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回 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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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給過生日過到下午,就推說身上不舒服而回來了。晴雯此時病得雖重,幸虧她畢竟是個丫鬟,是個出力氣的人,再加上謹慎服藥調治,如今雖然勞碌了些,但隨後幾日加倍培養,便漸漸的好了。最近姐妹們已經在各自房中吃飯了,於是寶玉更要湯要羹,給到晴雯來吃,繼續調停,自不必說。
期間襲人給老媽送完葬,業也回來了,麝月就把墜兒的案子跟她說了,並說晴雯如何攆了她出去,還加說晴雯攆了她出去,是回過寶玉的跟寶玉匯報請示過的)。這麝月故會說謊話。那襲人聽了,也沒別話可說,隻說太性急了些。
這時已是臘月,那王子騰過完生日,就也沒白過,隨後升了官了,任九省都檢點,賈雨村則補授了大司馬兵部尚書),協理參讚朝政,倒也成了朝官了,不提。
且說賈珍那邊,開了宗祠,派人打掃,因為他們東府寧國府是賈氏的長子孫一輩,所以這年下的祭祖活動得他們來主持。賈珍看人收拾祭祀供器,忙碌了一番,就回房來吃午飯。剛坐下,就問自己的媳婦尤氏:“這次春祭皇上照例要給的恩賞,領到了沒有?”尤氏說:“今兒已經打發蓉兒不是黃蓉)去問要了。”賈珍說:“咱們家雖然不等這幾兩銀子使,但多少是皇上的天恩。等拿了來,給那邊老太太看了,再給祖宗們供上,上領皇上的恩,下是托祖宗的福這些家族裏確實得講孝,因為他們無緣無故的富貴,都是祖上汗馬功勞得的傳下來的)。咱就是用一萬兩銀子供祖宗,不如皇上這個體麵。除了像咱們這樣一兩家之外,那些別的世襲窮官兒家,要不仗著皇上的銀子,拿什麽上供過年?”
正說著,賈蓉捧著個小黃布口袋進來了。賈珍說:“怎麽去了這麽久?”賈蓉陪笑說:“今兒不在禮部領,說讓到光祿寺庫上,轉去了那兒,才領了來。”賈珍點點頭,一瞧那口袋,上麵印著“皇恩永錫”錫就是傳遞的意思)四個大字,旁邊側麵還有一行小字,寫是:“寧國公賈演、榮國公賈源恩錫永遠,春祭賞共二份,淨折銀若幹兩,龍禁尉候補侍衛這是賈蓉花內部優惠價一千二百兩銀子買來的官兒)賈蓉當堂領訖。”
賈珍吃過飯,就帶著賈蓉捧著銀子,到榮國府見過賈母、王夫人,又到榮國府紮出的西小院見過賈赦、邢夫人,都給他們看了銀子,然後回家,把整個口袋,扔進宗祠院內的大爐子裏燒了。這樣,賈演賈源老哥倆在天上的郵局就能收著,下一年有的花了。然後回到廳上,看下人們忙著搬道具,擦金銀供器,便有小廝拿著一個帖子和帳目進來,說:“黑山村的烏莊頭來了。”
賈珍說:“這個老砍頭的,今兒才來。”那莊頭,就是貴族們在世襲田莊裏的派駐代表,類似給日本鬼子收糧繳物的保甲長,而“老砍頭的”就是老不得好死,鬧得個砍頭的,類似“你的,死了死了地!”
