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月初十五’(書友群在作者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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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算知道,人會變,但世界不會,世界是一個龐大的係統,不會因為李算這麽個細小的變量,就收起它的獠牙。
也許是洗心革麵的力量太過強大,強大到李算都忘了自己原來是什麽人。
他看向趙若瑤的眼神變了,憤怒,凶狠,帶著十足的侵略性,要說他對揚冪一見鍾情,那是扯淡,但要說他隻是看揚冪胸大腿長,想要一親芳澤……剛開始肯定沒錯,至於現在嘛,他不知道,但是這種招貓逗狗,調戲美女的日子,你橫叉進來一個男朋友,肯定是會上火。
“再給我來一杯。”
李算對不遠處的大堂吧吧員示意,然後輕描淡寫的說:“我知道你們不信任我。但你們跟揚冪是合作夥伴,也算是朋友,比起那隻進公司就穿金戴銀的王八,我應該更值錢一點吧。”
趙若瑤斟酌著措辭:“李算老師,就跟您寫得《從你》一樣,愛情這個東西,講緣分的。”
李算樂了:“咱們就別玷汙愛情了,如果你們跟那王八簽了約,遲早有一天,不是他走,就是你們毀約!”
李算說完,酒水也到了,他拿起來一飲而盡,然後起身到隔壁桌拿起手機,也不管談判進程如何,直接掛斷,並把那律師的名片留下,言明全權委托簽約事宜,最後徑直離開。
趙若瑤提起小包,慌慌張張的追上李算,來到大門外,方才看到李算的身影。
李算心中的抑鬱沒有絲毫減弱,這一怪他自己,好色,上輩子成功的次數太多,玩的太過火,小頭在大頭中不說占據領導地位,但長期得到滿足,養成的習慣重生都改不過來。
二怪揚冪那姑娘太漂亮,不說性格了,就說那臉,胸,腿……
不能想,不能想,現在太年輕了,想想就控製不住了,常用手被石膏封印,李算也是有苦不能說啊。
“有煙嗎?”看到趙若瑤,李算直接開口。
趙若瑤隨即掏出女士煙,遞給李算,又要打火,卻聽到超級鬱悶的一句。
“那火別讓我看著!”
趙若瑤被吼的正納悶呢,一抬眼,便見到一個上下輩子加一起,煙齡將近二十年的老煙民,是如何戒煙的。
女士煙被單手碾碎一支,煙草全糊在手上,然後用那隻手捂住口鼻,吸。
大口吸。
覺得味兒淡了,李算又要碾碎一支,趙若瑤卻早就準備好了。
“李算老師,戒煙是好,但創作的時候,還是別戒了吧?”
李算冷笑一聲,資本家嘛,哪兒管你會不會猝死,賺錢就行。他又吸了五分鍾,心情好歹平複了點,又原地蹲下,開始想。
文人都是含蓄的,明明喜歡錢,卻偏偏要靠才華,所以上輩子那些資本家才敢明目張膽的黑編劇費,通常是不給你尾款,讓你尷尬。
含蓄的文人們總不能跟無賴一樣罵街撒潑,偶爾在微博上發布一些討要檄文,都要言明自己是被逼上梁山。
李算曾經也是這些文人的一員,可這輩子不一樣,上輩子你要到錢了,別人如果沒要到,那你就是搞特殊,會被排擠,可都這輩子,誰還認識誰啊?
“那王八有多少錢?”
趙若瑤想了想:“這個沒統計過,可幾百萬總是有的。”
李算念叨:“那一本書不就夠了嗎?你們還跟我磨嘰什麽?”
趙若瑤正色:“李老師,錢很好,但不是萬能的。”
李算就喜歡這句話,錢不是萬能的,但人為了錢,可以把自己變成萬能的。
這年月的大部分人還相信,有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能戰勝豪車別墅的誘惑,可李算從十年歸來,迫不及待的想告訴他們,‘別掙紮了,沒戲!’
“合約談好了你快遞給我,新浪的采訪是晚上吧?你要來嗎?”
趙若瑤笑著說:“您需要我來嗎?”
