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回 幽淑女悲題五美吟 浪蕩子情遺九龍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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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把老公公賈敬的金屬身子挪到家廟鐵檻寺裏,一邊派人去喊賈珍等人回來。由於尤氏要呆在鐵檻寺裏料理老公公的遺體不能回家,就把她繼母接來在寧國府看家。她這繼母隻得將兩個未出嫁的小女帶來,一起居住才放心。
這時候,賈珍和榮國府的賈母、王夫人等一幹有頭麵的人,都在遵化守著給死去的老太妃哭靈呢。賈珍聞得此信,自己的老爸死了那賈敬原是和賈赦、賈政一輩的),連忙向司禮官請假,帶著兒子賈蓉,星夜往北京城馳馬而回。賈母、王夫人也慢騰騰地啟程回來。
半路中遇到賈王扁)賈珖二人領著家丁迎麵而來,看見賈珍,一齊滾鞍下馬請安。賈珍忙問:“你們去幹什麽?”賈王扁)回複:“嫂子恐大哥和侄兒先來了,老太太路上無人照管,故吩咐我們前去接應。”賈珍聽了,對媳婦讚不絕口,又問家中誰來料理。賈王扁)說:“家裏無人,就接了嫂子的娘和兩個姨在上房住著。”賈蓉當時也下了馬,聽見兩個姨來了,便和賈珍一笑。賈珍忙說了幾聲“妥當”,加鞭就走,連夜換馬飛馳,一日到了城門,先奔入鐵檻寺。那時天已四更,賈政下了馬,和賈蓉放聲大哭,從大門外便跪爬進來,到棺材前磕頭泣血,直哭到天亮喉嚨啞了才停。尤氏等人也一齊過來見過。隨後賈珍指揮料理寺裏的事,命賈蓉先回家打點準備在家中停靈的事。得回家裏再呆呆,讓老爺子體會下家庭的溫暖。)
賈蓉騎馬飛到家中,忙問看各處收拾孝幔、靈棚怎麽樣了。又忙著進來看外祖母和兩個姨。這尤氏的繼母尤老安人喜歡睡覺,還在炕上歪著睡呢,那二姨和三姨都和丫頭們在作活計,見他來了,都說煩人。賈蓉且笑嘻嘻地望著二姨說:“二姨,你又來了,我們父親正想你呢。”尤二姐便紅了臉,罵道:“蓉小子,我過兩天不罵你幾句,你就過不了了。越發連個體統都沒有了。”說著順手拿起一個熨鬥來,摟頭就打,嚇得賈蓉抱著頭滾到懷裏告饒。尤三姐便上來撕他的嘴,又說:“等姐姐來家,咱們告訴她。”她們都是尤氏的異母妹妹,尤氏是賈珍的媳婦,所以她們是賈珍的小姨子。而賈蓉管她們叫姨。賈蓉忙笑著跪在炕上求饒,她兩個又笑了。賈蓉又和二姨搶砂仁吃,尤二姐嚼了一嘴渣子,吐了他一臉。賈蓉用舌頭都舔著吃了。
眾丫頭都看不過,都笑說:“熱孝在身,老外祖母才睡了覺,她兩個雖小,到底是姨,你眼裏也太沒奶奶尤氏)了。回來告訴老爺,你吃不了兜著走。”賈蓉撇下他姨,便抱了丫頭們親嘴:“我的心肝,你說的是,咱們饞她兩個。”指尤二姐、尤三姐。)丫頭們忙推他,恨的罵道:“短命鬼,你自己有老婆孩子,隻和我們鬧。知道的說是玩,不知道的人,再遇上那髒心爛肺愛嚼舌頭的人,吵嚷的那府裏誰不知道,誰不背地裏嚼舌說咱們這邊亂帳。”那府就是那西邊榮國府。賈蓉笑說:“分門立戶,誰管誰的事兒。”