那賈蓉接過帳目,開展捧著,像展開個地圖,賈珍倒背著手手上戴著白手套,褲子上掛著指揮刀),向那上邊看,見是:
大鹿三十隻,獐子五十隻,麅子五十隻,暹豬二十個,湯豬二十個,龍豬二十個,野豬二十個,家臘豬二十個,野羊二十個,青羊二十個,家湯羊二十個,家風羊二十個,鱘鰉魚二個,各色雜魚二百斤,活雞,鴨,鵝各二百隻,風雞,鴨,鵝二百隻,野雞,兔子各二百對,熊掌二十對,鹿筋二十斤,海參五十斤,鹿舌五十條,牛舌五十條,蟶幹二十斤,榛,鬆,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對蝦五十對,幹蝦二百斤,銀霜炭上等選用一千斤,中等二千斤,柴炭三萬斤,禦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雜色粱穀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幹菜一車,外賣粱穀,牲口各項之銀共折銀二千五百兩。
另有:孝敬哥兒姐兒的玩意兒:活鹿兩對,活白兔四對,黑兔四對,活錦雞兩對,西洋鴨兩對。這是給公子姐妹們當寵物玩兒的,倒也想的周到。)
這些滿清貴族的田莊,大多是在關外山海關以外)為集中,而關外落後,所以還搞實物地租,類似先秦時代,所以這裏很多都是活物。先秦時代也從封地上弄來皮子木材什麽的,給君子送去,當然,送完自己直咧嘴,說“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而關內現在進步,是貨幣地租。
賈珍看完,把白手套一揮,叫烏莊頭進來。那烏進孝進來,不敢進廳,隻在院子裏磕頭請安。賈珍命人拉他起來,笑說:“你還硬朗。”那烏老頭說:“托爺的福,還能走的動。”——這倆人隔著這麽遠,隻能喊著說。賈珍說:“幺細~”這是日本話。)
賈珍又說:“你兒子也大了,該叫他走走來就罷了。”
那烏進孝笑說:“不瞞爺說,他倒是當然願意來見見天子腳下的世麵。但到底年輕,怕路上有閃失怕遇上八路軍),再過幾年就可以放心了。”
賈珍說:“你走了幾天?”
那烏進孝說:“回太君的話,今年雪大,走了一個月零兩天。”
賈珍說:“我說呢,怎麽今兒才來。我剛才看了那單子,你這老貨又來搪塞我了!才一半兒不到!怎麽回事!八嘎呀路!”
那烏進孝慌忙解釋,又怕遠聽不清,忙上前了幾步,說:“報告太君,今年年成實在不好,三月下雨,下到八月,九月大雹子,方圓一千三百裏,連人帶房,打傷了上千上萬的,所以才這樣的。”
賈珍說:“我算定了你至少也有五千兩銀子來,這夠做什麽的!八嘎!如今你們就剩八九個莊子了,兩個倒都報了旱澇,你又也來搪塞,真真叫皇軍別過年了!你的,死了死了地!”
那烏進孝連忙說:“太君!太君!我兄弟離我那裏一百多裏,他那裏管著那府裏賈母榮國府裏的)的八處莊地,比太君這邊多著幾倍,今年也隻這麽些東西,算來算去,不過比太君這裏多上二三千兩銀子。小的大大的不敢撒謊!那府裏怕是今年還有饑荒要打呢。”
賈珍說:“這倒也是,我這邊都可以,已經沒什麽要花錢的大事,不過夠一年的費用就行了。我要是使勁造呢,就多費些,我要是受些委屈呢,就省些。那府裏邊,這幾年添了許多花錢的事,很多倒是不可免了要花的,卻又不添些能掙銀子的產業比如投資辦幾個洗浴中心或者商鋪房地產什麽的)。現有的產業,這兩年倒陪了許多,不和你們要,找誰要去!”
那榮國府光是花錢辦事,也不勻一部分錢出去投資,那賈寶玉也不學仕途經濟,現有的投資項目還賠了,現在隻能從莊子上斂來吃老本兒了。
烏進孝說:“那府裏雖然是這樣,但是有娘娘照顧著,豈有個不賞的?倒也好。”
賈珍聽了,笑著對賈蓉說:“你聽聽,他這話可笑不?”
