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易門……」
    「敗了？」
    雖然早有預料，早有準備，但親眼看著梅清河低頭認敗，眾人尤其是一眾二境武師，都有種不真實的錯感。
    敗了？
    威震武館街，名動九龍城，享譽港島的武道宗師，數十年的不敗傳說，人人敬畏的劍道大家，點易門主梅清河！
    就這樣敗了？
    還是劍上交鋒，競技較量的落敗？
    劍都沒出，就認輸了？
    這……
    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別說眾人，就連點易門，乃至梅清河自己，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與結果。
    但事實就是事實，不管他們願不願意，接不接受，它都擺在那裏，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敗了！
    雖然隻是劍法劍技的落敗，並沒有滿盤皆輸，決出生死，但這已經足夠了。
    身為劍道宗師，梅清河一生的心血，一生的修為，大半都在這劍法劍技之上，這是他最得意，也最強悍的手段能為。
    但如今他卻在這上麵敗了，敗得一塌糊塗，敗得潰不成軍。
    劍失鋒銳，如何再戰？
    他已經敗了，縱是強提真氣，豁命死鬥，也不過自取其辱，為他人做嫁衣而已。
    他不能，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身後的點易門，他都不能這麽做。
    隻能強吞下這苦澀的敗果，讓自己的劍心就此蒙塵。
    他知道，從今以後，他梅清河，不會再有勇氣向這個人拔劍，縱是強行拔出，那也必敗無疑。
    劍失鋒銳，劍心蒙塵，心中的缺礙讓他這一敗變成了永恒，除非能夠突破障礙，否則這一道陰影，必成心魔枷鎖，永世禁錮他之心靈。
    這讓他一瞬蒼老了起來，真氣雖沒有多少損耗，但精神卻已枯敗，以至一股濃重的暮氣浮現，一副行將木就，燈枯油盡的垂垂老態。
    許陽卻不管那麽多，轉身便向下一家走去。
    眾人也驚醒了過來，望著精神枯敗的梅清河，再看轉身而去的許陽，不知所措，更是恐慌。
    「梅清河都敗了？」
    「這可是宗師一般的人物！」
    「還是敗在了劍法上，浸y了幾十年的劍法上！」
    「這個人……到底哪裏蹦出來的？」
    「他要去哪裏，他還要去哪裏？」
    「他這是要把五大武館全踢了？」
    「那樣我們武館街豈不成了笑話？」
    「不用那樣，現在就已經是笑話了，再下去也不過天大笑話與普通笑話的區別。」
    「不不不，現在就蓋棺定論，未免言之過早！」
    「不錯，梅清河是敗了，但還有四大武館，四大宗師，哪一個都不比梅清河差。」
    「梅清河落敗，是因為他心高氣傲，非要比鬥劍法劍技，若是強拚真氣內力，他一個武道宗師，怎麽也不會敗得這麽快，這麽輕易。」
    「他再強，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軀，會傷會痛，會累會死，隻要接下來四大宗師，全動真氣，輪戰消耗，我就不信他能挑掉四大武館。」
    「輪戰消耗，說得好聽，你怎麽不去，這是要拚命的，就算最後能把他耗死，把他拚掉，四大宗師能剩幾個，他們敢嗎，他們能嗎？」
    「丟，這幫老家夥就是麻煩，又要臉又要名，還要講什麽狗屁的江湖規矩，扯那麽多有什麽用，就不能一起上，把這個變態的撲街差佬砍死嗎，搞得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
    眾人議論紛紛，心思各異。
    但如何都
    無礙於局勢發展，更不能阻止許陽的行動，很快他就來到了下一家武館門前。
    「一氣門！」
    「昆侖派！」
    「方寶山！」
    眾人緊隨而來，也見到了這家武館的門麵招牌。
    赫然是五大武館之一，昆侖傳下的一氣門！
    少林武當，昆侖峨眉。
    兩兩相對，泰山北鬥，皆是道武佛宗。