這時候,他老外祖母醒了,忙去請安問好,尤老安人就問你和你爸什麽時候到的。賈蓉說:“才剛趕到的,在寺裏呢,先打發我來瞧你老人家來了。好歹求你老人家事兒完了再回去。”說著,又和他二姨擠眼,那尤二姐就悄悄咬牙含笑罵:“很會嚼舌頭的猴崽子,留下我們給你爹做娘不成!”那賈蓉又胡說亂撒嬌了一會兒,方笑嘻嘻地辭別這三個親戚,去了。
沒兩天,賈珍在那邊也準備好了,賈蓉也過去了,一起給老爸或老爺賈敬起了棺材,從鐵檻寺出發,一路儀仗閃耀著,挪棺材到寧國府回來了。把靈柩停在正堂之上,接受親友吊祭。
賈珍賈蓉這時候受禮法所拘,不免在靈柩旁籍草枕塊就是睡草墊子枕頭泥巴塊兒,當然這是對孝子的書上的形容的辦法,未必真的這麽慘,但按照禮法,隨後三年裏邊不許親近女色倒是真的)、恨苦居喪。人散後,賈珍就乘空尋他小胰子們廝混。小胰子,那就是賈珍管這尤二姐、尤三姐叫小姨子。)寶玉也每日過來穿孝,到了晚上人散,方才回園中。鳳姐病仍然沒好,隻是遇上重要的念經的事兒,才掙紮著過來,幫著尤氏料理。
這一天,早供完畢,天頭也長了,賈珍等人連日疲倦,就都在靈柩旁假寐。寶玉見也沒新的客人來了,就想回家看看黛玉,於是先回怡紅院來。
進了門來,寂寥無人,有幾個老婆子與小丫頭在回廊下乘涼,也有臥著睡的。寶玉也不去驚動,隻有四兒看見了他,連忙上前來打簾子。簾子將掀起來時,隻見芳官從裏邊帶笑跑出來,幾乎與寶玉撞個滿懷。一見寶玉,方才含笑站住,說:“你怎麽來了?你快給我攔住晴雯姐姐,她要打我呢。”
一語未了,隻聽屋內嘻口留)嘩喇的亂響,不知是什麽東西撒了一地。隨後晴雯趕出來罵道:“我看你這小蹄子往哪裏去,輸了不叫打。寶玉不在家,我看你有誰來救你。”寶玉連忙帶笑攔住,說:“你妹子小,不知怎麽得罪了你,看我的分上,饒她吧。”晴雯也不想寶玉此時回來,乍一見,不由覺得好笑,就笑說到:“芳官竟是個狐狸精變的,竟是會拘神遣將的符咒也沒有這樣快。”又笑說:“就是你真請了神來,我也不怕。”於是奪手仍要捉拿芳官。芳官早已藏在寶玉身後。
寶玉遂一手拉了晴雯,一手攜了芳官。進入屋內,看時,見是西邊炕上麝月、秋紋、碧痕、紫綃等正在那裏抓子兒玩呢。卻是芳官輸給了晴雯,芳官不肯被彈腦門,跑了出去。晴雯剛才因追趕芳官,把懷內的子兒石子兒、羊膝蓋骨啊)撒了一地。寶玉高興說:“如今長天了,我不在家,正怕你們寂寞,大家尋件事兒玩笑消遣最好。”因為不見襲人,就問說襲人在哪兒。晴雯說:“襲人麽,越發道學了,獨自個兒在屋裏麵壁呢。我好一會兒沒進去,不知她作什麽呢,一些聲氣也聽不見。你快瞧瞧去吧,或者此時參悟了,也未可知。”
寶玉聽說,一邊笑,一邊走至裏間。隻見襲人坐在近窗的床上,手中拿著一根灰色絛子,正在那裏打結子呢。見寶玉進來,連忙站起來,笑說:“晴雯這東西編派我什麽呢。我因為要趕著打完這個結子,沒工夫和她們玩兒,就哄她們說:‘你們玩兒去吧,趁著二爺不在家,我要在這兒靜坐一坐,養一養神。’她就編派了我這些混話。等一會我不撕她的嘴。”寶玉笑著挨近襲人坐下,瞧她打的結子,原來是個扇套。
這時候,芳官托了一杯涼水裏新湃的茶來。寶玉就在芳官的手裏喝了半盞這冰茶,然後就對襲人說:“我去找林妹妹了,那邊有事告訴我,要不是緊事我就不過去了。”說罷走出。