賈蓉忙笑說:“他是個山凹子裏來的,哪裏懂得。娘娘難道能把皇上的國庫給我們不成?除非是楊貴妃這樣的有力娘娘,但也需要家裏出幾個楊國忠配著著。)就是到節時賞些東西,不過是個彩緞古董,能折幾個錢?賞銀子,也不過一百兩金子,才值了一千兩銀子皇上也窮啊)。夠幹什麽的?這兩年他們哪一年不是賠出幾千銀子來。去年省親加蓋花園子,那花的還能少了?過兩年再省一回親,還不得精窮了。”
這些話都是冗贅的話,原故事敘述者為了塑造悲劇結局,就打算說榮國府越來越窮,最後弄得樹倒猢猻散。所以,這裏就做了這些鋪墊。但是,這是說不通的,這樣的大家子,不出什麽事,就算是有些開銷,經營不善,也不致於落得那麽慘的子孫流落園子荒蕪的結局。就算有,這個敗得過程也慢,不會形成快速的悲喜對比,等家慢慢敗下來,寶玉寶釵這些公子哥和小姐,都已經變成老頭和老婦人了,這時候是逐漸窮下來了,也沒有鮮明的悲劇對照的意思了。所以,隻有說它是因為頂梁的男子犯罪抄家,才能迅速垮下來。但是說犯罪抄家,原故事敘述者又不敢,因為當今皇上這麽聖明,官員為什麽無故要犯罪,說官員犯罪被抄家,那不是說我們天下不和諧了嗎?說我們官僚團隊有難看的腫瘤了嗎?而且前麵又把這些官僚說的這麽模範,好好的家子卻被抄了,不等於是給目前曾經被抄家的官僚們叫屈嗎?而且原故事敘述者自己父輩也被抄過,這麽寫,不是抱怨和拿來說事兒誹謗皇上嗎?於是原故事敘述者一直不敢寫,後來直到快死了,也不怕了,反正快死的豬頭也不怕開水燙了,就匆匆改成抄家的結局,於是很多情節和人物結局也得照著改,匆匆忙忙的,沒等寫利索,自己就死了,留下一部未完成的引發無數瞎猜測和爭議的遺憾作品。
賈蓉說完,賈珍也不答話,命人帶了烏進孝出去,該招待招待,畢竟是為皇軍有功的,不在話下。
過了兩天就到了臘月三十了,是祭祖的日子了,於是打開寧國府緊挨著西院的賈氏宗祠,兩府上下,一齊出動,賈母帶著這一邊的夫人媳婦並男人“文”“玉”各種偏旁的,一並參加,在正殿裏,兩府頭麵人物分左右兩排立定:賈敬主祭,賈赦配祭,賈珍獻爵端著酒杯),賈璉獻帛捧著白色“哈達”),寶玉捧著香,賈菖負責鋪上拜毯好跪上邊磕頭),賈菱守著焚池。樂曲響起來,賈珍三次獻爵把酒杯舉到老祖宗案前放好,等老祖宗喝),眾人依次上去磕拜,然後在焚池燒了帛,然後又把老祖宗案前那三杯酒都撒在地上表示老祖宗通過神奇的力量已經把酒給喝幹了,至於燒了帛,大約是給老祖宗先送去擦嘴的餐巾紙預備邊喝邊擦),這樣禮畢,樂止,眾人退出。
然後,老祖宗就要吃菜了。每件祭品多數都是菜,老祖宗在天堂裏從郵局領來吃),都由仆人傳到儀門,由賈荇賈芷接了,經其他草字頭的重孫輩的人依次傳遞,傳到階上,這台階上立著賈敬等人,賈敬接了,傳到門檻內。門檻內立著的是賈蓉他是長房長重孫,賈珍的兒子),賈蓉接了,傳給自己的媳婦秦可卿死後新娶的),媳婦傳給鳳姐,鳳姐傳給尤氏,這樣一直傳到供桌前,傳給這裏的王夫人。王夫人傳給賈母,賈母端著放在供桌上。邢夫人協助賈母去放。放好,老祖宗就從天堂裏降下,拿著吸管把這些菜一樣樣地吃了。
隨後,吃畢,眾人退出。
隨後,眾人又開始給活人行禮,另換回到賈母在榮國府的居室正室,兩府從賈敬賈赦以下所有子弟男女,一起一起地進來,給賈母行禮。賈母也不白受禮,給每個行禮的都當即饋贈禮物。隨後,管家媳婦小廝丫鬟又一起起地分上中下三等來進來行禮,同樣得到壓歲錢、荷包等等小東西。
隨後,所有男女共進晚餐,一夜人聲嘈雜,笑語喧闐,爆竹連起,幸福無疆。這一個美好的年,死人活人都過了。
次日是大年初一,一大早,賈母等人又隆重穿戴了,進宮朝見元春,隨後七八日,親友相互走賀不斷,著實忙活,不在話下。隨後又到了元月十五,不知這一日賈府又如何慶祝,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