    少林武當不用多說，一個佛門大宗，一個道門大派。
    昆侖峨眉也是一般，昆侖乃道家傳承，峨眉為佛門真流。
    可見武林與修界淵源之深，牽扯之重。
    一氣門前，同樣有人列陣相迎，雖不似點易門般俊男靚女，賞心悅目，但數十名身穿勁裝的漢子一字排開，也有一派懾人氣勢。
    陣列之前，站著一人，卻是一個身形矮小，軀體枯瘦的小老頭。
    他穿著一身大紅唐裝，看來與枯瘦的身體極不相稱，頭發已然落光，隻剩下一雙花白的長眉胡須，光潔的頭顱似能反映亮光，雖然滑稽但也有高人氣度。
    「這……」
    「他是？」
    「方寶山？」
    「他就是方寶山？」
    「真的假的？」
    「這把年紀了，還能動手嗎？」
    「哼，你知道什麽，這才是一氣門的功夫！」
    「一氣門，方寶山，據說五大宗師之中，功力最深厚的就是他。」
    「昆侖派乃道門武宗，氣功天下無雙，劍法也是當世一流。」
    「據說此人實力，在五大宗師中穩三爭二，僅次於鷹爪門的陳天雲，同太極門的萬正明不相上下，略勝於梅清河與神拳門的周孟飛。」
    「他的昆侖一氣功，非同小可！」
    「……」
    眾人議論紛紛，道出那名老者身份，正是這一氣門之主，昆侖俗家弟子中的頂尖人物——方寶山！
    隻見他背著手，佝僂著身子，站在一眾弟子列前，靜靜等待許陽到來。
    顯然，有梅清河這第一個擋槍的倒黴蛋拖延時間，他從容的趕了回來，門下弟子不需要像李雲英梅婉柔那樣，自取其辱的支撐場麵。
    許陽見此，也不多言，直接走上前去：「方寶山？」
    「嗯！」
    方寶山點了點頭，白眉之下的眼皮抬起，似有從中精光射出，落在許陽身上，笑道：「難怪那幾個老鬼嚇得不敢出來，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不過……」
    說罷，話鋒陡然一轉：「他們是他們，老夫是老夫，小子，來我一氣門踢館，你有這個實力嗎？」
    「那就看看。」
    許陽聽此，也是幹脆：「你有幾分本事。」
    說罷，便一揮手，向身後眾人喝道：「退後！」
    「哼！」
    方寶山冷哼一聲，亦是向身後弟子下令：「站開。」
    「是！！！」
    一眾弟子，齊聲後天，讓開了一大片場地。
    許陽身後，王降龍見此，也向眾人說道：「都退後，讓開點！」
    說罷，便帶著林蓮等人向後退去，也讓開了一大片空間。
    「這……」
    「幹什麽？」
    「還幹什麽，趕緊走啊！」
    「宗師之戰，功力強拚，千萬別靠太近。」
    「不然待會兒真氣轟過來，你想跑都沒辦法跑。」
    「方寶山就是方寶山，不像那幾個老鬼，個個怕死，不肯出力。」
    「丟，說得那麽
    誇張，你以為拍電影啊，還真氣，有沒有法力啊？」
    「話說回來，一氣門，昆侖派，不是道家門派嗎，怎麽不見一個道士？」
    「神經病，都說是外門武館，俗家弟子了，怎麽會有道士，又不是昆侖本派，內門真傳！」
    「怎麽沒有，我在鷹爪門就經常見到一幫大光頭……」
    眾人議論紛紛，大多都配合退開，隻有部分不信邪，不怕死，無知且無謂的還站在前列。
    好言難勸要死的鬼，王降龍也沒管他們，隻盯著前方的許陽與方寶山。
    一氣門，昆侖派，同樣有兩大真傳，分別是昆侖一氣功與昆侖玄天劍。
    這也是外門傳承的慣例，兩道真傳，一門功法，一門技法，配套修成武功，所以點易門有天罡指穴與峨眉劍法，一氣門也有昆侖一氣功和昆侖玄天劍。
    但方寶山與梅清河不同，梅清河是天罡指穴，峨眉劍法兼並修行，哪怕後來側重於劍法劍技，天罡指穴的內功真氣也沒有落下。
    而方寶山，隻修一門，那就是昆侖一氣功！
    一氣一氣，內功真氣，這是昆侖氣宗真傳的練氣法門，道武同修，威力驚人，且一心凝血練氣。
    別的武者，必須要踏入武道三境，開辟氣海丹田，才能練出真氣，他們卻能憑此快人一步，二境便能凝勁成真。
    如此這般，三境之後，他們的真氣修為，根基功力，更是遠勝於其他武功修煉的武者，以根基雄厚，功力磅礴著稱，縱是年老體衰，也能爆發駭人戰力。