她笑的特別美,不可能不美。未來知名創業者俞敏洪有一段話引了軒然大波……趙若瑤以為她用一個女人征服了李算,而李算要的,就是這種被當成獵物的效果,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高明的獵手,往往會偽裝成獵物。’
李算說:“晚上見麵再談,有些事情要溝通一下,宣傳計劃會有一點點變動,不過不用擔心,找些水軍的事兒。”
“好的。”趙若瑤答應的幹脆利落,她是公司股東,李算賺錢,當然要無條件配合。
“我要出去一趟,采訪之前肯定回來。”李算站起身,趙若瑤跟著起身,此時表現的像是李算的經紀人。
“李老師,開車去吧。”
看著趙若瑤手上那帶著閃亮車標的奔馳鑰匙,李算愣住了。
“沒事兒,您拿去開吧,反正也是租的。”
李算看著趙若瑤,認真的說:“我不是不會開,我是沒有駕照。”
說完,李算大步離開,趙若瑤愣了片刻,隨即打開手機的備忘錄。
“備注一,千萬別讓李老師開車,提都別提這茬!”
……
如果說美團的出現,拯救了張老師的胃,那滴滴的出現,就是拯救了李算的肺,前者讓張老師不至於餓死,後者讓李算不至於被尾氣熏死。
在網約車還沒出現的時代,李算隻能站在大街上,拚命揮舞自己的小手,終於攔下他命中注定的白馬王子。
司機師傅是本地人,聽李算說的這個地兒在遠郊就不願意去,好在李算帶了錢包,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從來都是精確製導。
李算要去地方很遠,遠到司機師傅都得電話問路。旅途中。李算在手機網頁上找到了滴滴,它剛剛成立,投資可以,但指望它在全國鋪開,還得好幾年!
‘得考個駕照了。’
李算想,‘還要買一輛車,能帶人兜風的那種。’
李算把考駕照的事兒提上日程,然後就在網絡上查詢國營服裝廠的訊息。國家經濟結構轉型給這些‘鐵飯碗’帶來了危機,也帶來了機遇,八億件襯衫的國家級大單已是昨日黃花,但服裝在電商領域的爆發,還像是沒出閣的大閨女。
嗅到這股風的人不少,排除不會幹的,沒本錢的,走錯路的,李算還在t1集團,而且很可能殺出重圍,奪得冠軍。
因為用後世的眼光來看,如張大奕的牛,就牛在如涵的供應鏈,那兩位在廣州搞服裝批發的小老板踏上了時代的風口,和張大奕一起,創造了號稱‘網紅第一股’的如涵。
可即便在納斯達克敲鍾,如涵也在時代大潮中走了彎路,想規模化培養網紅的如涵,哪怕是到0都沒能培養出第二個張大奕。
但柳暗花明的是,張大奕在如涵股價跌破發行價的過程中,凸顯出本身的不可複製性,讓網紅不可培訓,成為了市場的鐵律。
下了車,沒去看逃也似的司機,李算望向那扇破敗的大鐵門。這裏是人跡罕至的鄉鎮,最要命的是,門口的保安亭中並沒有人。
鎖上的大門也沒說貼個聯係電話,往日裏如同印鈔機一般,二十四小時不停工的紡織機被鎖在庫房,看看正當空的日頭,李算也隻能脫下西服當坐墊,在大門口坐等。
都用不上兩年,這裏的房價便價值普通百姓的一輩子或者幾輩子,現在李算坐這兒還可以望見魔都的驚世繁華,等到這裏開發的時候,便可以親眼見證一座城市是如何拔地而起,如何驚訝世人。
重生有一個多月了,寫了本書,沒怎麽掙錢,文人骨子裏那種視金錢如糞土的勁兒還在,可世界就像揚冪的男朋友,該來的總會來,該發生的總會發生。
所以,掙錢吧,掙了錢,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李算用左手趕跑了臉上的蒼蠅,一個端著飯盒的中年男人站在李算身後,盯著他頭頂因為受傷而留下的那塊兒地中海。
“你幹嘛的?”