到了林妹妹那裏,隔窗一看,卻見屋裏擺著果品、香爐,似乎要祭拜什麽。心想,林妹妹父母的祭日已經過了啊,這是幹什麽,想了想,覺得應該是因為瓜果下來了,想著父母,就再祭奠一下吧。這時寶玉覺得叫她把感情發泄一下也好,就不進去打擾。於是到園子裏亂繞了一圈。然後再回來。等再進了屋門時,見還有爐嫋殘煙,祭於的剩果,而黛玉正麵向裏邊歪著,病體懨懨,大有不勝之態。大約是祭祀累著了,再加上感情奔放激烈,得歇會兒。紫鵑喊:“寶二爺來了。”黛玉方才慢慢的起來,含笑讓坐。寶玉說:“妹妹這兩天可大好些了?氣色倒覺得好些,隻是為何又傷心了?”黛玉說:“你定是沒的說了,好好的我怎麽又傷心了?”寶玉笑說:“妹妹臉上現有淚痕,如何還哄我呢。隻是我想妹妹素日本來多病,遇上凡事應該自己寬解,不要作無益之悲。若作踐壞了身子,使我······”說到這裏,又沒有合適的措詞了,連忙咽住。他雖說和黛玉一同長大,情投意合,又願意同生死,心中互相有愛,也互相知道,但也隻是心中領會,並沒有當麵特別特別明確說出,說了上次那個“我明白”,所以現在也沒有特別合適的話了。於是轉急為悲,就已經滾下淚來了。黛玉見此光景,心中有所感,本來就愛哭,亦不免無言對泣。
倆人對哭了一會兒。我們發現,寶玉和黛玉見麵,隻有這種老調可以重彈,倒是不如在芳官、晴雯那裏熱鬧了。這時,寶玉就見硯台底下有一疊紙,於是伸手去拿。黛玉忙起身要奪,已被寶玉拿到了,打開看時,原來是黛玉新寫的五首詠古代美人的詩。——因為實在沒有什麽情節,就讓黛玉和寶玉看看詩玩兒吧,反正故事原敘述者寫了好多詩,也沒地方出版,就趁機用在這裏,說是黛玉寫的吧。見那詩道:
西施
一代傾城逐浪花,吳宮空自憶兒家。
效顰莫笑東村女,頭白溪邊尚浣紗。
虞姬
腸斷烏騅夜嘯風,虞兮幽恨對重瞳。
黥彭甘受他年醢,飲劍何如楚帳中。
明妃
絕豔驚人出漢宮,紅顏命薄古今同。
君王縱使輕顏色,予奪權何畀畫工?
綠珠
瓦礫明珠一例拋,何曾石尉重嬌嬈。
都緣頑福前生造,更有同歸慰寂寥。
紅拂
長揖雄談態自殊,美人巨眼識窮途。
屍居餘氣楊公幕,豈得羈縻女丈夫。
寶玉看了,讚不絕口,又說:“妹妹這詩做了五首,何不就叫《五美吟》。”於是不容分說,就提筆寫在上頭。這時寶釵也來了,寶玉笑著遞給她詩也看。寶釵看了,就說:“寫的好,做詩不論何題,隻要善翻古人之意,若要隨人腳蹤走去,縱使字句精工,已落第二義,究竟算不得好詩。即如前人所詠昭君之詩甚多,有悲挽昭君的,有怨恨毛延壽的,又有譏漢帝不能使畫工畫賢臣而畫美人的,紛紛不一。後來王荊公有‘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歐陽永叔有‘耳目所見尚如此,萬裏安能製夷狄’。二詩都能各出己見,不與人同。今日林妹妹這五首詩,亦可謂命意新奇,別開生麵了。”
仍要往下說,隻見有人來回:“璉二爺回來了。”寶玉聽了,連忙起身,過去迎看。——小子這裏補一句,寶玉跟黛玉哭完,實在原故事敘述者找不到事幹,就叫她們一起再看看詩,然後又評了半天。想來,這大家小姐和公子之間,原故事敘述者又讓他們規矩守禮不說不聽那些非禮的情話,於是就也真沒事可幹了。我們且看下回寶黛再見麵時幹嗎吧。倒是寶玉在自家屋裏,熱鬧的很。因為實在沒事幹,原故事敘述者寫的詩也賞玩了——其實,最近幾次寶黛有大的相見,活動也都是作詩吟對——就隻好叫賈璉把他叫出來了。