    唯一的缺陷，就是消耗極多，時間資源都是如此，每日必要苦修氣功，勤練不輟，各種食補藥補也不能落下，很難再有精力兼修其他武學。
    所以，麵對昆侖氣宗的高手，鬥力是最大的不智，應當以己之長攻彼之短，憑借招式技巧取勝。
    但……
    許陽會這麽做嗎？
    ……
    「能勝過梅清河，你的武學造詣必定不凡，就是不知道功力怎麽樣。」
    方寶山眯著眼睛，白眉之下，卻是目透精光：「你練成真氣了嗎？」
    許陽卻不多言：「出招吧。」
    「哈哈哈！」
    方寶山放聲大笑，虛空之中竟氣漣漪，真真蕩向許陽：「好，老夫就來試試，你這長江後浪的成色。」
    說罷，便一步踏地，在石磚的炸裂聲中震身而起，如飛旋的陀螺般撞許陽撞去。
    許陽麵色不變，重拳轟出，同這飛身而來的小老頭正麵撞在了一起。
    「咚！！！」
    一聲震撼，猶若金鍾巨響，震開滾滾漣漪，實質的勁力在碰撞之中爆發傾瀉，向四麵八方席卷而出。
    「我丟！！！」
    幾個不停勸告，臨近戰場的觀眾觸不及防，直接被迎麵衝來的勁力衝倒身軀，掀翻在地。
    再看場中，一道瘦小低矮的身影如陀螺飛回，落在地上滴溜溜的轉了數圈，隨後才停住身軀，穩住腳步。
    正是方寶山。
    隻見他麵色微紅，周身氣湧，老叟之態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磅礴澎湃的氣力。
    「不錯，不錯，當真不錯！」
    連聲讚歎，方寶山望著許陽，似見到了什麽舉世無雙的瑰寶一般，目光灼灼的問道：「你練的什麽武功？」
    回答他的是由上至下，隕星襲地般的一拳。
    沒有技，沒有巧，就是簡單純粹的一拳轟下。
    拚的就是功，拚的就是力！
    「哼！」
    方寶山眼神一冷，也是不懼，同樣一拳轟出，由上至下的迎上許陽。
    他的身形矮小，身軀枯瘦，此前佝僂著身子，就像個半大孩童一般，此刻挺直了腰板，也不過一米三四，麵對身量高大，體魄雄壯的許陽，頗有蚍蜉撼樹之感。
    但這隻蚍蜉卻非同尋常，非同小可，那枯瘦如雞爪的右手，帶出磅礴的氣與勢，猶若泰山傾崩，黃河決堤，一拳轟出，勢無可擋，當真要震天撼地。
    「轟！！！」
    雙方交接，一瞬驚變，又是巨響轟鳴，大地震蕩，腳下石磚一瞬炸裂開來，激起塵煙滾滾掩住了眾人視線。
    「我丟！！！」
    「要不要這麽誇張？」
    「拍電影，搞爆破嗎？」
    「這還是人，這你老母的還是人？」
    「前邊的吊威亞也就算了，這下直接用炸藥？」
    「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假你老母，不懂裝懂，知不知道什麽叫真氣？」
    「昆侖一氣功，果然名不虛傳，方寶山的這份功力，五大宗師中怕是穩居第一了吧？」
    「未必，鷹爪門少林俗家，陳天雲那老鬼有大還丹吃，太極門萬正明背靠武當，每年也能得一枚真武丹，論丹法，昆侖峨眉，還有崆峒三派是比不上少林武當的，所以他的功力，還是與萬正明相當，依舊略遜於陳天雲。」
    「名門大派就是名門大派啊！」
    「……」
    紛紛議論，竊竊私語，有人驚駭有人歎服。
    此時，戰場之中……
    「呼！」
    陣風而來，吹散塵埃，現出兩人身影。
    正拳相對，歸然不動，方寶山身在下方，但卻不落下風，一拳抵住許陽拳麵，冷笑說道：「小子，準備好了嗎，老夫要開始認真了！」
    許陽冷眼看他，神色不變：「那就快些，我趕時間！」
    「哼！！」
    麵對這反唇相譏的話語，方寶山眼神一冷，哼聲發力，一股澎湃磅礴的真氣自丹田轟然炸出，衝入四肢百骸，周身經絡，乃至血肉骨骼。
    隨即，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噗嗤！！！」
    隻聽一聲轟然炸響，大紅唐裝炸裂紛飛，顯露出一具飛速脹大，極其雄壯的身軀，抵著許陽的拳頭生生挺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