聽到來人聲音,李算立刻起身,言簡意賅的告知對方,“來送錢的。”
……
每逢月初十五,一些許願場所就會組織法-會,寺廟叫和尚,道觀叫天師,就連那些沒有編製的山村野神,也有人給組織一幫信男信女,聚在一塊兒,唱那些隻有本地人能聽懂的經。
李算去拜過,買了三五把香,轉著圈的圍著香爐猛-插,湊夠一小把就雙手合十,虔誠拜托。
‘文聖星君顯靈,文聖星君顯靈’
可當李算從廟裏出來,看在花錢捐贈的麵子上,指點迷津的人才告訴他。
你那拜的不是神,是香爐。
看那端著飯盒的中年男人,規規矩矩的給財神上香,李算還覺得這事兒成了,甭管信不信這個財神,但是沒人不喜歡錢,這國營服裝廠五年前還是魔都的稅務龍頭,這中年男人是見過大錢的主兒,雖可能瞧不上他這點蚊子肉,但這幾年蹉跎,足以把他磨的通透。
規矩算什麽?錢多好啊。
“不行。”
看著中年男人坐回桌前,扒拉那份西紅柿炒蛋,李算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麽?”
“我說不行。”中年男人重複:“廠子不能租給你。”
“為什麽啊?”
“上千萬的機器呢,你弄壞了誰負責?”
“不,你就放這也是生鏽囤灰,給我用用,還能創造效益,怎麽不行?”
中年男人給李算上課了:“你懂什麽?那機器是我的嗎?是國家的!用壞了當然得賠啊!”
李算認了:“行,用壞了我就賠,我賠行吧?”
中年男人終於問出那句:“你有病吧?”
“我沒病能來給你送錢?原來紡織廠的員工名冊還有吧?那個附贈行嗎?我招人。”
中年男人終於放下西紅柿炒蛋:“你要有錢,別地送去,我這兒肯定是不能要,後門沒鎖,順著那出去啊。”
李算就覺得你有病吧?華夏大地上,什麽時候出來人,說不要錢啊?
“你是對我個人有什麽意見嗎?我沒得罪你吧?”
“不是那回事兒,不患寡而患不均懂嗎?今兒你雇了張三李四,明王五羅六就得來鬧,再有一個高血壓的,想不開的,你廠子還開嗎?小同誌,人心叵測,啊,趕緊回去。”
這席話把李算聽的驚為天人,“沒聽說啊,你們這還出過這事兒呢?”
“沒出啊,出了我還能跟這兒和你聊天嗎?反正你就記住一點,我說的肯定沒錯,想做服裝去廣州深圳,魔都這地兒,人人都等著當房東呢,你那點工資,人不稀罕。”
中年男人說完吃飯,李算卻是漲了大學問。
窮就一起窮,富就一起富,寧可窮到要飯,也不要這可能帶來麻煩的錢。
這中年男人不一般啊,這都已經熟練掌握華夏民族的高級智慧了。
李算也沒名片,拿出手機,打開微博,遞了過去:“您看看,我寫的。”
中年那人嚼著米飯,“啥意思?”
“跟您表明個身份,我是作家,搞網絡寫作的,想做點小生意,看您管理技能嫻熟,如果您相信我的話,我雇您當我廠子的管理。”
“給開多少錢?”
“那得看您能給掙多錢了,我們公司現在不大,我也不跟您畫大餅,反正,我們算是踩上了時代的風口吧。”
中年人看李算的眼神,像是看一個白癡:“我是魔都女婿,有魔都戶口,老婆家在附近農村也有幾分地,這廠子是不行了,但國家養著我啊,跟這兒我能踏踏實實閉眼,跟你我有什麽好處?”
李算笑笑,看著他的眼神,像是看一塊兒金疙瘩。
“我給您留個電話,想好了您隨時聯係。這麽說吧,國家能養你這輩子,但你要養兒子、養老婆、養雙親,說不定還得養孫子,錢這東西,誰嫌多啊。先走了,您慢慢想。”
李算拿起筆,給中年男人留了電話號碼,然後轉身就走,沒一句廢話。
聰明人和聰明人溝通省事兒,是省了很多溝通成本,不用磨嘰。
中年男人看都沒看李算留下的號碼,隻是吃飯,但吃著吃著,這心思也就活了起來。
‘等會兒,剛剛那小子的微博,叫什麽來著?’