寶玉向賈璉請了安,賈璉告訴他說,賈母老太太和王夫人等,明天也就回來了。——都從遵化祭老太妃那裏。賈璉也是從那裏回來的。於是,眾人和賈璉敘罷,就放賈璉回房休息。寶玉也自回自家,一宿無話。
次日早飯後,老太太賈母和王夫人等女眷也慢慢地回來了。眾人接見畢,賈母隻吃了一個茶,就帶著王夫人、賈赦、賈璉等一齊過到寧府裏去哭祭,那東府的賈珍賈蓉還都在靈前守著呢,看來了,都跪著撲入賈母懷中痛哭。賈母哭個不停,回家晚上就鬧了感冒,於是也暫不過去了。
卻說賈璉平日素聞尤氏姐妹之名,隻恨無緣相見。這兩天過去哭靈,就趁機看見了,一來二去跟尤二姐尤三姐相認識熟了,不禁動了垂涎之意。況且他知道賈珍賈蓉父子素有聚麀聚在同一個母鹿上)之誚,因而乘機百般撩撥,眉目傳情。那三姐卻隻是淡淡相對,隻有二姐是十分有意。但隻是眼目眾多,無從下手。賈璉又怕賈珍吃醋,不敢妄動他的奶酪,隻是二人心領神會而已。
賈敬老頭子的鐵布衫身子在家裏也停了幾日了,老放著也要臭了,於是賈珍帶著兩府上下人等,一起起靈,又把他送到鐵檻寺去了,再那裏放上一百天,然後再送回原籍。家中仍是托尤老安人和二姐三姐照管。
這一天,賈珍正在廟裏熬著這百日呢,小管家俞祿來稟報:“日前所用的棚子杠夫孝布錢,一共一千一百一十兩,除了給了銀子五百兩以外,還欠六百零一十兩。昨日商家來討,小的特來討爺的示下。”
賈珍說:“你去庫上領就是了,何必來問我。”
俞祿說:“昨日小的去庫上領,他們說自爺賓天以後,各項支領甚多,所剩下的還要預備百日道場等等用度,此時竟不能撥給。所以小的特來回爺,或者爺的內庫裏暫時發給,吩咐了小的好辦。”
內庫就是賈珍的私人小金庫,賈珍笑說:“你當還是以前呢,我有銀子放著不使。你無論哪裏借來先給了他吧。”
俞祿笑說:“若說一二百兩,小的還可以巴結大約意思是我從自家拿出來,算是巴結您給您用)。但這五六百兩,小的一時哪裏辦的來。”——賈珍不肯動自己的錢,俞祿也不肯動自己的錢。
賈珍想了想,就想到江南甄家送來了五百兩祭奠銀子,已經用了二百兩了,餘下三百兩在尤氏的繼母尤老安人那裏守著呢,於是叫來賈蓉說:“你帶了俞祿去,向你外婆要了那三百兩出來,順便看看家中怎麽樣,問候問候你兩個姨好。餘下的,俞祿先借來添上吧。”
賈蓉、俞祿剛要走,隻見賈璉走了進來——他也在這兒守著百日呢。俞祿上前請安,賈璉問是何事,賈珍就一一說了。賈璉心中想到:“這倒是個機會趁此去寧府尋二姐。”於是說:“我當什麽大事,何必再去借。昨日我剛得了一項銀子,就給他添上吧,豈不省事。”賈珍說:“那最好。蓉兒就一並取了去。”賈璉忙說:“這錢必得我親自去取。我這幾天也沒有回家了,也順便再看看老太太、老爺、太太們。我再到大哥那麵查查家人們有無生事,再也跟尤老安人請個安。”賈珍笑說:“隻是又麻煩你,心裏倒不安。”賈璉說:“自家兄弟,這有何妨。”於是賈珍命賈蓉、俞祿跟著賈璉一起去。
幾人騎馬一同進城,按剛才的計劃,一幫人先是要去榮國府拿賈璉的銀子。半路上,叔侄二人談話賈璉和賈珍都是王字邊的,同輩)。賈璉有心,故意就說到尤二姐,誇說她如何標致,如何心眼好,舉止大方,性格溫柔,又說:“人人都說你嬸子好鳳姐),據我看,哪裏及你二姨一個零兒呢。”賈蓉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便笑說:“叔叔既然這麽愛她,我給叔叔做媒,收了做二房,何如?”賈璉說:“你開玩笑吧。”賈蓉說:“是真的話啊。”賈璉又笑說:“那感情好。隻是怕你嬸子鳳姐)不依,何況我聽說你二姨已經有人家了。”
