
    他的身軀化作了白紙，麵目神情也隨之凝滯，還有橘黃色的火焰從中燃起，蔓延而出，將他的身體化作紙張的灰燼。
    紙人，紙人，他……也是一個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