賈蓉說:“這都無妨。我二姨小時候是許配給了張家,後來張家遭了官司落敗了。我外婆尤老安人)時常抱怨,要跟他張家退婚,我父親也打算把二姨轉聘了。隻要找到了好的人家,不過就是令人給張家十幾兩銀子,叫他寫上一張退婚的紙兒。那張家窮極了的人,見了銀子,有什麽不依的。現在像是叔叔這樣的人,說了她做二房,我保管我外婆和父親都願意。倒隻是嬸子那裏卻難辦。”
賈璉聽到這裏,心花都開了,哪裏還有什麽話說,隻是一味呆笑。賈蓉想了想,又說:“嬸子那裏,叔叔若有膽量,按我的主意保管無虞。”賈璉忙說:“有什麽主意,快說。”賈蓉說:“叔叔且先等等,等我回明了我父親,跟我外婆也說妥,然後咱們在府後方附近買上一所房子以及日用東西,再撥兩個人去伏侍。等擇了日子,人不知鬼不覺地娶了過去,就住在那裏。嬸子住在深宅大院裏的,如何知道。叔叔就這樣兩下裏住著,過個一年半載,就算鬧出來,也不過挨上老爺賈赦)一頓罵。叔叔就說嬸子總不生育,為了子嗣起見,所以私自在外麵討了二房。就是嬸子,見生米已經做成熟飯,也隻得罷了。這不就好了。”
那賈璉欲令智昏,隻顧貪戀二姐美色,聽了賈蓉這一番話,就以為是萬全之計,全把如今孝服在身,家有妒妻的種種不妥之處,置之度外了。卻不知賈蓉也不是好意,素日他也是同姨有情,隻因賈珍在家裏,不能暢意。如今若是賈璉娶了,另居在外,他趁賈璉不在時,好過去鬼混。賈璉哪裏想到這個,遂向賈蓉道謝說:“好侄兒,你要是把這說成了,我買兩個絕色的丫頭謝你。”說著,二人也不去榮國府了,隻叫賈蓉去榮國府賈璉的住處去取那銀子。
賈璉則自己奔寧國府。進了寧國府,一路找到尤老安人的上房住處,進去,隻見炕沿上尤二姐帶著兩個丫鬟一起作活計,卻不見尤老安人和三姐。賈璉忙上前問好相見,尤二姐含笑讓坐。賈璉坐下,說了幾句問候的常話,就笑著問:“親家太太和三妹妹哪裏去了,怎麽不見?”尤二姐笑說:“才剛有事情到後麵去了,待會兒就回來。”此時兩個丫鬟倒茶去了,無人在跟前,賈璉就不住地拿眼瞟著二姐。二姐低了頭,隻含笑不理。
賈璉又不敢造次動手動腳,這是看見二姐手上拿著一個栓荷包的絹子擺弄,就搭訕著往腰裏摸了摸,說:“檳榔荷包也忘記帶了來,妹妹有檳榔,賞我一口吃。”二姐說:“檳榔倒有,就隻是我的檳榔從來不給人吃的。”賈璉就笑著欲近身來拿。二姐怕人看見不雅,便連忙一笑,撂了過來。賈璉揀起在手中,都倒了出來,揀了半塊吃剩下的放在嘴裏吃了,又把剩的都揣了起來。剛要把荷包送過去,隻見兩個丫鬟倒了茶進來了。
賈璉一邊喝茶,一邊偷著把自己的佩的一個漢朝白玉九龍珮解了下來,趁丫鬟回頭時,也撂了過去。二姐卻不去拿,隻裝作看不見,坐著喝茶。隻聽簾子一響,尤老安人和三姐進來了。賈璉拿眼睛看二姐,令她趕緊拾取,這二姐還是不理。賈璉不知二姐何意,甚是著急,隻得迎上來跟尤老安人三姐相見。一邊又回頭看二姐時,隻見二姐笑著,沒事人似的。再又一看那玉佩,已不知哪裏去了,賈璉方才放了心。
於是大家落座,說些閑話,賈璉就說,前日有三百兩銀子叫尤老安人收著呢,現在賈珍大哥需要,叫我來取了來。尤老安人忙叫二姐拿著鑰匙去取,叫給賈璉。賈璉又叫進來一個婆子,叫她送給外麵等著的俞祿。這時候,外麵賈蓉也來了,從榮國府拿著銀子過來了,一起進屋。
賈蓉又向尤老安人和二姨三姨請了安,跟賈璉說些閑話,就準備走了。賈璉剛要抬身走,聽見賈蓉又突然對尤老安人說:“老太太,我聽我父親說,要給二姨說個姨父,就和我這叔叔的麵貌身量差不多。老太太說好不好?”一邊說,一邊悄悄地用手指著賈璉。尤老安人不等說什麽,那三姐聽到了,就似笑非笑,似惱非惱的罵到:“壞透了的小猴兒崽子!沒了你娘的話說了!多早晚我才撕你那嘴呢!”一邊說著,一邊就趕過來,賈蓉笑著跑了出去。賈璉也笑著辭別了出來。
於是三人拿著銀子,都交與了俞祿去支付,賈璉自回自家,去給老太太賈母等人請安,然後找鳳姐回家住著去了,不提。
賈蓉則回到了鐵檻寺廟裏,見了父親賈珍,把銀子都湊起的事說了,又把路上賈璉要娶尤二姐做二房的事說了,又說是要在外麵置辦房子,偷著娶,不讓鳳姐知道,等生米煮成熟飯再說。又說這都是賈璉的主張,全不提是自己的主意。
賈珍想了想,他本來是要給尤二姐找人家的,因為二姐總不能老年輕在家耗著,出去給人當個二,也是好的。而且自己跟尤二姐關係也慢慢不怎麽好了。於是就笑了笑說:“這倒也罷了。隻不知你二姨願意不願意,明日你去問問她。”賈蓉領命出去,這賈珍就又去找尤氏,把這些意思對尤氏說了。尤氏卻覺得此事不妥,因而極力勸止。無奈賈珍主意已定,尤氏素日又是順從他的慣了,況且二姐跟她本非一母所生,也不便深管,因而也隻得由著他們鬧去了。
次日一早,賈蓉又進城來找尤老安人,把他父親的意思說了,又說賈璉這人如何如何好,目前鳳姐有病,已經是絕症治不了了,暫且買房子在外麵住著,過個一年半載,等鳳姐一死,就接進去扶為正室。那尤老安人平日全靠賈珍周濟,此時見是賈珍做主說媒,而且嫁妝也不用自己置辦,賈璉又是青年公子,比那邊張家的兒子勝過十倍,遂連忙找到二姐商議。二姐本來是水性的人,此前已經和姐夫賈珍不妥,就是跟賈珍已經曖昧關係變得不想曖昧下去了,見賈璉對自己有意,又是賈珍願意做媒,自己也不能老不結婚啊,那還有什麽不肯的呢,也就點頭依允。當下回複了賈蓉,賈蓉回去回複了他父親。
次日,賈珍就把賈璉又請到寺裏來,當麵告訴了尤老安人和二姐都已經同意了。賈璉自是喜出望外,感謝賈珍父子不盡。於是賈璉賈珍商量著,派人看房子打首飾,給二姐買妝奩和新房的應用床櫃。這沒錢人家想養這樣的二奶也養不了,隻能上網看看黃色錄像過癮罷了,但是連黃色錄像也禁止看不到了。)不過幾日,諸事都已經辦妥了。房子已經買下,就在榮國府後邊二裏遠近,一共二十多間。又買了兩個丫鬟。又找人把張家的父子找來,逼著給寫了退婚書。尤老安人給了張家二十兩銀子,兩家退婚不提。
隨後賈璉選了個黃道吉日,先把尤老安人和三姐接到新房子裏,安頓住下,又用小轎子把二姐抬來了,進到正房裏,拜了天地,焚了紙馬。那尤二姐身上頭上煥然一新,十分迷人。賈璉遂把她攙入洞房,是夜二人顛鸞倒鳳,百般恩愛,從此男女主人公就過上了幸福生活。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